第24章 太宰(1 / 2)
「所以我說——這麼糟糕的威脅話術你到底和誰學的?」
太宰治坐在椅子上,兩條小細腿懸空著前後晃悠。
看得出來,綁架人想要將他的雙手反綁在椅背上,可惜太宰治的小胳膊太短了,繞過寬大的椅背連指尖都碰不到。
蘭堂沉吟,將小孩的手一邊一個,捆在椅子邊上,大功告成。
「討厭的同事。」幾個月不見,蘭堂眉眼的溝壑多了幾條,語氣也萎靡不振。
這種渾身散發不情願的喪屍感,非要形容的話……
社畜。
「你的新工作很糟糕。」太宰治說道。
「不懂感恩的小崽子。」蘭堂裹了裹身上的厚重大衣,有氣無力地說,「如果不是我,接下綁架任務的就得換成喜歡玩弄獵物的刑訊部家夥了。」
按照上司的要求,蘭堂不得不待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期間斷斷續續用亞空間避過搜索。
整整兩天,他覺得連大衣裡側都摻滿了冰渣,凍得慌。
兩天了。
太宰治掩蓋住眼底的黯色,不動聲色地扌莫出曲別針。
「省點力氣。」蘭堂按住他的手,明明才發出威脅視頻,卻故意模糊時間。
「多給綺羅君一點時間,我們隻要乖乖坐在這裡,等他乾掉組織就可以下班了。」
太宰治裝作懵懂:「咦?後者也在組織的計劃裡嗎?」
「都說了我討厭共事的家夥。
一天到晚隻會說些毫無槽點的吐槽、以及無法理解的喜歡聽人慘叫的偏好。
吵死了。」
蘭堂指揮黑西裝下屬撿了木頭,柴火堆在一起點燃,熊熊的火光劈裡啪啦作響,他長舒一口氣。
活過來了。
等黑西裝重新走到門口警戒,蘭堂慢吞吞地說:「總感覺我的搭檔不應該是漫才男,刑訊室每尖叫一次,我就祈禱一遍組織趕快滅掉吧。」
「倒是太宰君。」蘭堂在心裡翻開記仇的小本本,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幸災樂禍道,「從我們見麵到現在,絕口不提神樂君,怎麼,他終於發現你的真麵目了嗎?」
蘭堂假模假樣地苦惱:「哎呀,神樂君不營救太宰君的話,我的跳槽計劃豈不是泡湯了?」
然而平時牙尖嘴利的小崽子沒有說話,眼神盯著火焰,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腳尖也不晃了。
像一隻被拋棄的品種貓,孤零零流浪在馬路上,然後被路過的壞心人蘭堂平白踹了一腳。
蘭堂笑容漸漸消失,他沉默了幾秒:「真的發現了?」
「沒事、」介於兩人是利益共同體,蘭堂絞盡腦汁想詞,不是安慰太宰治,而是安慰自己。
「雖然你撒謊成性、天生壞種、在醫療室啃了我很多水果……但勉強算得上可愛。他不會不來——吧?」
在蘭堂希冀的眼神裡,太宰治頓了幾秒,若無其事地說:「兩個橘子而已,到底有多耿耿於懷?」
盡管江戶川亂步信誓旦旦「反正他一定會來救你」,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宰治的自信從岌岌可危變得潰不成軍。
在槍口下上車不全是情勢所迫,而是帶有三五分的自願和賭博。
然而太宰治賭輸了。
綺羅討厭他了。
就像被丟掉過一次的貓咪很怕被拋棄第二次,太宰治的不安全感幾乎是與生俱來的。
看著小崽子又一次熟練轉移話題,蘭堂宛如遭遇晴天霹靂,滿腦子隻剩下:完蛋了。
他特意編輯了離譜的威脅信,特意在信號偽裝上留了後門。
但五分鍾過去,他沒有收到任何來自異能特務科的追蹤。
原來是神樂綺羅撂挑子不乾了。
怪不得!
這下好了,他炸爛組織的計劃找誰實施呢?
憂鬱的太宰蘑菇旁多了一朵憂鬱的蘭堂蘑菇。
「太宰君,我不希望餘生一閉眼就是慘叫和吐槽,而條野采菊的異能太強……」
蘭堂攏攏衣服站起來,按住太宰治的腦袋,「所以隻能委屈太宰君受一點小傷……我想神樂君不至於絕情至此。」
吱呀——
門開了。
黑西裝走進來,手上捧著一個盒子。
他視線失了焦距,瞳孔失靈般地擴散著,走得戰戰兢兢,仿佛月要被人拿槍抵著。
蘭堂瞬間沉下臉色,亞空間不動聲色在掌心凝聚。
他冷聲出言:「我沒叫你進來。盒子裡是什麼?」
「し、し……」しんぞう心髒
黑西裝張了張嘴,牙齒不住地上下打戰,遲遲憋不出一個完整的詞。
太宰治倏地抬起頭,死死盯著他手裡的盒子。
等到黑西裝走近了,蘭堂才看清他手裡全是血,從盒子裡留下來的血。
沿著骨節、指縫、青筋止不住地流淌。
想起自己離譜的威脅視頻,蘭堂的臉色剎那變得十分古怪。
他斟酌了一會兒:「離遠點,打開盒子。」
「我以為神樂君應當不至於蠢到真的獻上心髒,你覺得呢,太宰君?」
蘭堂盯著黑西裝哆哆嗦嗦的動作,凝重地說。
太宰治沒有說話,甚至連呼吸都清淺得像要消失了。
他什麼都聽不見,明知道不可能有人蠢到為他甘願去死,但他的心髒仍舊開始陣痛。
太荒謬了。自己竟然會因為一個不存在的想象而恐慌。
黑西裝兩股戰戰,他幾乎站不住。
最後不得不跪在地上,佝僂著身子,仿佛光是打開盒子就用盡了全部力氣。
很遺憾,盒子裡的的確確是一顆心髒。
鮮紅的、黏連著上下腔靜脈的心髒。
蘭堂一臉空白,徹底失去表情控製。
不不不、這太荒唐了。
他不由自主地鬆開太宰治,朝黑西裝走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