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顧清淮轉身走開,風帶起她臉側的碎發。
鍾意想起一句曾經讀過的話,形容排爆手——每次拆彈,都是一個人孤獨走向死亡。
她的目光追隨她,心髒也被牽扯住,眼睛一眨不眨。
那個混蛋,一開始還有個個高腿長的輪廓,到最後整個人融進濃稠夜色,再也看不清。
很快,十幾層高的宿舍樓頂,多了一個全副武裝的鋒利輪廓。
與此同時鄒楊戰備,喻行架起狙擊步槍,陳鬆柏隨談判專家前去和犯罪分子麵談。
前線傳來消息:「犯罪分子不肯開門,拒絕交談。」
犯罪分子身上的炸彈隨時可能被引爆,時間越久危險越大。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生宿舍的窗戶上,映出一個背靠窗戶的身影。
月要纏炸彈的犯罪嫌疑人後背靠窗,第一次將自己暴露在民眾視野。
人群中爆發一陣驚呼,鍾意順著周邊民眾的視線仰頭。
幾十米的高空,正常人單是往下看一眼都要牙齒打顫的高度。
全副武裝的顧清淮後背朝下、靠雙腿蹬力飛速索降,一秒鍾都沒有猶豫。
原來電影裡的飛簷走壁、生死一線,都是他的日常。
那些時候,聽他在訓練場上訓人——「降這麼慢夠人質死十次了」,還覺得他好凶。
眼下他三秒之內從樓頂索降到六樓窗邊,猛然踹碎玻璃朝綁滿炸彈的嫌疑人而去。
他必須趁其不備將犯罪分子製服,防止犯罪分子惱羞成怒引爆炸彈。
隻是他破窗而入的下一秒,火光滔天濃煙翻滾——
炸彈爆炸了。
警戒線內,待命的特警隊員飛奔上六樓,守在宿舍門外的特警隊員破門而入。
警戒線外,鍾意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全部涼透。
出發前他還漫不經心地說,說我幫你拍,乖乖退到警戒線外麵等我。
聲音比夜晚風清。
現場,是醫護人員是往來民警是圍觀群眾,場麵混亂環境嘈雜。
她站在原地周身發冷仿佛溺斃在深潭靜水,眼睛能看耳朵能聽嘴巴能說大腦空白一片。
顧清淮呢?
直到,耳朵捕捉到一道清越磁性的聲線:「做好人質的心理疏導,防止創傷後應激障礙。」
鍾意猛然回頭。
顧清淮看她一眼,雲淡風輕和身邊刑警同事交代:「炸彈是鬆發式引爆裝置,嫌疑人當場死亡。」
刑警小哥拍拍顧清淮的肩:「專家辛苦了。」
顧清淮笑:「少來。」
鍾意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指甲陷入掌心,尖銳疼痛讓她回神。
如果顧清淮沒有在嫌疑人毫無察覺的瞬間,先將他踹倒製服,炸彈之後爆炸。
如果他高空索降時被犯罪嫌疑人發現,犯罪嫌疑人索性同歸於盡……
排爆服,給排爆手留個全屍罷了。
而出發時,他沒有任何保護措施。
冷意順著神經蔓延至全身,盛夏也像隆冬。
曾在餘震中報道都麵不改色的女導演,此時,需要咬緊牙關才能不讓自己失態。
鍾意一字一頓問道:「如果你高空索降的時候,沒有剛好踹倒嫌疑人,會怎樣?」
顧清淮輕輕揚眉,英俊又混蛋:「多大點事兒,把你嚇成這樣。」
他餘光瞥見幾名刑警同事勘察完現場後,正在給模糊血肉的犯罪嫌疑人收屍。
於是,走近一步,用自己的身體完整擋住鍾意的視線,兩人的距離突然變得很近。
鍾意臉頰沒有血色,嘴唇抿成倔強的線,淺色瞳孔映著他的影子。
他把防彈頭盔上的攝像機取下來,放軟語氣:「看看你警察叔叔拍的還可以嗎?」
鍾意倔強道:「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顧清淮笑了下,還是那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混蛋德行:「大概,就沒辦法給鍾導裝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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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警支隊中秋備勤,越是節假日越忙。
所以鍾意爸爸媽媽在中秋前的周末來到長寧。
上午十點,鍾意等在出站口,遠遠看見,媽媽穿了她給她買的連衣裙,爸爸手裡提了滿滿的東西,他們在人群中搜尋她的模樣,讓她鼻子驀地一酸。
她低頭想要幫忙拿東西,一隻修長漂亮的手已經先她一步,接過那隻箱子。
「叔叔阿姨,好久不見。」
顧清淮白衣黑褲,短發露出眉眼,英俊得過往小姑娘頻頻看他。
多年不見,鍾意媽媽看著他:「好孩子,這些年在部隊,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顧清淮笑:「沒有,我過得還不錯。」
鍾意抱著媽媽的胳膊:「爸爸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
鍾母笑道:「你爸單位發的水果月餅,他說他女兒喜歡吃甜。」
午飯在頗具特色的郊區山莊,假山流水綠意盎然。
長輩身邊的顧清淮,眉眼鼻唇無可挑剔,嘴角自始至終輕輕彎起,長睫低垂的樣子很漂亮。
他問:「叔叔最近腿還會疼嗎?」
鍾意爸爸無奈道:「老樣子,不礙事。」
鍾意媽媽又問:「你媽媽最近怎麼樣?我記得她身體一直不太好,得多注意。」
顧清淮輕聲說:「她享福去了。」
鍾意垂著眼睛,直到服務生上菜,紅糖糍粑被骨節分明的手輕推到她麵前。
她抬頭,那人沒有看她,眉眼含笑和長輩說話的樣子,乾淨謙和很吸引人。
她夾了一塊,慢慢吃著,吃出了苦味。
如果三年前她沒有打電話說分手,現在所有的溫馨都不會是假象。
鍾意媽媽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
以前他們喜歡坐在同一邊,吃著飯呢,手就牽到一起去了,被發現就笑,依舊不鬆開。
她拉過鍾意的手,溫聲細語問道:「跟媽媽說說,你們是怎麼了?是不是鬧別扭了?」
鍾意爸爸放下筷子,自家女兒,當父母的最清楚。
鍾意性格內向,有事喜歡憋在心裡,不善言辭,更不擅長與人交往。
初三那年,他們給她轉學,等她放假回家整個人都變了,不跟人說話,拒絕交流。
問起來,她總說自己過得很好,卻從不提起自己的朋友。
直到高中,沉默寡言的女兒,開始不經意間提起一個男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