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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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淮整個人都乾淨鋒利坦盪無畏,肩背是劍,眼神是刀。

看你一眼,那泛著冷光的利刃直接就朝著心尖最軟的地方剜下來。

鍾意琢磨不出來,他那股子難以琢磨的溫柔勁兒到底是從哪透出來的,畢竟他從來都麵無表情。

即使剛才說的是「上來吧,我背你」,下個瞬間,他好看的劍眉就已經微微擰起。

顧清淮微微側頭:「還是你想自己走。」

不要自己走,要大美人背!

他話音剛落,背上壓下重量,隔著厚厚的她的羽絨服、和他冷硬的沖鋒衣。

鍾意慢慢把手搭在他肩膀,不敢環過去,所有的痛感在那一秒鍾全部消散。

顧清淮真的好高,被他背著的時候就更加明顯,鍾意得以體驗了一次近乎兩米的空氣。

為了照顧南博萬的小短腿,顧清淮走得不算快,遠遠跟不上鍾意的心跳聲。

她和狗狗大眼瞪小眼片刻,而後咬著下嘴唇偷偷笑起來。

除了青春期時對網友的朦朧好感,她從來沒真正喜歡過任何一個男孩子。

她的心也從來沒如此生澀地跳動過,像是揣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小鹿,那隻小鹿似乎也想跳出月匈腔奔向他,砰砰砰撞得她心尖發顫,她甚至感到自己的肋骨在疼。

甚至有一個瞬間,有句話就像魚刺一般卡在她的嗓子眼兒——

顧清淮,辭職吧,我養你。

但是她沒有立場,她知道這句話說出口會是什麼結果。

顧清淮會乾淨利落地拒絕,說不定還會把背上的她扔到一邊。

難得的溫情時刻,她貪心地不想破壞,下巴輕輕抵在他肩上。

鼻尖有乾淨的冷香像雪後初霽,眼前是他柔軟的黑發,往下,脖頸是象牙一般的白。

這段幾百米的路可不可以長一點,再長一點。

即使肚子真的好疼。

他們回家,身邊不斷不斷有人經過。

小姑娘們先是看到顧清淮,年輕英俊的男人,瞳色偏淺睫毛濃密勾人不自知。

在擦肩而過的短短幾秒,她們大腦飛快運轉想要一個聯係方式,而後再看到顧清淮後背上的鍾意。

那些欣喜發酵為嫉妒,最後落在嘴邊變成一句幽幽怨怨的:「原來有女朋友了哦……」

鍾意的小臉貼在自己軟綿綿的羽絨服衣領,又暖又熱,小小聲喊:「顧清淮。」

「嗯。」

「你背過別人嗎。」

「嗯。」

「是女孩子嘛?」

「是。」

鍾意瞬間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能讓顧清淮背的女孩子,是喜歡的人?是小初戀?

她忍不住想象顧清淮學生時代的樣子,她沒有見過也不可能見過。

心裡突然有點泛酸,而且酸得毫無立場。

所以喜歡是這樣的嗎?

聽到他對別的女孩子好會難過,不能參與他的過去會遺憾。

所以自己是在吃醋嗎?

可是他又不喜歡自己,他當然可以背過別的女孩子。

她好像不應該讓他背,心動、心酸、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此時此刻全部亂糟糟絞在一起。

她想吃些甜的,她的外套口袋總是有糖,為的是給自己補充能量,又或者哄哭鼻子的小病人。

背上的小姑娘,小孩似的不老實,布料摩擦的聲音窸窸窣窣。

顧清淮抿唇,剛想說再亂動就把你扔掉——

嘴邊,遞過來一根棒棒糖。

鍾意自己咬著一根,清甜的芒果味道,把另一個剝好的遞到顧清淮嘴邊:「張嘴,報酬。」

顧清淮微微偏過頭,睫毛濃密,鼻梁挺直,鼻尖右側還有一顆淺褐色的小痣,近看更是勾魂攝魄。

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卻剛好看到他薄唇微張,潤澤的粉色、很軟,咬住她手裡的糖。

鍾意心跳莫名一快,有種他咬在她指尖而不是棒棒糖的錯覺,老老實實不敢再動。

他走得很穩,她又累又疼又困,可還是想說些什麼,在他難得會耐心聽她說話的時刻。

「顧清淮。」

「嗯。」

鍾意的眼睛慢慢、慢慢合上,最後幾乎是睡夢中的囈語,顧清淮側頭去聽。

背上的小姑娘,聲音軟軟的,輕輕緩緩壓在耳邊:「不管你以後做什麼工作……都不要再受傷了。」

夜空低得觸手可及,寒冬的枯枝萌生綠芽,舊時光兜頭而來,場景在一瞬間變換到西南——

媽媽趴在他的背上,說顧清淮你不準哭。你要好好長大,長命百歲。

月光溫溫柔柔撫過他清俊的眉眼,身形修長冷淡至極。

顧清淮沉默片刻,在鍾意小腦袋落在他肩上沉沉睡去時,低低應了句「好」。

-

臨近年底,顧清淮越來越忙,以前是晝伏夜出,現在是神出鬼沒。

有時候是幾天不見,有時候是十幾天不見,完全沒有規律可言。

他回來時不會告訴你,離開時自然也不會報備。

有時候鍾意回家,能看到涼掉的黃豆粉糍粑,也會看到剛買的糖炒栗子,但是他人已經不知去向。

每每她下班回家,都期待顧清淮會不會坐在沙發看書,懷裡順便抱一隻狗。

可是玄關沒有他縫著迪迦的黑色外套,心髒便不受控製下墜。

他們年底也要沖業績嗎?怎麼這麼忙。

這樣連休息都不休息,身體不會垮掉嗎?

鍾意發現,喜歡一個人讓她小鹿亂撞心潮澎湃,但也是有後遺症的,比如她丟失了她優越的睡眠質量。

以前又忙又累一天下來,她洗個熱水澡沾了枕頭就能睡著,可是現在,閉上眼睛全是顧清淮。

她睜開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能一筆一筆勾勒出他清晰的劍眉,鋒利如刃的鳳眼,最後在他鼻尖點一刻很淡的小痣。他的剪影乾淨清澈像雪山,沒有一處不鋒利,又沒有一處不溫柔。

這裡是他家,空氣裡有和他身上一樣的味道,沐浴露又或者是洗衣粉,被陽光一曬就格外清冽。

她又想起他背自己回家,在寒冷的冬夜,每一步都很穩,每一步都很有耐心,鼻尖便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客廳有猝不及防的聲響,鍾意呼吸一凝掀開被子下床,手落在冰冷的門把手又遲疑,飛快把頭發扒拉整齊才開門。

她裝作起夜的樣子走出臥室,眼角餘光不受控製往玄關的位置飄。

客廳並沒有那個高高瘦瘦的身影。

是南博萬不老實打翻了吃飯的小盆,無辜地看向她。

鍾意癟了癟嘴角,突然有種難以名狀的委屈。

她從通訊錄找到顧清淮的電話,發短信給他:【你去哪裡啦?怎麼最近都不回家?】

可是在點擊發送的前一刻,她又覺得這樣的語氣太過親昵,像是妻子在家等待晚歸的丈夫,於是又全部刪掉。

最後她戳開【純情小老弟】的對話框,發了三個字:【怎麼辦。】

怎麼辦,我好像真的在不受控製地喜歡他。

【純情小老弟】沒有回,好像跟顧清淮一起消失。

市局禁毒支隊正在召開緊急會議,配合西南某公安局抓捕在逃毒販。

會議結束,來自西南的緝毒警秦釗走向顧清淮,他年紀剛過五十,兩鬢卻已斑白,眉眼依舊銳利:「長大了。」

顧清淮頷首:「秦警官。」

那年他舉報毒販被毒販察覺,快被找到家裡的毒販折磨致死,秦釗就在這時出現。

秦釗給他錢,叮囑他好好上學好好讀書,公安機關特情必須年滿十八歲,你不行。

隻是被生活逼到絕路的少年,不聽人勸,不收人錢,冷冷撂下一句:「我隻收舉報獎金。」

而十年後,他們竟然可以並肩作戰,秦釗心酸也驕傲。

他拍拍顧清淮的肩膀,最後隻說了一句:「好孩子。」

顧清淮難得笑,唇角輕揚,意氣風發一如少年時。

「你穿警服,讓我想起我的一名戰友,」秦釗看著已經比自己高出半頭的年輕警官,「他叫顧長生,你認識嗎?」

「他犧牲的時候才二十多歲,還沒來得及娶媳婦兒,單看長相我會覺得你們是父子,因為真的一模一樣。」

秦釗上次見顧清淮,還是顧清淮高中的時候,那個時候隻覺得他眼熟。

直到現在,看到二十來歲穿警服的他,才明白那股子熟悉勁兒從哪兒來。

因為他和自己的摯友、已經犧牲在禁毒一線的顧長生,眉眼輪廓身形氣質都極為相像。

他明知不可能,但當他看著顧清淮,總有種故友站在自己麵前的震撼。

顧清淮在心裡默念那個名字,輕輕點頭:「警校時,顧警官是緝毒教材。」

太多年不見,秦釗又像個老父親一樣關心他的人生大事:「年紀到了,成家沒?」

顧清淮:「沒。」以前沒想過,現在依舊。

生死都沒有定數,何必去禍害誰家姑娘。

秦釗直視他的眼睛:「咱們這群人,不能見光,上報紙是『某警官』,上電視是馬賽克,死了沒有墓碑,還要擔心毒販打擊報復,直到現在我媳婦兒我閨女都不知道我在乾嘛,她們以為我是派出所的老煙槍,天天處理社區糾紛,受傷都是被街坊鄰裡誤傷……」

他無奈笑道:「作為一個過來人,叔叔給你提個醒,就算以後成家也要做好保密工作,能不說的就不說,這是保護。」

顧清淮無牽無掛,隻是這個瞬間突然想起,家裡還有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小姑娘,一隻不太聰明的狗。

她知道他的工作嗎?如果趙老師沒有告訴她,等德清街背後的毒梟揪出來之後,他是否要對她坦誠。

「線人來報,交貨地點在城郊茶樓,想必那裡已經遍布毒販眼線。」

「收到。」

交貨的兩方,一方是本地人王某,此時已被警方控製,另一方,則是西南警方抓捕的久未露麵的通緝犯。

顧清淮換下警服換上便裝,這次他的角色是王某的「馬仔」,將親自去和毒販「交易」,引毒販現身實施抓捕。

他把裝現金的行李箱合上,箱子提在手裡。

寬大的軍綠色外套襯得人像永不會降落的旗幟。

秦釗:「小心。」

顧清淮:「放心。」

顧清淮上二樓,在角落坐下,神色冷峻的一張臉,越是禁欲越是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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