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1 / 2)

加入書籤

顧清淮的飛機將在翌日淩晨四點起飛,婚禮結束的下午,他返回支隊交接工作。

支隊給他一晚上時間,如果有想要見的人,如果想要去的地方,不要留下遺憾。

什麼含義,不言而喻。

暮色四合,顧清淮走在回家屬院的路上。

北風呼嘯,月光都是冷的,那一格燈光再也沒有為他亮過。

家門打開,南博萬歡歡喜喜撲過來,眼睛滴溜溜盯著他看。

顧清淮蹲下來,下巴抵在手臂看它:「你是不是很想她?」

狗狗似乎聽懂,嗚嗚兩聲,他扌莫扌莫它的腦袋,一人一狗對視。

「不是我不要你了,是我有工作在身。」

顧清淮清冷的聲線溫柔,白t恤淺灰運動褲,乾乾淨淨像個大男孩,是歲月無法磨滅的少年氣。

他收拾南博萬的所有玩具、狗糧、甚至是小衣服小毯子。而後,撥通鍾意的電話。

王楊的婚禮在中午結束,鍾意本來請假一天,結果一個電話又被叫回醫院。

接到顧清淮電話時,她剛剛查完房,身上穿著白大褂,專業冷靜的醫生模樣。

他的聯係方式,明明已經刪掉,連個備注都沒有。

可是那一串數字在亮起的瞬間,她的心跳像以前一樣快。

鍾意,你看你多可笑,整天忙著自欺欺人。

「你好。」

「鍾意,是我,顧清淮。」

他好聽清晰的聲線猝不及防落在耳邊,心尖還是不可避免隨之發顫。

鍾意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攥起:「找我有什麼事嗎?」

顧清淮:「幾點下班。」

鍾意看看手表:「待會還有一台手術,可能要十一點以後。」

顧清淮:「我會在醫院門口等你。」

語氣平靜而溫柔,像兩人還住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會說這句話,來接她下班。

鍾意掛斷電話,冷月高懸,想起他柔和偏淺的眼睛。

明明幾個小時前,還在婚禮現場見過他,還聽他說,鍾意,會遇到更好的人。

那是顧清淮最溫柔的時刻,溫柔到殘忍,明知道她喜歡他,卻把她推給別人。

別人好不好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自始至終,我喜歡的就隻有你而已啊……

那個看著比誰都冷淡、可是骨子裡比誰都溫柔的你。

鍾意手機放回口袋,月匈口堵著一片泫然欲涕的雲,正在醞釀一場雨。

她告訴自己,沒關係的,一天忘不了,就一個月,一個月忘不了,就一年。

時間從不會對任何人仁慈,總有把顧清淮忘記的時刻。

手術患者的病情比想象中糟糕,那場手術比預計時長增加一個小時。

無影燈熄滅的那一刻,精神尚且沒有鬆懈,頭腦在高速運轉之後陷入短暫停滯。

直到換完衣服看了眼時間人才回過神,鍾意拎起外套往醫院外麵跑去。

常年缺乏鍛煉,跑幾步就讓她喉嚨腥甜,仿佛回到時不時體側的中學時代。

她的心髒快要跳出月匈口,北風刮過耳邊卻無心在意,發絲飛揚。

這樣的迫不及待,多像是去見心上人。

顧清淮清瘦且白,和她一條馬路之隔。

漫天飛雪從深藍夜幕飄飄灑灑,落在他淺色瞳孔深處,溫溫柔柔化成水。

他垂下眼睛看她,睫毛濃密,黑發劍眉都是雪,南博萬從他羽絨服裡探出個小腦袋,他抱它的手指凍得通紅。

走近了,甚至能感到他那一身寒氣,顯然已經在這站了很久,冰冰冷冷。

鍾意又委屈又心疼:「就不知道去個暖和的地方等我嗎?」

她想也沒想踮起腳尖,手指輕輕攥著羊絨衫袖口,輕輕蹭過他眼角眉梢的雪。

像今天,像之前,他冷冷淡淡俯身給她擦眼淚,語氣總是不耐煩,動作卻總是溫柔。

顧清淮向前微微俯身,乖巧馴順垂下睫毛,等她擦去那片冰涼。

當她的手移開,猝不及防跌進他看過來的眼睛,心跳條件反射一般加速。

那雙眼睛濕漉漉又明亮,心無旁騖地看著她,目光清澈柔軟,像有一汪清泉。

鍾意腳尖落回去,皺著小臉教育人:「你是不知道冷嗎?站在這當冰雕?」

顧清淮輕輕揚眉。

這是這輩子我離你最近的時刻。傻子。

「走吧,」顧清淮垂眸看她,「送你回家。」

他似乎是有話要跟她說,鍾意沒有拒絕。

兩人的影子肩並肩,像是從不曾分開過,手機裡有無數張偷拍的影子合影。

鍾意的視線忍不住,順著他的影子到他人,從那冰冷的指尖到他剛修剪過的黑發。

還是喜歡,喜歡得要命。

風拂過臉頰,發絲輕貼臉頰,自私希望這條回家的路長一點、再長一點。

到樓下,那年久失修的路燈已經修好,光線嶄新而明亮。

怎會如此巧合,鍾意仰起頭看身側的人,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是顧清淮先開口,冷冰冰的聲線放得很輕,像在和小孩子打交道:「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所以狗狗給你。」

鍾意微訝:「你要去哪?」

顧清淮搖頭,鍾意意會,這已經不是第一次。

那個時候他不說,她從來不會再問,更何況現在已經不是過去。

她連問一問的資格都沒有了。

但她還是忍不住小小聲開口:「離開之後,還回來嗎?」

雖然你不喜歡我,但我還是不想從今往後見不到你。

雖然我趕你走,但你不知道,雖然遇見你想哭,可終究是開心多一些。

雖然我從不主動找你,可是,我無數次在下班時在出門時希望遇到你。

顧清淮,你可不可以再等等我。

等我不再難過,等我看到你不再想哭。

再離開……再去,找你喜歡的女孩子。

鍾意拚命維持著嘴角的笑,假裝漫不經心。

她看著他柔軟漂亮的嘴唇,像囚犯等刀落下。

顧清淮終於開口,聲音輕不可聞被風吹散,她隻是讀出他的唇語:「歸期不定。」

鍾意怔怔抱著狗狗,不敢再去抬頭看他,好半天才壓下苦澀乾巴巴說一句:「那你保重。」

她曾經在無聊時翻看過南野電腦裡的教材。

公安機關「線人」,為公安機關提供情報,為公安機關所用。

既然趙老師說顧清淮不是警察,那他的身份一定是線人。

除此之外,鍾意想象不到任何一種職業,和警察往來密切卻又如此危險。

顧清淮:「你也是。」

鍾意重重點頭,像個明明難過不想上學、還是被家長丟進幼兒園的小朋友。

她努力乖巧努力懂事努力不讓人擔心,雖然眼淚下一秒就要下來。

是時候告別了。

是時候離開了。

「顧清淮。」

「鍾意。」

兩人同時開口,鍾意漂漂亮亮笑:「我走啦。」

顧清淮點頭,眉眼清雋溫柔:「鍾意,再見。」

她的個子真的很矮,穿白色羽絨服像個小雪人。

頭發好像長長又簡短,還是他最初見她的樣子。

顧清淮聽見輕輕抽泣的聲音。

很小、拚命壓製、充滿委屈,明明剛才還在笑。

身後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鍾意無心去看,視野模糊,好在路燈足夠明亮,能夠跌跌撞撞走回家。

臉頰邊有一陣風,擦過眼角的手腕被輕輕攥住,她毫無防備轉過身,整個人跌入熟悉又清冽的懷抱。

眼淚還在不停、不停往外掉,臉側他的衣服很涼,鍾意忘記呼吸。

片刻後,她回抱他,像個溫柔堅定的小大人,伸手怕拍顧清淮的背。

「明明是你不喜歡我,怎麼你看起來比我還難過?」

她又委屈又無可奈何,又貪戀這一刻的擁抱,甚至希望瞬間白頭。

顧清淮下巴輕抵在她肩側,周身都被他的氣息環繞避無可避。

他的聲音近在咫尺:「不要說話,就一分鍾。」

頸側微涼、濕潤,鍾意猜是不是又開始下雪,可沒有雪花落下來。

心跳在這個寒冷冬夜重合一起,顧清淮讓自己最後鬆開抱她的手。

鍾意彎著眼睛笑,眼裡有淚:「狗狗我帶走啦!」

顧清淮輕輕點頭,看她轉身,看她走進樓門,再也看不見。

——我可不可以連你一起帶走。

——你可不可以連我一起帶走。

當天夜裡,顧清淮收拾行李,隻一個簡單的雙肩包。

他從市局帶回來的警服,整整齊齊掛滿一個衣櫃,警號熠熠生輝。

常服、作訓服、執勤服,從淡藍襯衫到深藍外套,全部留在清遠。

最後,他坐在書桌前,提筆落下「遺書」二字。

以此,告別緝毒警察顧清淮。

明天起,他的代號隻是司南。

淩晨兩點,顧清淮背起背包,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一切回到遇到鍾意之前。

空盪盪的房子,沒有那個一頭卷毛的小姑娘,也沒有那隻開開心心撲過來撒嬌的狗。

門帶上,冷空氣襲來,所有溫暖在一瞬間抽離。

視野裡關於這個家的最後畫麵,是玄關的黑色外套,袖子上有她縫的迪迦。

城市陷入沉睡,顧清淮頂著風雪出門,月光勾勒出他挺直如利劍的身影。

乾乾淨淨坦盪無畏。

一如那個初初走出大山的十六歲少年。

-

顧清淮離開一星期後,留在支隊的手機響起。

南野看了一眼來電提示:「隊長,是醫院電話。」

隊長:「接。」

南野開免提,電話那邊的聲音清晰,整個會議室都能聽到。

「您好,請問是顧清淮裴先生嗎?您的檢測結果出來了,請您有時間來附院拿。」

電話掛斷,南野難得認真,看向在場前輩:「師兄他身體不舒服嗎?」

在場無人知曉,南野拿了身份證件到醫院。

檢查結果取回來。

整整齊齊的病歷資料,放在禁毒支隊辦公桌上,上麵寫著:顧清淮,男,25歲。

支隊長手指捏過眉心,悄悄紅了眼。

那年顧清淮警校剛畢業,身上盡是不信鬼神隻信自己的意氣風發,右手抬高到太陽穴,對著國旗宣誓。

那年顧清淮主動請纓潛入犯罪團夥內部,毒梟陰狠詭譎亡命之徒而他初出茅廬,臨行前再三問他是否放棄。

他難得笑:「我一個人,萬一犧牲,沒人會因為我哭。」

那天軍警聯合掃毒,幾千兵力所向披靡,幾百架警用直升機低空盤旋,大獲全勝。

立功受賞、晉升警銜,前途一片大好,他們打電話給家裡報平安,還要說一句想吃「豬肉大蔥餃子」。

唯獨沒有注意到他。

沒有注意到他麵色蒼白站在眼光下,手臂靜脈處,有一個毒販親手紮過去的針孔。

鍾意難得不加班,一邊給媽媽打語音電話請教菜譜,一邊準備飯菜。

三菜一湯用打包盒裝起來,開著她馬上就要被淘汰的「老頭樂」送到市公安局。

到市局門口,鍾意打電話給親弟。

過了好一會才見南野從大樓裡跑出來,人高馬大警服穿在身上還挺好看。

隻是當他走近,鍾意才發現他情緒不對,眼睛是紅的。

鍾意:「怎麼了?」

不是涉密的事,但到底關係到前段時間的軍警掃毒大案。

南野把關鍵信息打碼:「是我禁毒支隊一個師兄,在緝毒的時候被毒販的針紮了。」

鍾意是醫生,自然知道這意味什麼:「及時送到醫院服用阻斷藥物了嗎?現在怎麼樣?時間到了嗎?檢測結果出了嗎?一般來說,6周就能出結果,不放心的話,12周。」

「沒有感染,」南野還是難過,「可他誰也沒說,直到今天醫院打電話,我們才知道。」

鍾意聽得心酸:「服用阻斷藥物很痛苦,惡心嘔吐、頭腦昏沉、堪比化療,他都沒有請假嗎?」

「沒,」南野垂著頭,自責得不行,「沒請一天,我們一群警察竟然一個都沒看出來。」

「姐,你說他是不是反偵察意識全部用來對付我們了啊?」南野紅著眼睛,「現在又去執行任務,生死不明。」

鍾意拍拍他肩,溫聲開解:「別自責啦,不是你的錯,他瞞著你們也肯定有他的原因。」

-

緝毒最嚴峻的金三角,「槍毒合流」、「以毒養恐」都是尋常,涉毒涉槍村不再是電視裡才能看到的畫麵。

他們一行人枕戈待旦蹲守在邊境的大山。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永樂長歌 我想退圈後靠擺爛紅了 19歲這年我開始追他 銷金帳 文娛教父 劍尊對我窮追不舍 作為噠宰妹妹的我和魔人He了 奧運花遊冠軍是條美人魚 我在柯學世界當房地產大亨 [綜英美]韋恩家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