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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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意聲線軟糯,心疼和難過都明顯:「可是我今天無意發現,他好像跟我喜歡他一樣,喜歡我好多年……」

顧清淮眸光沉沉,看她微微泛紅的眼皮,是哭過。

「你還喜歡他?」

他的表情冷冷淡淡,微微向下的嘴角寫著「你要是敢說是你就死定了」。

偏偏眼睛濕漉漉的,像隻受委屈的大狗狗,低頭看著她,黑發和睫毛都柔軟,讓人心瞬間就化了。

鍾意搖頭搖得像個撥浪鼓,看著顧清淮眼睛,認認真真告訴他:「我喜歡你。」

顧清淮眉梢微抬,居高臨下看她,嘴角明明想上揚卻被他齒尖咬住。

「我怎麼看不出來。」

大美人冷冷淡淡又別別扭扭的語氣,像個鬧脾氣的小男孩。

他本來就氣質乾淨,冷白皮,現在不穿警服穿白t運動褲,頭發清爽蓬鬆眼睫濃密還長,少年感十足。

剛剛聽他說抱抱,她還是很含蓄的,不敢抱太緊,手臂鬆鬆散散環著他的月要,本來他月要就細……

現在,她收緊手臂,軟著聲音哄人:「是真的啦,是真的,鍾意隻喜歡顧清淮一個。」

鍾意眼皮和鼻尖的紅都褪去,笑眼彎彎仰著小腦袋。

顧清淮任由她抱,卻偏過頭故意躲她視線,側過頭下頜線清晰鋒利,嘴角彎起的弧度無處可藏。

漂亮得鍾意心癢,想要親一口,看看他會不會無可奈何笑著臉紅。

但是初口勿……她不想把它當成哄吃醋的男朋友的工具,要謹慎些。

「我跟你說這個是不是有一點過分?」

顧清淮這才垂眸,手指捏上她的臉,惡狠狠警告:「你也知道啊,小沒良心。」

鍾意的小臉被他捏起一點,小糯米團似的。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在她措好辭之前,顧清淮靠過來把她抱在懷裡。

他低頭附在她耳邊,氣息清冽:「就算你喜歡他也沒用了。」

溫熱的呼吸掃在她耳廓,癢癢的,距離太近,甚至能感受到他嘴唇的溫度。

鍾意心髒撲通撲通開始狂跳,懷疑兩人抱在一起,顧清淮是不是也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他環在身後的手臂收緊,她屏住呼吸,聽見他小男孩似的宣誓主權:「因為你已經是我的了。」

-

那天晚上回到家,鍾意整個人都暈暈乎乎。

她坐在小床上,是冥想的姿勢,心裡甜甜的,可是也自責。

顧清淮交女朋友的第一天,卻被女朋友抱著回憶初戀。

雖然他說「就算你喜歡他也沒用了」,可是她知道,如果她說自己喜歡,他肯定會鬆開抱她的手。

她要給他很多很多的喜歡,不讓他再有一點點難過。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爸爸媽媽肯定已經睡著,南野還沒有下班。

她決定先睡覺,等第二天一早就告訴爸媽朋友自己有男朋友了。

翌日,鍾意睜眼剛剛六點,準時在自己的微信群裡發消息。

先戳開【相親相愛一家人】:【爸媽南野!我有男朋友了!我超喜歡他!】

再就是和葉錚韋寧的小群:【兄弟!姐妹!我有男朋友了!我超喜歡他!】

她發消息還不算完,還自己給自己放鞭炮,劈裡啪啦滿滿一屏幕,喜慶得跟結婚似的。

【鍾意媽:有照片嗎?】顏控本控實錘!

【南野:讓我知道哪頭豬把我家白菜拱了,我饒不了他!】哈哈!肯定是在嫉妒自己脫單!

【鍾意爹:那你跟那個小網友一點可能都沒有啦?爸爸一直很喜歡他呢!】

這是個啥?

為什麼老父親透著一股「我嗑的c最後be了」的迷之心碎感?

鍾意美滋滋,再去看小群。

【韋寧:你不是饞人家身子好久了嗎?直接上!】

鍾意思維忍不住順著那行字發散,腦海不由自主浮現顧清淮膚白貌美眼尾泛紅的樣子……

等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她趕緊晃晃腦袋把這些十八禁畫麵晃出去。

韋寧總是發言大膽虎得不行,實跡上就是個腦袋不開竅的笨蛋美人,不能聽她的。

【葉錚:慢著,作為朋友可能這句話我說不合適,但是作為醫生,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他不行?】

鍾意呆了一呆臉瞬間紅透,某些記憶兜頭而來。

一開始,她誤會顧清淮是那種職業,讓他去看看男科。

後來,她遇到葉錚,問他有沒有一個高高瘦瘦可好看的病人。

葉錚說好不好看沒注意,就是有個個子挺高的病人,那方麵不太樂觀……

時間地點人物都對得上。

她和顧清淮的進度條剛剛從牽手跳到抱抱,現在談這種涉及隱私涉及自尊的問題不太好吧?

鍾意紅著小臉給葉錚回了句【再說吧】,起床洗漱,準備上班。

她換上白襯衫淺藍牛仔褲,背著明黃色帆布包出門,一出門就笑得眼睛彎彎。

她的帥哥鄰居不知道已經等她多久,淺藍條紋襯衫白t恤,淺藍牛仔褲白色板鞋,唇紅齒白乾乾淨淨。

就是不愛笑,麵無表情冷酷小哥哥一個,目光對上,小哥哥輕輕揚眉:「走吧。」

顧清淮背影清瘦高挑,鍾意趕緊跟上。

下樓梯的時候,他手悄然向後伸向她的方向,鍾意呼吸一滯趕緊牽住,被他十指相扣。

她蹦蹦躂躂走在他身邊好像一下子回到十幾歲,看天看雲看他漂亮的側臉,忍不住偷偷笑。

公安局家屬院在公安局北邊,而醫院在家屬院西南,走了沒幾分鍾就到市局門口。

但顧清淮還是把她送到醫院,揉揉她腦袋:「如果我下班早,我會來接你。」

鍾意點點頭,莫名回到被接送的幼兒園時光,在熹微晨光中笑得乖巧。

顧清淮語氣很輕:「那我走了。」

鍾意點點頭,但她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決定。

她要給他好多好多喜歡,再也不讓他有一點點難過。

「顧清淮!」

顧清淮轉過身,眼神詢問她怎麼了。

鍾意跑到他麵前,卷曲的短發發絲飛揚,甜甜笑著:「我有東西要給你。」

她低頭,翻開自己的帆布包,拿出什麼東西之後,攥著小拳頭伸到顧清淮麵前。

顧清淮長睫低垂,在眼睛下方落下陰影,茫然的樣子有些可愛,問她:「是什麼。」

鍾意趁他不注意,「咻」地一下用拇指食指給他比了一個小心心,脆生生說:「喜歡你!」

顧清淮怔住,膚白貌美,無辜又乖巧。

像個猝不及防被人餵了一顆糖的小男孩,眼睛明亮清澈得不像話。

不能再看他了……鍾意深呼吸。

自己現在看到顧清淮,滿腦子:親他!親他!

簡直是色令智昏,令人發指。

「這次真的走啦!」她笑眯眯後退幾步,隨著人群跑進醫院。

忍不住回頭,卻見顧清淮還站在原地,小白楊本楊,又大力揮手:「晚上來接我哦!」

他輕點頭,嘴型說「好」。

鍾意心滿意足轉過頭,背影蹦蹦跳跳,人如其名,她和她身邊的空氣都是溫暖的柔軟的。

顧清淮心跳不是特別正常,站在原地緩了好一會,臉紅耳朵也紅,咬著下嘴唇,自己低著頭笑了。

-

這天,禁毒支隊發現他們的智商顏值天花板顧清淮有些異常。

剛吃過午飯的王楊和南野往辦公室走,倆大小夥子邊走邊聊天。

南野蹙眉:「我姐找到男朋友了。」

王楊拍手:「好事啊!」

南野搖頭:「我怕她被騙被欺負,我本來想讓裴師兄給我當姐夫的。」

王楊:「還是別了吧,師兄那麼冷淡一人,不適合結婚的。」

路過禁毒支隊辦公室,王楊看到顧清淮在,走過去敲門:「中午好!」

顧清淮正在看案卷,隊裡幾個老人趕緊道:「別鬧騰,小裴工作呢。」

正在工作的小裴一身警服,冷白如玉的手裡拿著一摞案卷資料,擋住臉。

聞言,他手裡的資料緩緩下移,露出劍眉和清澈明亮的淺色眼睛:「沒有,我沒在工作。」

對上眾人不解的目光,他溫聲解釋:「我在笑。」

沒有,我沒在工作,我在笑。

在場各位呆滯——這是個什麼可愛發言?!

顧清淮雖然人性子冷淡,但是業務能力出眾人也善良可愛,所以在隊裡其實是個團寵。

不光隊友師兄弟寵他,就連那一群威風凜凜的緝毒犬見到他都想把狗糧讓出一半給他。

往常冷著一張生人勿進的帥哥臉、表情都不會動一下的人,今天案卷擋臉偷笑為哪般?

王楊走過來,謹慎道:「師兄,你是遇到什麼事了嗎?你這樣我們好害怕,真的。」

顧清淮案卷放到桌子上,眉目清朗唇紅齒白:「我在想我女朋友。」

鍾意打了個噴嚏,心道,肯定是顧清淮想她了。

她像是回到上學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看表,希望時間快點過,心裡蝴蝶翩遷整個人都輕盈。

而就在下班前一刻,禁毒支隊突然接到舉報:有毒販要在今天於清遠市郊交易,現在毒販車輛已經快要下高速。

鍾意收到顧清淮短信,說不能來接她下班,她回沒關係。就是有些想他。

南野也沒回來,她索性抱著南博萬到對門701,南博萬一回老家到處蹦蹦躂躂撒歡。

她看看花草看看書,最後困得睜不開眼睛,窩在沙發上睡著。

顧清淮下班,已經是淩晨一點,打開門,小夜燈昏黃,等他回家。

他脫下外套掛在玄關,毛茸茸的淺黃色狗狗撲過來,在他身邊搖尾巴,開心得不行。

他把狗狗舉高高,氣音說話:「你怎麼在我家。」

顧清淮抬眼,就看到歪在沙發上睡著的小姑娘,蓋著明黃色小毯子,把自己裹成蠶繭。

他心軟得不像話,抱著狗狗走到她身邊。

鍾意聽到聲響,慢慢睜開眼:「你回來啦。」沒睡醒,小鼻音軟得不行。

她頭發亂糟糟,下一秒癟著嘴角說:「南博萬都有人抱抱,可是鍾意沒有。」

顧清淮好笑看她,終究是無奈,低頭對狗狗說:「抱歉,我女朋友吃醋了。」

他聲音本來就好聽,輕聲細語說話的時候溫柔得不行,鍾意嘴角無可救藥上翹。

顧清淮彎月要把狗狗慢慢放到地上,這才走到鍾意身邊。

他微微俯身,張開手臂,眉眼深處都是縱容,聽之任之。

鍾意站起身手臂摟過他的月要,下巴抵在他月匈口,仰著小臉看他。

她人還有些迷迷瞪瞪的,目光並不清明,手忍不住在顧清淮月要側捏捏:「你月要真細,有二尺嗎?」

可是完全沒想到,顧清淮條件反射一樣輕輕抖了一下,低聲警告她:「不要亂扌莫。」

鍾意睜大眼睛,瞬間來了精神,發現新大陸一般:「顧清淮!你是不是怕癢啊?月要上是不是癢癢肉?」

顧清淮有些不自在地蹭了下鼻尖:「不是。」

鍾意又戳,果然見他因為癢無可奈何笑著躲開。

這也太可愛啦!

清清冷冷的大美人竟然怕癢?!

她像個惡作劇的小孩子撓他癢癢:「就是!裴警官!不要狡辯……」

顧清淮鬆開抱她的手,坐到沙發一旁,避開小女朋友作亂的手。

奈何他是真的怕癢,總有那麼幾下被鍾意戳到癢癢肉,隻好可憐巴巴拿抱枕擋開:「不要鬧了……」

鍾意就沒見顧清淮笑過幾次,而現在笑得眉眼彎彎眼睛都是小星星,嘴角揚起牙齒潔白,乾淨溫柔讓人心動。而笑聲,是那種清冽的少年音色,好聽死了。

她不依不饒:「快點告訴我,還有哪裡有癢癢肉……」

顧清淮蹙眉笑著,到底不舍得推開她。

鍾意眉眼彎彎靠近,小手作亂不停歇,趁他不防備又在他月要上捏了一把。

外科醫生下手穩準狠,正中顧清淮的癢癢肉。

年少時都沒有這樣的玩心,現在卻小孩子一樣鬧作一團。

鍾意撲上來搶顧清淮擋在身前的抱枕。

顧清淮避無可避向後躲,最後隻好把人牢牢抱在懷裡。

他臉埋在她肩側,黑發蓬鬆,呼吸溫熱,在她頸窩蹭:「你不要再欺負我了。」

是在撒嬌卻不自知,聲線清潤又柔軟,羽毛拂過心尖一般讓她心尖發癢。

當他抱她,世界一瞬間安靜下來,安靜又甜美。

鍾意臉紅心跳,體溫和心率都在慢慢失控,在顧清淮懷裡,變成慢慢融化的冰激淩。

他問:「現在老實了,剛才是在乾嘛。」

鍾意仰起臉,對上他笑意未散的眼睛,淺色瞳孔柔和漂亮。

兩人呼吸繞在一起,她根本扛不住,手指緊緊攥著他t恤下擺,像在給自己找一個支點。

她紅紅的小臉軟糯,不見剛才半分得意,聲音都不穩:「襲、襲警啊……」

「襲警是要被抓起來的。」

顧清淮低頭,額頭抵著她額頭,被她欺負到無可奈何,隻剩溫柔。

他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你不是襲警,你是謀殺親夫。」

——你不是襲警。

——你是謀殺親夫。

鍾意手臂圈著顧清淮的月要,右手攥著左手手腕,現在卻好像沒了力氣。

她害羞,臉也紅,像是剛剛喝了一杯熱奶茶,身體暖呼呼,滿是甜甜的溫度。

顧清淮扌莫扌莫她滾燙的小臉:「你該回家了。」

鍾意小孩似的抱著男朋友不放:「不可以住在這嗎?我以前都跟你住一起的。」

她的小房間還是原先樣子,小枕頭小毯子也在,衛生間的擺設都和以前一模一樣。

「以前我是房東,現在是男朋友,」顧清淮順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你不可以在我家過夜。」

他語氣很軟,輕聲細語溫溫柔柔。

是在用和小朋友打交道的語氣,和她說男女朋友之間才會說的事情。

「過夜」兩個字輕輕戳在鍾意某根神經。

她紅著臉點點頭,讓自己鬆開抱他的手:「那我走啦。」

顧清淮送人到門口,又喊她:「鍾意。」

鍾意手已經搭在702的門把手:「怎麼啦?」

顧清淮:「我要回一趟貴州。」

鍾意算算時間,周日是農歷四月二十,是顧清淮生日,也是裴媽媽忌日。

她問:「什麼時候的飛機?」

顧清淮:「後天下午,我請了半天假。」

夜色濃重,鍾意眼睛清淩淩黑白分明:「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顧清淮:「周一上班前。」

後天是周五,之後還有周六、周日……好多好多個小時。

她現在一天見不到他都想得不行,完全完成了從「鐵骨錚錚鍾意醫生」到粘人精的轉變。

鍾意癟了癟嘴角,轉過身又跑回來。

像一塊柔軟的溫熱的剛出爐的戚風蛋糕,鑽進顧清淮懷裡。

「要有三天見不到呢,再抱一會吧男朋友。」

鍾意鼻音濃重,不舍和眷戀都柔軟,軟乎乎的小臉貼在顧清淮月匈口。

顧清淮收緊手臂,手在她身後揉揉她短發,是把人抱在懷裡哄的姿勢。

他低頭看著懷裡的小姑娘,下巴輕蹭過她發頂,眉眼無奈笑著說了句:「小撒嬌精。」

-

周四,鍾意夜班連著白班,前一天晚上進手術室,出來已經是周五,天邊亮起魚肚白。

連軸轉腳不沾地,短暫休息幾個小時狂灌咖啡,精神緊繃高度集中,不敢有半分懈怠。

顧清淮換下警服換便裝,黑色短袖寬鬆,手臂有清白緊致的肌肉線條,肩寬而平整、脊背挺直,是從警生涯細細打磨出的利落,如同出鞘利劍。

他肩上一個黑色雙肩包,腦袋上壓著純黑棒球帽,陰影遮住眉眼,鼻尖淡色小痣清晰,嘴唇很薄嘴角向下。

這樣看起來,唇紅齒白冷酷小哥哥一個,有多好看就有多不好惹,經過他身邊的小姑娘紛紛側目,躊躇著徘徊著,眼睛粘在他身上,可就是不敢向前。

機場廣播響起,顧清淮上飛機,找到自己位置,雙肩包放進行李艙,人坐下。

空間逼仄,兩條長腿有些憋屈,帽簷往下拉遮住臉,隻露出白皙下頜,線條漂亮惹眼。

已經二十多個小時沒有合眼,現在腦袋混沌得要命,以為自己能睡著,卻……全是鍾意。

「小哥哥,可以加個微信嗎?」

女孩子含羞帶怯,從上飛機前就一直在看他,現在終於鼓起勇氣。

小哥哥沒有反應,她剛要伸手去碰他肩,就有一個短發小姑娘鑽過來、氣喘籲籲說:「不好意思呀,這是我男朋友。」

還好趕上了,鍾意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復。

她早上請了假,中午下手術做完所有工作,打車直奔機場。

顧清淮抬高壓在臉上的帽簷,對上正在大口呼吸的鍾意的臉。

她的額頭、鼻尖全是汗,月匈口劇烈起伏,像剛跑完體側八百米。

他怔住。

鍾意看著那張帥得讓人生氣又沒脾氣的臉,皺著小眉毛認真琢磨:「怎麼才能在你身上蓋個戳,寫上『鍾意的』這三個字呢?」

顧清淮清澈眼底慢慢有了笑,湖麵起了漣漪一般,溫柔明亮波光流轉,看得鍾意小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他半側過身,一隻手輕輕撩起她額前劉海,另一隻手拿了紙巾,細細擦過她額頭、鼻尖。

鍾意一整張可可愛愛的小臉露出來,抻著脖子接受男朋友照顧,還是害羞,可是抿起的嘴角壓不住笑。

「你怎麼來了。」

四月,她和顧清淮在貴州機場重逢,她說過以後都會陪他一起,說話當然要算話。

隻是她的工作時間太不固定,忙起來的時候不允許有任何私事,所以不敢提前允諾。

午後陽光正好,短暫照進這架還沒起飛的飛機,落在鍾意柔軟側臉,小絨毛清晰可見。

她彎起的眼睛乖巧:「跟我男朋友一起回家,見家長啊。」

如此自然而然的語氣,就好像,他的媽媽還在世,在等兒子帶著女朋友回去看她。

顧清淮掌心攤開向上,放在膝蓋,鍾意心領神會,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他掌心。

飛機向前滑行,升上高空,他和她十指相扣。

突然,鍾意戳戳顧清淮:「你看我們前麵的小情侶。」

顧清淮抬頭看了眼,下個瞬間就把自己帽子扣在鍾意腦袋上,帽簷往下一摁把她的臉擋得嚴嚴實實。

鍾意氣鼓鼓:「乾嘛擋住我的臉呀,我就悄悄看一眼。」

因為眼睛鼻梁都被擋住,她綿軟唇瓣更加清晰。

顧清淮冷著臉:「少兒不宜。」

鍾意不服氣,把帽簷抬高,把自己一整張小臉湊到顧清淮眼皮底下:「我都二十六歲了!」

顧清淮懶懶一掀眼皮:「所以?」

鍾意慢慢湊到他下巴位置,女孩子的呼吸全部掃在他下頜,清淺溫熱的水果甜。

她的眼睛清淩淩濕漉漉像小動物,壓低了聲音跟他說悄悄話:「我也想親親。」

唇瓣隨著她說話開合,門牙有些小蝴蝶結的形狀,在唇珠下側若隱若現。

顧清淮移開視線,喉結清心寡欲地滑動,那個清晰突起冷若落雪的山巔。

可是他的心跳很快,像他警校第一次實彈射擊扣動扳機的時刻。

鍾意看著顧清淮慢慢揉了下鼻梁,耳朵也跟著變顏色。

是又害羞了呀?顧清淮害羞的時候純情貌美,眉眼無辜特別讓人想要欺負,鍾意忍不住想逗他。

她太久沒休息,人已經累得不行,沒長骨頭似的靠在顧清淮肩上,眼睛一眨不眨,等著那片粉色從他耳朵擴散到脖頸。

她煞有介事,小小聲嘟嘟囔囔,故意說給顧清淮聽:「別的女生都有男朋友親親,鍾意沒有。鍾意真可憐。」

顧清淮手臂從她身後繞過去捏她臉,最後還是把人攬進懷裡讓她靠得舒服些,語氣是嫌棄的,動作卻很溫柔,沒好氣說了句:「小撒嬌精。」

「純情鬼!」鍾意笑眯眯在他肩上抬頭,呼吸之間都是他頸窩清爽乾淨的味道,「聽歌嗎?」

她把耳機給顧清淮戴上一隻,另一隻留給自己,輕緩的旋律慢慢流淌。

已經太長時間沒有休息,現在窩在男朋友懷裡,鍾意愜意地打了個嗬欠,不知道什麼時候閉上了眼睛。

歌裡唱著,「這世界有那麼多人,多幸運我有個我們……」

顧清淮看睡在自己懷裡的小女朋友,睫毛卷翹,呼吸綿長。

他垂下眼睛靠近,鍾意迷迷糊糊察覺有什麼軟得不像話,輕輕貼上自己額頭。

半夢半醒間,聽見顧清淮在耳邊說:「鍾意也有,鍾意才不可憐。」

-

下午三點,夕陽在天邊暈染開深淺不一的暖色,美好如電影裡男女主角闊別重逢的背景。

鍾意中途醒過幾次,看看顧清淮,就又心滿意足睡過去。等再睜開眼睛,飛機已經落地,正在向前滑行。

年初重傷回來養病,身體條件不允許他回家。現在,他想回家看看。

從機場坐大巴,倒車到鎮上,再從鎮上打車到山下,山路無法通車,隻能一步一步走。

鍾意平時工作繁忙,偶爾休息恨不能癱在床上睡個昏天黑地,從不重視體育鍛煉,現在走幾步就氣喘籲籲,手撐著膝蓋,腿沉得像是灌了鉛。

顧清淮扌莫扌莫她汗濕的頭發:「背你。」

鍾意搖頭:「你已經很累了,我不要你背,我可以自己走。」

顧清淮輕輕揚眉:「這麼乖?」

鍾意看著男朋友冷白如玉的臉,平復呼吸:「我有條件的。」

顧清淮:「說來聽聽。」

鍾意昂起下巴尖兒:「我自己走一公裡,要牽手;三公裡,要抱抱;五公裡……」

她看著他的眼睛,視線從鼻梁下移到嘴唇,本來就渴,現在嗓子發乾:「我要親親你!」

顧清淮那雙淺色眼睛沒有什麼情緒,似乎已經習慣她對他有所圖謀。

鍾意在他的注視下紅了臉,自顧自往前走,小身板嗖嗖嗖,像個被排骨吊著的小狗狗。

她轉過身,又補充:「我親臉就可以,你不要害羞。」

顧清淮跟上去,漫不經心說了句:「我是怕你害羞。」

五公裡,平地上走完也要一小時,山路時間乘以幾倍。

顧清淮不忍心,趁鍾意不注意,把人抱起來往山上走:「已經三公裡了。」

鍾意手抱著他脖頸,臉貼在他頸側。

她癟著嘴角幽幽怨怨看他:「你就是不想被我親親,所以才抱我,不讓我自己走完五公裡。」

顧清淮不知道她腦袋裡彎彎繞繞在想什麼,被氣笑:「不說話,我抱,再說話,自己走。」

鍾意手臂緊緊摟著他脖子,生怕被他丟出去,臉埋在他頸窩:「好了我不說話了。」

她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在上飛機之前,已經在手術室站了六七個小時,腿軟得不行。

她忍不住感嘆,警察叔叔身體素質到底是跟不一樣,抱著女朋友走山路也走平地一樣穩。

就是距離太近,能聽見他的每一聲呼吸,那聲音從未有過的性感,燙熱她的耳朵。

半個小時後,兩人到顧清淮的家。

初夏傍晚遠,山含翠,破敗的木頭房子隱藏其中,岌岌可危,像是再有一場雨、一陣風,就要不復存在,卻是顧清淮無法割舍的故土,是他魂牽夢繞的家。

顧清淮背影清瘦修長,淺色瞳孔深處映著無邊山水,唇紅齒白又清心寡欲的漂亮樣子,像這滿目蔥鬱之間的綠植,被暴雨洗過,乾淨清澈。

這是鍾意第三次來。

第一次,是去年義診,從他的長輩、他的老師嘴裡,聽到截然不同的他。

第二次,顧清淮查無此人,她一個人在這從天亮坐到天黑,默默掉眼淚。

門沒有落鎖,虛虛掩著,早就沒有任何東西可偷。

空氣裡都是細微浮塵,淡淡的潮濕氣息,蕭條到讓人心酸。

顧清淮拿出手機,點開和媽媽的聊天對話框,輸入:「媽媽,我回來了。」

發出去的消息,從來都不會有回音,滿屏幕的消息,都是他在自言自語。

鍾意視線落在那張書桌,落在那上麵的半張試卷,落在牆上貼著的、早已看不清字跡的獎狀。

想象顧清淮是如何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背上重重的書包、關上門去上學,又是如何在中秋、在新年,在所有萬家團圓的日子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院子裡,耳邊都是不屬於他的熱鬧。

想象顧清淮如何一個人走過少年時代,喜悅無人分享,難過沒人可講,在一個風雨天氣等到警校錄取通知書,走到母親墓碑前作最後的告別。

少年背上行囊,走出大山,家鄉在視野漸行漸遠。

而在這鍾靈毓秀的山水之間,是不是也住著一個煢煢孑立的少年。

他過得很苦,身上全是傷,也是這樣的書桌,這樣的昏暗屋子,瘋狂刷題,想要走出大山。

貧瘠的少年時代,所有不為人知的溫柔,全部、全部給了屏幕那邊的小女孩。

陪著她熬夜,陪著她刷題,甚至在外婆去世的那段時間裡,每天哄著哭鼻子的她入睡。

鍾意眼睛濕潤,心疼顧清淮,也心疼那個十六歲少年。

好在,二十六歲的顧清淮再也不會是一個人。

十年後,那個看著她走遠的少年,也遇到相守一生的女孩子。

眼淚要掉不掉,她走出屋子,深吸口氣,壓下所有酸澀。

院子裡的樹已經長得很高,枝繁葉茂,像這個孤單院落的守護神。

年復一年看著顧清淮離開,看著顧清淮回來,看著孩童長成少年,又從少年長成共和國警官。

顧清淮走過去,把人轉向自己,壓低視線問她:「發生什麼事了嗎。」

鍾意眼淚汪汪,不想說謊,不想對顧清淮有任何隱瞞。

這片土地,太容易讓人觸景生情,她自責,可又無法克製自己的情緒。

「我又想起我之前喜歡的男孩子了……」

「不是還喜歡他,就是忍不住……對不起……」

她的聲線裡滿是歉疚,眼睛也是,清透、坦盪、情緒從不遮掩。

喜歡便喜歡,難過便難過,就連此時此刻對那個男孩的心疼,都如此直白。

鍾意低垂著腦袋,手臂被修長手指握住,往後輕輕一帶,被顧清淮抵在樹乾。

他喉結冷冰冰滑動了下,把她整個人圈在臂彎。

鍾意呼吸不穩,月匈口起伏,空氣全部被擠壓出去隻剩壓迫感,呼吸也變得困難。

小鹿在心底撲通撲通撞得她頭暈眼花,天地山水模糊一片,隻剩眼前的他。

鍾意小鵪鶉似的無力縮了縮脖頸:「怎麼了……」

顧清淮修長白皙的手指在她臉側,槍繭存在感十足,輕輕扣住她側臉、下頜,最後抬高她下巴,讓她不得不看著他眼睛:「跟我在一起還敢想別的男人。」

那近在咫尺的淺色眼睛乾淨到冷淡,弧度像出鞘利刃寒光閃爍,卻第一次帶了占有欲,直直看進她靈魂深處。下頜線是真的漂亮,接口勿的時候……應該更是。

「不是想親我。」

顧清淮俯身,要親不親的距離過分危險。

清潤的聲線難得染上情緒,變得喑啞,眼皮冷冷掀起直視著她。

鍾意蠱惑一般,臉紅心跳,緊張到睫毛顫抖。

顧清淮微側頭,鼻尖抵著她的,氣息清冽和她的糾纏在一起。

他的語氣很冷很凶,嘴唇卻很軟、輕輕壓下來,帶著珍而重之的小心翼翼。

「男朋友給你親,不準再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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