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鴨(1 / 2)
鄧毓靈聽見這話,笑道:「是誰教你『明白』的?是燕王?」
儀華鳳眼微垂,輕聲笑道:「除了他,還能有誰。」
「自然可能是別人。」
儀華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毓靈問:「你是因為要嫁他,所以才喜歡他,還是因為你自己真的喜歡他?」
毓靈這一問,她確實答不出。
她隻知道,她喜歡他。
但如果她不曾預先知道要嫁他,若當初聖旨命她嫁的不是燕王,而是太子、秦王、晉王,她一定不會對這些人生情麼?
見到燕王之前,尋常男子,確實不曾入她的眼。燕王是特別的,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然而這種曾經確鑿的感覺,經毓靈一問,仿佛白紙黑字瞬間被渲染得模糊。
燕王於她,到底是什麼?
毓靈見儀華低頭擺弄著衣帶,神色茫然,笑道:「你既然剛好喜歡自己要嫁的人,是種福分,也不必細想許多。糊塗是福。」
儀華反問毓靈道:「姐姐,你現在一門心思喜歡馮哥哥,有把握嫁給他麼?」
毓靈笑道:「我娘眼高於頂,攀不夠的高枝兒。若非不敢被皇帝叫聲『丈母娘』,而婚事未定的皇子裡頭,最年長的吳王又不到婚齡,我娘恨不得把我送進宮呢。其次就看好你們家,你家允恭要不是實在太嫩,恐怕我要做你弟媳了呢。」她還有心情開玩笑。
儀華道:「聽你的意思,你家難道不願與馮家結親?」
毓靈冷笑道:「自然是嫌馮家門檻兒太矮。況且馮誠隻是馮勝將軍的侄兒,將來未必做得國公爺,我娘才不會讓我嫁給他。」
儀華驚訝道:「你明知不能嫁給他,該及早抽身,何苦現在還對他一往情深?」
毓靈笑道:「那要問問他,沒爹沒娘寄人籬下,明知娶不到我,當初為何偏來找我說話。」
明明說的是世間頂悲傷的事,毓靈卻一直在笑,儀華心裡像吃了一瓣沒熟的橘子,又酸又澀。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是認命,還是……私奔?」儀華問。
毓靈像是被她逗笑:「女諸生,你向來是咱們姐妹裡最聰明的,怎麼說起傻話來?兩邊都是高門大戶,死要麵子。到時布下天羅地網,私奔不過是白白送死……認命是決不會的。不管我娘讓我嫁給誰,我要一輩子想著他,他也一輩子不許忘了我。各自長長久久地活著,各自尋機會和離,最差,不過是等我熬到丈夫死了,做寡婦,自己做主再嫁,到時就算七老八十,我也要嫁他,死了,也要埋在一起。」
世間事,人之心,皆如白雲蒼狗,瞬息萬變,這兩人卻約定了一輩子。
儀華鬱結滿懷,一聲長嘆,毓靈卻笑著將話扯開去:「哎,你不知道,當時在鍾山,我滿衣裳都是血,秦王見了我,大喊一聲,『何方妖怪!』明明嚇得要死,全靠嗓門壯膽。嗓門洪亮震天響,震得鬆樹上殘雪簌簌地掉。晉王倒不像坊間傳說得那麼慫,起手一道長鞭甩過來,但還沒打中我,就死命提著韁繩勒住馬脖子往後縮。可惜馮誠當時沒和他們一路,來得晚,他到時我的傷已經包紮得差不多了。不然我真想看看他會嚇成什麼熊樣。」
儀華苦笑道:「他怕是要心疼死,你還想看他笑話。」
謝夫人被曹夫人扯著張家長李家短地亂侃,在鄧家待到近日暮才回。
晚飯時允恭興致缺缺,略動了幾筷子,便說飽了。
謝夫人笑道:「莫非今日在外頭,已經吃過了?」
「兒子沒在外頭吃。」
「真沒吃?」
「沒有。」允恭低著頭,瘋狂心虛。
儀華笑道:「殿下帶你去了烤鴨店,竟然不請客?他吃你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