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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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暮天寒,清早院前那棵梧桐樹上,淺淺結了一層白霜。

顧傾站在天井裡,抬起頭,隻望得見一片模糊慘淡的晨光。涼霧尚未散開,穹頂猶如一張灰蒙蒙的大網,將庭院並行人牢牢籠罩在暗影裡,壓得人喘不過氣。

麵前的門被人推開,昨晚上值的忍冬手裡端著水盆,打著哈欠從抱廈跨出來,給外頭的冷風一吹,下意識縮緊了身子,顧傾上前穩穩扶住她手裡搖晃的銅盆,壓低聲問:「爺跟奶奶起了?」

忍冬撒開手,攏緊身上淡綠色比甲,同樣壓低了聲道:「起了,昨晚爺沒歇睡房,在西邊稍間瞧了半宿的書,奶奶心情不大好,兩人慪著氣呢,你進去仔細點兒。」

二人話未說完,就聽裡頭傳來一聲不耐的喚,「顧傾來了沒有?」

忍冬聽得一悚,忙接過水盆去,朝顧傾打眼色催促她快些進去。

略顯幽暗的內室裡,五奶奶林氏穿身水紅色繡百蝶軟綢寢袍,肩頭披著蜜合色金絲夾棉短襖,剛洗過臉,黑亮的秀發服帖地披在肩頭,坐在妝台前不耐地等人替她梳妝。

顧傾在幾前燙著茶壺的泥爐上烘了手,快步走到林氏身側,先垂首蹲身請了安,才取過象牙梳篦替她順發。

林氏從鏡中瞧著顧傾,姑娘年歲輕,臉蛋柔嫩得像剛剝開的荔枝,仿佛掐得出水珠。

幾個貼身服侍的人裡就數這丫頭顏色最好,她剛嫁來誠睿伯府那會,顧傾年紀還小,模樣青澀尚未長成,卻也已經隱有妍麗的姿態。林氏不喜下人妖調,怕分去丈夫薛晟的注意,遠遠把她打發在後廚做粗使。

這丫頭倒也認命,踏踏實實乾了幾年粗活,從沒隨意進出過她的院子,沒在薛晟麵前露過臉。

隻是婚後這些年她跟薛晟聚少離多,新婚沒兩個月他就外派江州,年節奉命回京述職又要忙於奔走應酬,陪在她身邊的時間少之又少。夫妻倆向來沒什麼話講,薛晟為人寡言冷淡,獨處的時候也不見熱情溫存,她雖有心拉近夫妻關係,可礙於臉麵,也不好太過主動卑屈。便沒有貌美的丫頭在身邊分薄關注,夫妻之間也未見如何熱絡。

這兩年她心中苦悶,越發易怒易躁,身邊得力的人攆了兩個,又到婚齡外放了兩個,一時沒有合適的心腹。冷眼瞧顧傾倒算得上穩重踏實,試過她幾回見確無外心,又覺出薛晟不是那種貪色淺薄的人,這才放心破格留用在身邊。

「奶奶昨晚沒睡好麼,瞧眼底都青了。」顧傾一直沒抬眼,任由她自鏡中打量自己,麻利地替她盤好發髻,用細小珠簪別住發尾,「待會兒爺去了,奶奶用熱巾子敷一敷眼睛。」

林氏瞥向銅鏡,抬手揉按自己紅腫的眼角,昨晚她蒙頭在被子裡悄聲哭過,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委屈,隻能化作無聲的苦淚吞進肚子。

「爺還在稍間麼?」她猶豫地問,如果麵前換作是忍冬,她是問不出口的,熟悉的下人哪個不知她情性?她一向最是心高氣傲,不願在人前表露出半分卑微的依戀和傾慕出來。

顧傾聽見這話,下意識地朝外瞥了眼,「奴婢適才沒注意,要不——奴婢去看看?待會兒到了前頭,老太太少不得要問爺的行程,奶奶答不上來 ,倒也不好。」

林氏絞住袖角,心念轉了又轉,昨夜他來她房裡,正是老太太催促之故,今日晨省,眾人必然都等瞧她如何答話。遲疑地點點頭,「問他,待會兒可要去上值。」頓一頓,又吩咐,「提醒他過兩日舅老太爺的生辰。」

「哎。」顧傾痛快地應了聲,在幾前斟盞茶,端著茶盤一撩簾便走去稍間。

晨光微曦,敞開的菱花窗外掠進幾縷溫柔的光線。霧色散去,窗前供著的錯金博山爐中,沉煙裊裊迎合著微涼的清風。

隔著半透的青紗帳屏,男人背身正在著裝。肌理分明的背脊線條完美流暢,力與美結合得恰到好處,寬肩窄月要健膊一瞬隱在玄色金紋的妝花袍服中。

姑娘停步在幾步外的珠簾後,斂裙低身行禮,輕輕喊了聲「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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