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帳中香(1 / 2)
雨敲在琉璃瓦上,輕輕重重,點點滴滴,好似誰家初學撫琴的孩童,調皮地奏出一曲弦音。
一棵槐樹的枝條橫斜著在窗外搖曳,滿樹葉片被雨水澆得油綠油綠的。
虞太傾負手站在窗畔,望著外麵無邊的冷雨,心頭好似沁入了無邊的寒意。一側侍立的樞衛低聲提醒道:「虞都監,雷指揮使過來了。」
虞太傾轉身走向一側的床架,上麵陳列著兩具屍體,正是茵娘和孔玉的屍身。這是天樞司放至屍首的殮房,房內充斥著防止屍體腐爛的香脂味。
雷言快步入了屋。
皇帝給的破案期限隻有一月,轉眼好幾日過去了,案件還沒有絲毫進展。
雷言自做了天樞司指揮使,還未曾遇到如此棘手的妖物。來無影去無蹤,害了人,留下一地狼藉,卻絲毫線索都未曾留下。
他看了會兒案卷,聽樞衛稟告,說虞太傾在殮房候著他,便快步過來了。
「虞都監,可是有了線索?」雷言一進屋便問道。
虞太傾接過樞衛遞過來的羊皮手套緩緩戴上,將兩具屍體身上蒙著的白布掀開。屍體黝黑宛若焦屍,乍看令人毛骨悚然。
虞太傾指著孔玉屍身脖頸上的金項圈說道:「指揮使,你瞧這裡可是缺了一塊兒?」
雷言湊過去看了看,果然見金項圈中間,有一處空缺。
虞太傾說道:「我對女子飾物不太了解,看這空缺乃是圓形,原該鑲嵌珠玉,但卻什麼也沒有。據鄭敏的口供,牡丹花宴那日,孔玉所佩戴的金項圈上,有一塊紅色珠寶,想來便是在此處。」
雷言皺眉沉吟:「也許是掉落在花棚中了,稍後命樞衛再去搜尋一番,不過,這有何重要?」
虞太傾說道:「茵娘身死之時,簪釵戴鐲,卻唯獨沒有佩戴耳墜。後來審訊時,她阿娘王氏曾說,茵娘新得了一對耳墜,是她的意中人所贈,她甚是喜歡,每日裡必會佩戴,可屍體上卻並沒有耳墜。」
雷言皺了皺眉頭:「也或許,她那日沒有佩戴。」
虞太傾搖搖頭,自樞衛手中接過茵娘之案的卷子,自案卷中抽出一張紙,遞到雷言麵前,說道:「這是我讓王氏畫下的耳墜的樣式。」
紙上寥寥數筆畫著一對耳墜,作畫的人畫技相當拙劣,隻勉強能看出耳墜上鑲著一塊圓形寶石,不知是珍珠還是寶石。
虞太傾看出雷言的疑惑,說道:「我問過了,王氏說鑲嵌的是紅色珠子。」
「紅色珠子又怎麼了?」雷言問道。
虞太傾蹙眉說道:「茵娘耳墜上有紅色珠玉,孔玉項圈上也有紅色珠玉,或許是巧合。但是,這兩樣最後卻都不見了,就有些蹊蹺了?」
雷言皺著眉頭斟酌:「你懷疑妖物害人是為了得到珠寶?不對……」
雷言悚然一驚:「莫非妖物是珠玉成妖?」
「不見得是。」虞太傾起身說道,「不過,妖物總是和珠玉有關,倘若丟失不是巧合,而是妖物帶走了,總覺得這會是此案的關鍵,稍後我去首飾鋪走一趟。」
雷言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問道:「聽說那夜你將鄭中書令家的小娘子下到了烈獄,幽冥陣結界突然壞了,將薑娘子給拘到了陣中,是楚憲把幽冥陣給毀了。」
虞太傾摘下手中的羊皮手套,隨著雷言緩步出了殮房,說道:「薑娘子是個烈脾氣,和我爭執了幾句,便要放火燒我的值房,我不過是想嚇唬嚇唬她,才把她關到烈獄值房,誰曾想幽冥陣會錯拘了她。幽冥陣結陣多年,連人妖都不分了,早該修葺了,若非楚憲,隻怕薑娘子就死在陣中了。」
雷言哈哈笑了笑,似信非信。
自從那日袁風的天眼因查看虞太傾的來歷而被廢後,雷言對虞太傾的身份多少有些懷疑。
兩人各懷心事站在二樓的廊下,透過蒙蒙雨霧,隻見外麵的長街上,一輛馬車輾輾穿過蒙蒙雨霧而來,在天樞司門前停下。
馬車車簾掀開,一個身著淺紅羅衫,梳著螺髻的小娘子跳下馬車,撐開了手中的油紙傘。
雷言詫異地看了虞太傾一眼,說道:「說曹操曹操到,你今日可是有提審薑娘子?」
「不曾,也許是來拜訪雷指揮使的。」虞太傾麵色疏冷地說道,言罷,他負手下了樓,徑直向值房而去。
雷言納罕地揚了揚眉,說道:「既如此,我便命人打發薑娘子走了,我可不想天樞司再被她放火燒了。」
虞太傾剛在值房落座,便有樞衛進來通報道:「虞都監,鄭中書令府中的薑娘子求見。」
虞太傾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微瀾,問道:「可說了因何事求見?」
樞衛稟告道:「薑娘子說是給虞都監送東西。」
虞太傾握著案卷的手一頓,眉頭輕蹙說道:「你說我正忙著,若不是重要之事,讓她且回府去吧,天樞司不是她隨意來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