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2)
「三年多前吧。做了一次手術,化療的時候他說自己睡眠不好,全身乏力,還月匈悶。醫生就給他停了化療。後來又吃了一陣中藥,情況好些。沒想到今年入秋的時候,他的關鍵指標突然升高,去醫院檢查說是癌症復發……然後他自己做主,就來了這……」 邵惟大概了解了病史,和他預料的差不多。 「怎麼了?邵醫生,我家老鄭是有什麼問題嗎?」
「情況比較復雜,一兩句解釋不清。簡單來說就是我認為鄭先生其實還不到無藥可醫的地步。」
「您是說……是說老鄭還有救?」
鄭太太一下子抓住邵惟的胳膊,手都在顫抖。 作為醫生,邵惟最頭疼的一點莫過於病人太容易情緒激動。不管高興還是憤怒,總是容易上手。他下意識退後一步,掙開鄭太太的手才能正常說話。 「對。從他服中藥那段時間的化驗單來看,這個藥讓他的骨髓造血功能逐步恢復,癌胚抗原指數下降。也就是說這個藥對他的病是有顯著效果的。繼續治療還是有希望的。隻是鄭先生停藥這麼久,效果不一定有最開始那麼好,需要回醫院重新檢查。但我的意見是,總比留在這等死好。」
「可他……他當時跟我說,這病沒治了呀!醫生您會不會弄錯了?」
鄭太太還是不太敢相信,反復向他確認。 邵惟理解能力本來就欠缺,聽不懂她到底是希望自己弄錯還是沒弄錯。 「您還想給他治嗎?雖然鄭先生這個胃印戒細胞癌是惡性癌,但臨床上也有很多治愈的案例。我知道二院有很好的專科醫生,我可以替您聯係先去掛個號確認下。」
「治!當然得治!那就麻煩邵醫生……」 「我不去!」
鄭太太的話被打斷,鄭教授不知何時已經站在病房門口。華麒雙手插兜站在他後頭,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為什麼不去?邵醫生剛看了你的化驗單,說你還有的治,不到放棄的時候。」
鄭太太急了,一向溫柔的她嗓音前所未有的大。 「我知道!」
「你……知道?」
鄭太太一肚子勸說的話被他一句話給懟了回去。 「是!一開始醫生就跟我說過還能治。是我自己放棄不治了。所以現在更沒有回去的必要。」
走廊裡的動靜驚動了許多人探出頭來看熱鬧,見到是老鄭,又趕緊縮了回去。生怕觸了他的黴頭無端遭罵。 「為什麼呀……」鄭太太顧不上形象,聲音都在打顫。 「活夠了,沒意思。」
鄭教授背過身去,隻有華麒看見他杵著拐杖的雙手在顫抖。「反正活著也是天天吵架,不如死了清淨。眼不見心不煩。」
「不想看到我,所以寧肯去死?那你早說呀。早說咱們離婚不就完了,何苦在這互相折磨。」
「這也是個好主意!反正咱倆也早就沒感情,還在一塊無非是習慣了。張鬱蓮,我知道你抹不開麵子,覺得我得了絕症提離婚顯得你不仁義。沒這個必要。咱倆這幾十年,欠來欠去早就算不清這筆賬了。我死了你落個寡婦名多難聽。不如趁我還在把婚離了,從此天高海闊任鳥飛。」
鄭教授的性子那是一句不肯落下風,話趕著話,要把對方逼到下不來台的地步。 華麒見鄭太太抖得跟篩子似的,心下不忍,拽了一把鄭教授的衣袖,「老鄭,別說氣話。」
「鄭陸我不管你是在跟我置氣還是說認真的。我最後一次問你,這病你治還是不治?你想清楚再回答我,你要不治,我們明天就去民政局打離婚證。」
「離吧。我早就忍夠了。」
鄭太太的臉色一下子灰敗下來,這麼多年感情,她以為他至少會猶豫一下。可是一秒都沒有。不管他是不是氣話,都已經說明在他心裡,自己半分及不上他的麵子。 「好。明天我帶戶口本和結婚證來。」
鄭太太風風火火沖了出去,胖姨本來探出去的半個腦袋趕緊縮回了護士台,小聲叨叨了一句,「造孽喲。」
鄭太太一走,華麒推搡了一把邵惟:「都怪你。」
邵惟人雖然站在旁邊,思想卻慢了整整幾拍。他不是隻想建議鄭陸去做個治療而已嗎?怎麼就扯到離婚上去了? 他一心隻惦記著病的事,還鍥而不舍地跟著鄭教授問:「您真的不再考慮接受治療了嗎?」
華麒一副看奇葩的表情,這個醫生怎麼一點都不通人情世故啊!他拽住還想跟進去的邵惟,想教育他幾句。 「邵惟!」
突然一聲河東獅吼,邵惟轉頭看見宋星語怒氣沖沖地朝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