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2 / 2）
「快下去！邵惟說年年不行了。」
胡慧騰地站起，和宋星語一起跑下樓去。
年年躺在換藥室裡那個為她準備的小搖籃裡，如果沒有貝貝醬搶孩子那些事，她現在依然會好好躺在這裡。
可現在孩子奄奄一息，手腳無意識抽搐著。
「年年身上大片皮膚缺失，引發全身嚴重感染，皮膚壞死。還合並有大腸埃希菌感染。瞳孔已經擴散，沒有救治希望了。」邵惟一如既往平靜地說著死亡，即使這個孩子是他差一點就要收養的孩子。
有時候宋星語覺得他就是死神的化身，可以麵不改色，內心毫無波瀾給人下死亡通知。和那個拉著她的手在地圖上看星星的邵惟產生劇烈的割裂感。
「邵醫生，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年年！之前她被下病危通知書，是你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一次。這次你一定還可以做到。對不對？」胡慧跪在邵惟麵前，抓著他的褲腳。
程幼微要去攙她，被她甩開。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胡慧一個接一個的響頭磕在地上。好像隻要她磕得夠有誠意，孩子就可以起死回生。
其他人見到這個場景都有些淚目，但邵惟依然不為所動，「能救年年的最後機會是上次在殯儀館的時候，是你自己放棄了。」
胡慧怔住，整個額頭抵在地板上，肩膀在抽動。
遠處傳來警笛聲，除了胡慧，所有人都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華麒跑出去打探了一眼，又馬上跑回來。「好像是有警車朝我們這邊過來了。」
宋星語粗魯地一把將胡慧拉起來，半提半拖到年年的搖籃前：「跟她告個別吧。沒有時間了。」
胡慧淚眼婆娑，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年年。
「告別」這件事從年年出生開始她就一直在做。每次以為要失去年年了，孩子又重新回到她身邊，但最終還是沒有改變結局。
胡慧想扌莫扌莫孩子，卻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她身上沒有一寸好的皮肉，最終她隻能小心翼翼碰了碰孩子的臉頰。「年年，你還痛嗎？不怕，不怕，馬上就可以不痛了……」
「你聽媽媽說，去了那邊，你去找一個叫莫莉的阿姨。你喝過她的奶，應該還認得她的樣子吧。她很溫柔很喜歡小孩子，你跟著她，不要迷路啦！」
年年好像聽懂了一樣，頭微微搖了搖，用臉頰去蹭胡慧的手指。喉嚨裡還發出咕嚕咕嚕的嗚咽聲，但聲音漸弱，她噴在胡慧手心的鼻息也漸漸感受不到了。
胡慧背過身去，嚎啕大哭，宋星語和程幼微都紅了眼眶。
邵惟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死亡時間，9點42分。」
華麒憋不住沖去走廊，對著牆壁錘了一拳，「老天沒眼！」
警察已經走進大門，看見人都聚在這邊，徑直走過來將胡慧帶走。
胡慧臨走前，最後看了一眼搖籃裡的年年。
「下輩子去做莫莉的女兒，去找個好人家，不要再來找我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