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2 / 2）
李叢拿出兩個黑白相片的相框，擺在一左一右。
「我是冶金廠一個普通的工人。這是我的老婆，和兒子。平時都是我騎電動車去接孩子放學。那天半道上我的電動車突然壞了，我停下來修車，讓我老婆先去接孩子。我兒子很乖的，每次過馬路都教育我和他媽不能闖紅燈。他說幼兒園老師教他：『紅燈停，綠燈行，遇到黃燈等一等。』連一個三歲小朋友都知道紅燈要停！那個畜生為什麼不知道！他為什麼看到紅燈要踩油門，為什麼從人行道上開過去，撞倒那麼多人後還要反復碾壓！我當時就在那個十字路口的另一邊等紅燈，不足50米的距離，我親眼看見我老婆攔月要被壓了兩次，我兒子半邊身子都扁了！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
說到妻兒，李叢激動得語無倫次，但卻感染力十足。不留的大廳裡有很多人都不自覺流下了眼淚，他們明知不應該和一個罪犯共情，卻無法克製自己的感情。
「我一直在等一個答案。後來他們給了我答案，那是個精神病，反社會人格。他就是突然想撞死人，沒有別的理由。他被關押起來強製就醫，但檢察官告訴我，他的精神鑒定報告決定了他很大概率不會被判死刑。哦。原來精神病殺人是不用償命的，他還會接受到更好的醫療治療。我們的國家多麼人性化，多麼有包容心呀！」
邵惟一動不動盯著電視裡的人，眉頭皺成川字形，程幼微推了推他的手肘，「他這樣像是TSD引起的『極端喚起』行為和沖動控製困難。」
「嗯。」邵惟現在其實一點都不關心他到底是什麼病，他隻想從李叢的直播裡找出蛛絲馬跡知道宋星語現在在哪。
「我的妻兒還屍骨未寒，那天我在網上突然看到什麼「抱抱我好嗎」的街頭活動。這個活動在大肆呼籲接納精神病人重歸社會。他們在網上大放厥詞，說什麼精神病人也有保障生活質量的權利，歧視和偏見是精神病痊愈的最大障礙。這什麼世道？殺人放火的要被當做珍稀動物一樣保護起來。那我兒子呢？我老婆呢？他們沒有活下去的權利嗎？他們的生命安全由誰來保障！」
李叢的話很有煽動性，直播的實時彈幕上飄滿了支持他的話。
「精神病就該被集體關到山裡，不要出來禍害人間！」
「如果精神病是免死金牌，我橫豎要找醫生開一個。」
「那些什麼人權組織，就是站著說話不月要疼。要是被殺的是他家裡人，看他能不能那麼大度原諒，還為凶手爭取人權。殺人犯就該去死！」
彈幕一條條飄在電視上方，程幼微看到那些偏激無腦的建議就忍不住生氣。
「李叢根本是在曲解我們的意思！我們哪裡是在保護殺人犯，我們明明就是為了預防類似的事情再發生才做了那麼多。精神病有那麼多種，又不是每個精神病人都會傷人自傷。每一百個人裡就有一個精神病人，要是真像他們說的，一棒子打死通通抓去山裡關著，恐怕山裡都關不住吧？如果不消除歧視偏見，幫助精神病人融入社會，獲得更好的生活品質。以後類似的事情隻會越來越多！」
旁邊的警察聽到程幼微的話，理解地拍了拍她肩膀。
「不隻是你們，我們公檢法都被罵了個遍。這些網民動不動就喊死刑起步，但他們根本沒想過，法律的量刑是要起到懲戒教罰的作用，對精神病人來說，死刑算什麼威脅？他們根本不怕死。犯下重罪的精神病犯人，十個有九個都想求死。死太容易了，比活在這個全是歧視的世界容易得多。如果什麼案子都按『殺人償命』這麼一根筋的方法來審，還要律師法官作什麼？都像這個李叢一樣執行私刑就行了。」
華麒見怪不怪地聳聳肩：「你們對網民想象太美好了，發彈幕這些人有沒有初中畢業都說不好，反正打字又不用負責任，你要求他們獨立思考？他們還不就是找個地方泄下私憤，你覺得他們真的關心李叢或者精神病人嗎？」
「別爭了。李叢有行動了。」邵惟出聲打斷他們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