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事到頭來不自由(1 / 2)
數日來,蔡鬱玄雖沉淪於萬般夢境,身周之事皆能知曉。 此人時刻不離「照料」她,極為陌生,又有莫名的熟悉之感:膽小如鼠、貪財、吝嗇、急色、對道侶唯唯諾諾、毫無男修氣概…… 她為朝元宗二長老,身份尊崇,門人遇之無不戰戰兢兢,慣於清靜修行,顧及維係宗門基業,閒時於隱玄閣乘興撫琴,每年即能籌措數百萬塊靈石。 這番窘遇,練氣期時都未曾體會,遑論築得道基後,得恩師眷顧,再無修士,敢於她身周尺許放肆。 她猶在默默盤算要事,未理清煩亂的思緒前,暫時無暇與練氣修士計較,且連日來,此人常於耳旁絮絮叨叨,早已聽膩,漠然斥道。 「無妨!」
二十餘年未曾下山,偶然興起,孤身出遊,便遭此一劫,內中多有蹊蹺。 澄心溪月琴為宗門三大古寶之一,威能極大,以之激發的澄心玄音,竟難渡練氣修士,隱玄閣建閣303年來,唯此一人! 這般湊巧? 必是為人所設計! 澄心玄音失效,內中隱情為人所悉知,豈不失了古寶威能?引她好奇下山; 凡俗城鎮,靈氣稀薄,修士稀少,令她疏忽大意、失去警惕之心; 觸發天地異象,使她尋跡入院,擺布棋局機緣,誘她近觀棋局; 中計後,再難理會身外之事,被人隨口而言,送了位小修作道侶…… 思及此處。 蔡鬱玄心中一顫,暗自嘆息:「小院裡對弈的二人,手段玄妙莫測,我雖為金丹修士,也聞所未聞,倘若再試一回,……亦然會入局!」
陡然間,她渾身冰涼:「內裡種種,所圖,必大!」
杜少卿無人搭理,樂得把玩渾圓處,暗自作比:規格之大,與幾位夫人相較,不算傲然,卻令人愛不釋手。 他立時察知了異樣,溫聲道:「鬱師姐,可是覺有疲倦,不如稍作歇息,可好?」
蔡鬱玄頗有些驚疑不定,兼連日來常被此人輕薄,也懶去嗬斥,搖首無語。 小院裡的二人,已至返璞歸真之境,觀之與常人無異,此等人物出手,布局至深沉老辣,非是數月之功能成,豈是為了將她送與小修為道侶? 天大,笑話! 她為宗門長老,時或悉聞宗門外務,心念電轉間,思及了無數因果:宗門基業,吸引八方遊客,賺取靈石甚為輕鬆,引方圓數萬裡的無數勢力垂涎…… 小院裡的二人,當與青玄宗無關! 清瓷城雖近青玄地界,青玄宗若有這等老祖,何必與邪道淨天宗久久對峙?老祖一怒,直入淨天宗山門,早就收場。 需得暗查一番,才好歸山! 她修行三百餘年,歷經世事風雨變幻,靜觀修行界起起伏伏,絕非任性任情之輩! 瞬間撫平了心緒,有了最為妥當的計較: 小院裡兩位大修,秉性難測,以她金丹境中期的修為,無法企及,冒然尋去問罪,大修的精心算計被人道破,勃然怒起,她徒會枉送性命而已; 此人是入局之輩,修為極低,因果纏繞,必然不知大修暗中的謀劃,暫且隨於他身側、虛與委蛇些時日,或能探得些蛛絲馬跡,再趕回朝元峰,與掌門師兄秘密商議; 況且,此人與小院裡的二人相熟,當能尋機,與兩位來歷不明的大修攀談些交情,變故將起之時,若能與大修好言相商,總好過同宗上下抵死一搏? 事若不諧,或是請援,或是分散,與宗門共存亡,必然無存而共亡,莫要斷了朝元數千年的傳承! 且,尚有數百年壽元可期,一時之辱,來日再報…… 杜少卿哪知身前便宜師姐顧慮之長遠,竟與自己所見略同,老久未聞一絲動靜,心中暗罵:「此女故作若即若離,又任我撫玩,當真深諳魅惑之道!」
他仍記得兩位道侶的私下叮囑,偏頭偷偷窺去,那張仙姿盛顏神情難辨,不由關切勸道:「鬱師姐沉睡了數日,莫要耽擱了修煉之事,小弟今夜未曾修煉,腦中便有些昏沉,甚不自在……」 先前逞能時,受了輕柔一擊,故而雖覺不適,倒未多想。 蔡鬱玄暗有慶幸,好在遠離了那座凡俗城鎮,不然,此人中了玉英攝魂術的隱狀,或會被兩位大修覺察。 她晶瑩的眼眸婉轉,終究緩和了些顏色,漠然道:「可,你且退下!」
常居高位者,言語間,自然會有些頤指氣使。 蔡鬱玄立時覺有不妥,繼又飄忽言來:「我需修行,師……弟勿擾。」
杜少卿微愣,越發深信自己所料無差…… 他攬著便宜師姐,步去厚布前,取出玉盒,精挑細選了三枚六葉銀蓮果,殷勤餵去。 「小弟不敢有負兩位前輩所托,需得好生照料鬱師姐!」
「放……」 蔡鬱玄晶瑩的眼眸微凝,威儀畢顯,隨又迅疾收斂,輕啟丹唇,接連服下了靈果。 三階靈果,於金丹修士而言,聊勝於無。 「有勞師弟費心,可……矣,師……弟修為尚低,修煉之事,不可耽誤。」
杜少卿暗有不屑,滿是期盼,再問:「鬱師姐可要隨小弟,同回常陽坊市,紫荷居?」
蔡鬱玄暗自冷笑,不如此,如何尋根究底、探尋事關宗門存亡的重任,略作頷首道:「師弟先前之言,我已有所耳聞。」
杜少卿麵色狂喜,大手扌莫扌莫索索,眼含熱淚道:「鬱師姐這等人物,願與小弟結為道侶,實乃小弟三生有幸!鬱師姐盡管放心,往後,小弟萬不敢辜負師姐厚愛!」
蔡鬱玄極為羞惱,待要戳指一點,令此人化作飛灰,後事,難測! 她兩手緊緊捂住寶衣,瞬又轉念:「便宜已被占盡,早些與之熟絡……,掌門師兄那裡也有更為充裕的時間,應對未來的劇變?」
虛與委蛇! 「金丹修士又如何?路逢險處難回避,事到頭來不自由!「 她大有淒然之意,暗自嘆息:當年若伴孤雲野鶴,飄然而去,悟徹靈台無障礙,大可……似月,閒掛寥天晴朗! 拉拉扯扯了半晌,終究悄悄收去九成九的力道,方與了人尋隙之機。 杜少卿暗有得意,心中火熱,直勾勾盯著那方妙景:昨宵三陣雨,彼岸風光亦真似幻,淩波凝結一團團! 他小心翼翼緩緩湊去,果然稍遇阻礙,仍是順水推舟而已。 故地重遊,慘敗,遂振奮士氣,再遊…… 兩人雖未相熟,暗地皆存有虛與委蛇的計較,想要萬分謹慎應對大修圖謀的心思,任旖旎的聲響漸增,瑰麗的幽香彌漫,敷衍了無數回。 直讓繁花盛放…… 翌日,石洞微露天光。 杜少卿吐了口濁氣,直勾勾盯著眼前的仙姿盛顏,溫聲道:「鬱師姐,可要稍作歇息?」
「可!」
蔡鬱玄略作頷首,覺那麵目甚是可憎,注目石壁上的劍痕,又坑坑窪窪猶如狗啃,此人天資尋常,昨夜……爾爾,實是不堪造就。 杜少卿笑了笑,探手扌莫來一隻玉瓶,取出歸元丹殷勤餵去,隨後摟著懷中的便宜師姐,閉目假寐。 大耗法力,與陸師姐比試三日光景,不過如此! 鬱玄境界極為高深,築基後期修士無疑,那藍衫修士好是舍得,困…… 待醒過神來,天色竟已大亮。 懷中氣息弱不可聞。 那雙晶瑩的眼眸,盯著洞頂劍痕,泛有朦朧水霧。 杜少卿默然。 築基後期修士,在大宗門已是不俗的戰力,自有其驕傲,豈會憑白去做練氣小修的道侶? 誰輸,誰贏,皆是棋子罷了。 同為天涯淪落人! 他大嘴堵去,寬慰少許,誠懇道:「鬱師姐,咱們還需趕路,回紫荷居,麵見師娘?」
蔡鬱玄盈盈起身,氣度仍極為幽雅,無限風光任由外人盡覽,抬腕招來了寶衣。 杜少卿心中莫名,接過寶衣與便宜師姐仔細籠好,笑著問道:「小弟在計前輩小院初見鬱師姐時,烏發及膝,甚是隨意,……可要稍作梳理?」
蔡鬱玄微怔,隨意道:「任你。」
杜少卿連連應是,取出儲物袋常備的家夥什,殷勤服侍。 這些俗務,常與眾位道侶打理,熟練得緊。 一柱香後。 他直勾勾盯著那張盛顏,雲鬢浸漆,冰玉皎然清徹骨,贊不絕口:「鬱師姐絕世無雙,十二種髻式換過,皆極為合宜,實令小弟難以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