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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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多鍾,貢誌雄、貢誌英約了貢誌和一起回楓林路十一號參加一年一度的「11·14」聚會。貢誌雄說:「順便去把嫂子叫上吧。今天是大哥犧牲後全家頭一回舉行『11·14』聚會,別把她給落了啊,不能讓她感到,大哥不在了,貢家的人情也不在了。」

貢誌英笑著啐道:「行啦!等你提醒,黃花菜早涼了!我早給她打過電話了。」貢誌雄又說:「我總覺得……爸都這把年紀了,以後……是不是……就別再搞這種『11·14』聚會了?每回,為這『11·14』聚會,爸都特沉重,特難過……大夥心裡也特別不好受……」

正開著車的貢誌和說:「這事兒我跟爸都提過幾回了。他不同意。」

是的,十一月十四日這個日子,對貢開宸來說,的確是個沉重的日子。他不能忘懷,也不敢忘懷……二十多年前,他時任大山子礦務局副局長,局長在北京學習,由他全麵主持礦上的工作。有一天,北京發表「最高指示」,礦上連夜舉行大遊行慶祝,他下令中止了正在進行通風設備大修的工作,連夜恢復這幾個巷道的掘進和采煤,要以「全麵高產穩產」的實際行動,慶祝「最高指示」的發表。他親自帶領一班乾部下到掌子麵開鑽,由於通風不暢,幾個小時後,這個掌子麵所在巷道裡發生了瓦斯爆炸。死傷十多人。他帶下去的幾名乾部,包括他自己也受了重傷。這一天正是那一年的十一月十四日。獲救傷愈後,他請求處分,被撤職下放到班組勞動了一年多。恢復工作的第一天,他戴著黑紗,以謝罪的心情,去看望幾位死者的家屬。誰知道,家屬中,有兩位攜家帶口搬離了大山子,有三位年輕的遺孀則遠走他鄉改嫁,把孩子留給了市屬福利院。她們是貢誌和的生身母親、貢誌英的生身母親和貢誌雄的生身母親……當天晚上,他跟妻子商量以後,噙淚向組織打了個報告,請求由他來撫養這三個孩子,讓他們改姓貢,他要把他們當親生的孩子一樣,撫養成人,培養成才……

十一月十四日,讓他真切地懂得,一個為官者的手心裡,確確實實把掐把攥著平民百姓的「身家性命」「安危禍福」和「血汗前程」……每年的這一天,他都要和孩子們一起坐一坐,跟他們說說他們的生身父母,說說他一生最深重的教訓,說說他對他們的期望……但這些年,他總覺得自己對此已漸漸開始淡漠,也許是忙得有點顧不上了,連那個他一直珍藏著的黑紗也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去了。一直到去年,誌成也在一次爆炸中犧牲,他深深地被震撼了,他暗自內疚,愧恧,自責,「懲罰啊……天意啊……」很短的一段時間裡,他幾乎不能自拔,甚至被一種他從不相信的宿命的念頭緊緊地糾纏住了,以致大病了一場……後來,修小眉在誌成的一個小皮箱裡居然又找到了那塊黑紗(真不知道誌成什麼時候,又為了什麼把它收藏到他那兒去的),他的內心才慢慢地又恢復了應該有的那種「平靜」——也許說「鎮靜」更為貼切一些……

……

誌和、誌英、誌雄決定順道去約修小眉,沒料,車剛拐進小眉住的那個小區,他們幾個人幾乎同時看到了在小眉住的那幢樓門前,停著張大康那輛寶馬車。三個人心裡不約而同地都咯噔了一下。

張大康此刻確實在修小眉家裡。

張大康最近特地為修小眉申報了個新公司,讓她出任經理。今天專為這件事來跟修小眉商談,當然也想順便為那天在高爾夫俱樂部發生的不愉快,做一點彌補。修小眉卻看看手表,愧恧地一笑道:「出任經理的事,容我再考慮考慮,行嗎?我真得走了。今晚,楓林路十一號有個聚會……」「這麼個事情你還考慮啥嘛?你到底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兩方麵的原因……大概都有吧……」修小眉如實地說道,「……另外,那張十五萬元存折,你千萬要替我還給你那位朋友。」「你瞧你這人,不就十五萬嗎?值得你那麼整天念叨嗎?」張大康說。修小眉馬上嚴肅起來:「大康,別的事,咱們都可以商量,就這事,你要不替我還了,以後,咱倆就別來往了。」張大康今天不想再悖逆小眉,再惹個不痛快,便趕緊說:「還。一定還。你這個人啊!」然後拿起修小眉的大衣,想獻一下殷勤,伺候她穿上。但修小眉沒讓他獻這份殷勤,她又怕出門時張大康會做什麼摟抱的動作,拿上大衣就先跑出門去了。一直到下了樓,走到兩人的車跟前,要各上各的車了,張大康又說了句什麼話,做了個親昵的動作,似乎又要去擁抱修小眉,被小眉委婉地推開——這一切,卻讓在不遠處這邊汽車裡的貢誌和、貢誌英、貢誌雄三人全看在眼裡。貢誌雄當場就要沖過去,好好地教訓一下張大康這個「無恥的貪嘴貓」,他也的確向那邊沖了一下,但卻被貢誌英一把拉住。誌英在為小眉著想。她想到,誌雄這一沖,雖說是沖著張大康去的,但當事的另一方修小眉也會被搞得無地自容。而僅從剛才他們所看到的那一點現象,還沒法準確地判斷事情的全部真相,修小眉似乎也還不應該受到如此的「打擊」。更重要的一點,誌英當然要為貢家著想,這件事畢竟牽涉到了「貢家的兒媳」。因此,無論如何也不能光天化日地去吵吵這檔子事啊!所以,她主張暫時「按兵不動」,待張大康、修小眉一前一後駕駛著他們各自的車離開以後,才讓誌和啟動了車,隨後向楓林路駛去。

一到楓林路十一號,貢誌雄自然是再也按捺不住了。不等坐定,也不管誌英如何對他使眼神、做手勢,發出什麼樣的暗示,希望他少安毋躁,便直沖著修小眉去了:「張大康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怎麼回事』?你們今天怎麼了,老是張大康張大康的……」修小眉的臉微微一紅,強撐著反問。貢誌英怕事鬧大了,不可收拾,忙上前,推開誌雄,又把修小眉拉到一旁坐下,微笑著溫和地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剛才我們去您家,原想約您一塊過來的,沒想在您家的樓前看到那個張大康了。」修小眉心一慌,嘴上卻依然強硬:「看到了,又怎麼了?」貢誌雄冷冷一笑:「我們看到他想擁抱您。」修小眉臉一下大紅,忙說:「胡說!」誌雄正要大發作一下,誌和上前乾預了。他往後拽了一下誌雄,用力很大,差一點把誌雄拽倒,然後瞪大了眼睛,一聲不吭地狠狠看住他,那意思是:「你想乾什麼,傻小子?一會兒爸就回來了,這是你胡來的時候和地方嗎?再怎麼說,她還是我們的嫂子,大哥的遺孀。請講點分寸,好不好?!」

靜場。

貢誌雄掙脫開二哥那隻有力的手,自嘲般地對修小眉說道:「其實,有人想擁抱您,也沒什麼……」修小眉極其難堪,又極其痛苦地叫道:「誌雄!」又是一個短暫的靜場。然後,貢誌和緩緩地開口說話了:「嫂子,我相信,誌雄跟我們家其他人一樣,都沒那個意思要來乾預您的私生活。在這方麵,您有充分的自由,也有充分的權利。你應該了解,我本人就是張大康的朋友。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們甚至可以說是很好的朋友……」修小眉無所適從地攤開雙手說道:「今天晚上我們到底是來乾什麼的?不會是召開張大康專題討論會的吧?如果今晚就這麼一個話題,我不想再跟你們談下去了。」貢誌雄嘲諷道:「嫂子,我想我們還是應該在爸爸回來前,結束這個話題。否則,當著他老人家的麵,再談這件事,也許就更不好了。說實話,我們感興趣的還不是張大康想擁抱您這一點……」修小眉又一次漲紅了臉:「擁抱擁抱擁抱,是的,他想擁抱誰,這是他的事。如果你們覺得他不該擁抱誰,你們跟他談去呀!」貢誌英勸道:「嫂子,您讓他倆把話說完。我們真的沒惡意。您還不相信我嗎?」修小眉氣呼呼地往一張仿維多利亞式樣的軟墊靠背椅上一坐,不做聲了。「……」「剛才我已經說過了,在私生活方麵,您擁有完全的自由。將來不管您跟誰好,您永遠是我們的大嫂。如果您堅持要跟張大康來往,我們可以向您提供某些方麵的建議。因為我也罷,誌雄也罷,都比較了解他。比如說,據我了解,他要擁抱一個女人,尤其是像您這樣身份的,除了情感和性這兩方麵的常規因素外,他一定還會有別的方麵的考慮和打算……」貢誌和一邊說著,一邊向修小眉遞過去一支煙。修小眉沒接。

貢誌雄站起來也走到修小眉麵前爽爽地說道:「嫂子,我不會說那種拐彎抹角的話。坦白地說,對張大康這個人的看法,我和二哥不一樣。他瞧張大康,基本上是一堆臭狗屎。我呢,也不能說他在我眼裡就是一朵花,但我對他,確確實實是持基本肯定的態度的。這人非常有能力,有魄力,非常有經營頭腦,是個能獨當一麵,可以成大事的人,應該說,我非常佩服他。當然了,他也是一個非常有手段的人。但我一向認為,這一點沒什麼,要成就大事,就得會玩手段。當官是這樣,經商更得是這樣。隻要符合遊戲規則就行。必要時,甚至還得下狠心,所謂『無毒不丈夫』嘛。他就是這麼個人。如果您不是我嫂子,知道您跟他來往,除了祝福,我還真不會說任何話。但誰讓您偏偏是我的嫂子呢?說實話,我現在真替您擔心,我真不願意您在他那個坑裡陷得太深。我真的擔心他在您身上正玩著什麼手段……說破大天去,您畢竟是我的嫂子啊。退一萬步說,我不為您想,也得為我們的大哥想想,咱們得讓他在天之靈永得安寧啊。」

「他想讓您乾嗎?」誌英溫和地問。

「……他希望我到他新辦的一個公司裡去做事……今天他來就是跟我談這件事的……」修小眉也平靜了許多,能正麵回答這幾個家人的問題了,隻是語調顯得木訥。「他又新辦了一個公司?」貢誌和問。

「大山子恆發。」

「他果然把恆發辦到大山子去了。這小子早就盤算著要向大山子這塊肥肉下筷子。他讓你去那個公司乾啥?」貢誌和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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