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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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法委陳書記拍拍唐廳長的後背:「加把勁吧。一個月可以了。」

貢開宸一點不讓步:「就一個月。不能再拖了。」

省公安廳唐廳長立即答道:「行。我們努力吧。」

「別『努力吧』——」貢開宸故意拖長了那個「吧」音說道,「一個月以後,我要結果。明白嗎?!」「是。」

一回辦公室,貢開宸繼續追問馬揚:「……繼續說。你認為,省裡有人故意在捂大山子的蓋子?」

馬揚忙說:「我沒這個意思。」

「那你神神道道的,什麼意思?」

「……」

「怎麼又不說話了?又在琢磨啥,想啥鬼點子呢?」

「貢書記,我哪敢跟您使鬼點子啊……」

「你?哼,什麼不敢哪!最近大山子開發區工作進展不明顯。你自己有這種感覺嗎?」

馬揚一愣:「……」

「你們那個坑口電廠到底怎麼樣了?這些日子怎麼沒下文了?那個杜光華和趙長林的『永在崗服務公司』下一步到底準備怎麼搞?開發區第二筆第三筆資金的引入有眉目了嗎?開發區內現有的這些經營項目必須做哪些調整?它們的市場前景怎麼樣?未來的入關對大山子到底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有人對入關很樂觀。我覺得,還是有許多事情值得我們憂慮的。有人說,入關後,中國有可能成為世界的製造業基地。在這個世界性的『製造業基地』裡,你大山子到底能占一個什麼樣的份額?怎麼去爭取這個你應得的份額?你現在到底有多少時間多少精力是用在思考和解決這些問題上的?」

靜場。

「馬揚,跟你說一句真心話,我期待你的,遠不隻是搞好一個大山子。我是想通過你,通過大山子,找到一條把整個K省搞活搞強的路。也就是說,我要在你身上做一個實驗,尋找一個歷史性的答案。我們一直說,K省曾經輝煌過。這些年,它又一步步衰落了。再往遠處說,中國在漢唐曾稱雄世界,但曾幾何時,千百年過去了,我們卻被世界其他強國遠遠地甩在了後頭,受盡了淩辱。所以,這一百多年,有血性的中國人才一個勁兒地在叫喊,要振興、要復興我們這個中華民族……這個問題一直使我們的心在流血……原因到底何在?我們到底疏忽了一個什麼樣的關鍵問題……這個歷史性的答案到底在哪兒……馬揚啊,尋找這個答案,才應該是你真正的用心所在……不要因為我派了個宋海峰去當市委書記,你就老在那兒耿耿於懷……我老了,許多地方跟不上趟了,最後的答案,看來還是要靠你們去書寫去雕刻在歷史這根擎天大柱子上。至於,有那麼幾隻蒼蠅、臭蟲、老鼠、黃鼠狼在折騰,打死它們嘛!很簡單嘛!」貢開宸一氣說下來,月匈口居然都有一點發悶,發熱。花白的鬢發間,也微微滲出一顆顆汗珠,右手的手指尖又一次酥酥地感到了一點發麻。這種發麻的感覺近來常常讓他為自己感到一點擔心……

這一晚,馬揚又失眠了。深夜回到家,怔怔地在臥室裡呆坐了好大一會兒。黃群在衛生間裡替他準備好了換洗衣服,打著了熱水器龍頭,催他洗澡,嚷了好幾嗓子:「……馬揚……馬揚,洗澡了!」他都沒聽到。連小揚都聽不下去了,沖進來吼道:「爸,你是不是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馬主任要洗澡了?」待黃群著急慌忙地走過來再催時,卻看到馬揚正麵對著一台錄音機在發呆。

「洗澡了。沒聽見?」

馬揚不動。

「走啊……水熱了。」黃群一邊說,一邊還想搬走錄音機。

馬揚這才有反應了:「別動。」

「哎呀,洗完澡回來再聽。不就是那段著名的『馬揚語錄』嗎?」說著便去拿那盒磁帶。馬揚一把奪了過來,把磁帶放進機器,索性放了起來。房間裡立即響起了馬揚的說話聲音:「……多年來,我一直以自己是K省人而驕傲,因為K省作為中國的工業大省,擁有中國規模最大、數量最多的特大型國有工礦企業。可以這麼說,中國早期的社會主義工業化是踩在我們K省人的肩膀頭上起步的。而這份家當,正是我們K省人的父親和爺爺親手創下的。作為K省父親們的兒子,K省爺爺們的孫子,怎麼能讓這份家當敗在我們這一代人手裡呢……」

馬揚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大衣,向外走去。

黃群一愣:「你……你去哪兒?」

馬揚說:「我去找貢書記!」

黃群說:「你瘋了?你剛從他那邊回來,什麼事,又去?!再說,你也不瞧瞧,現在都幾點了!你不休息,還不讓省委領導休息?你是不是也太過分了?」但馬揚還是大步跑下樓梯去了,徑直跑到院子裡,大概也覺得自己這樣深更半夜地反復找省委領導未免顯得自己太不穩重,太沉不住氣,這才突然站住了。這時,黃群跑了過來,急切地問:「又出什麼事了?啊?到底出什麼事了?」「沒事……」「你又瞞我?」「真沒事。」黃群說:「我那位老同學昨天又打電話來問我們的處境。她勸我們還是應該向南走一走。她說同樣花一份力氣耕耘,在他們那兒可能會有幾倍的收獲。她說,如果我們不想去深圳,她可以幫我們聯係上海、廣州、珠海。她說她愛人兩年前在中央黨校學習時的同班同學,現在在那兒都是某一方麵說話算話的人了。幫這點忙,一點問題都沒有……」

馬揚淡淡一笑:「洗澡去吧。」

「馬揚……」

「快上樓去。你要著涼了。」

「……馬揚,我沒有別的更高的要求……隻求你給我、給小揚一份安穩的生活……」

馬揚摟住黃群:「……走吧走吧,該洗澡了……」

也許是由於深秋深夜寒意的刺激,也許是因為心中那份始終抹不去的憂慮所致,黃群一陣陣地顫栗起來,越發地向馬揚懷裡偎去。馬揚感慨地把她全部摟進自己懷裡,用自己的臉頰輕輕地撫挲著她柔滑的頭發。

眼下,馬揚的確十分困難。他覺得,當前最難的還不在於安置下崗工人。中國的工人好啊。幾十萬幾百萬地下崗,抹抹眼淚,長嘆一口氣,大部分人也就乖乖地自己找飯轍去了,真的沒怎麼給當官的找麻煩,給這檔期裡的改製工作橫加什麼不可逾越的障礙。最大的困難也不在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更不在於建立現代管理製度上。這些事隻要管事的人觀念真變了,真正做到一心撲在企業上,無私,有勇,又能學會借他山之石來攻自家門前的這塊玉,又能不怕失敗(他覺得自己基本齊備了這種種方麵的長處),隻要假以時日,牢牢依托中國這塊無比廣闊的市場,伺機參與國際競爭,是一定能找到企業自身騰飛的基點的。而最大的難處恰恰是內部的掣肘,是你想乾,他不想乾;你想這樣乾,他卻要那樣乾;你用大局的事業標準衡量成與敗,他卻在用一己的個人得失權衡進與退;為此,指鹿為馬者有之,顛倒黑白者有之,不敢正大光明地較量,便扯虎皮做大旗,把川劇舞台上變臉的絕招用在了當官、為人、處世等方方麵麵,設下種種「絆馬索」和「暗道機關」,使你不能正麵站著做人做事,甚至側身站著還不行,有時還得彎月要屈膝半蹲下身子,勉強蹣跚前行。算一算吧,有多少能量是消耗在內部的掣肘上了呢?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三十、四十?或許更多?更少?誰能給我一道免掣金牌,我寧願用自己這顆腦袋抵押在為人做事的「軍令狀」上!!是的……是的……

貢書記問,那天為什麼要對他說假話?我能說真話嗎?——宋海峰正站在邊上。貢書記問我,你懷疑宋海峰?我怎麼回答?說是?證據呢?說不是?一種感覺,一種直覺,加上一些「跡象」,還有一些匿名的舉報信,和同樣不肯留下姓名的舉報電話,已不止一次地提到了這位副書記。我也懷疑過郭立明。就是從那次由他來通知我,宋海峰約我在白雲賓館談話引起的。宋為什麼要讓郭來通知我呢?這在高層政治生活中雖然也隻能算是一件小事,但無論如何也要算是一件不太正常的小事。由此,我隱隱覺得他倆關係不一般。而這是一位省委副書記和省委書記的秘書的關係。在高層政治生活中,他倆之間的關係必須十分正常才行。否則就難以保證黨的機體始終得以健康地發展運作。

要不要把我對宋海峰的一些「感覺」都向貢書記報告?貢書記會認為我純粹是據於個人恩怨得失在排斥自己一個潛在的政治對手嗎?

我應該完全信任貢這個領導嗎?

從數次談話來看,貢對我「過分」關注大山子「黑窟窿」問題,已經表示了不滿,對我一度想兼任大山子四個一把手的企圖,也一直在「鞭打」著。這時,我再向他申述宋的那些並沒十分把握的「問題」,是不是就太「不聰明」了?甚至可以說太愚蠢了?

躊躇啊……猶豫啊……

馬揚,就算是發給你一塊免掣金牌了,這節骨眼兒上,你能痛痛快快地一手高舉「金牌」一手高張龍頭鍘,鍘天下一切不公不義之人嗎?

躊躇啊……猶豫啊……

就在這時候,馬小揚拿著一部無繩電話,大踏步地跑下樓來,氣喘籲籲地叫嚷著:「電話……電話……貢爺爺的電話。」

黃群反應快,先從馬揚的懷抱裡鑽出,趕緊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有些淩亂的頭發,裝作無事人似的,轉過身去微笑著麵對沖到身旁來的女兒。馬揚沒管那麼多,他聽到了「貢爺爺」這三個字,急問:「誰的電話?」

小揚高舉著手中的無繩電話,大聲答道:「您的頂頭上司,K省一把手,貢開宸同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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