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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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奧迪緩緩駛近潘家。潘祥民一邊急急地向大門口走去,一邊吩咐保姆:「趕緊把這兩碟水果撤了。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嗎,貢書記不吃水果,有一杯好茶就行。」保姆為難地解釋道:「這是阿姨吩咐的。她說,貢書記不吃,也得擱著,這叫接待規格。要不,讓人笑話咱們不懂規矩。這花兒……」潘祥民那位年輕的老伴徐世雲端著一杯剛沏好的茶走了過來,接上話茬指揮道:「花擱那邊。那邊——」然後轉過身來讓潘祥民:「趕緊去接客人。這些零七八碎的事兒,您就別操心了。」

「說是機關大樓裡闖進了不速之客?保衛處那幫人怎麼搞的嘛!」貢開宸一下車,潘祥民就關切地問。貢開宸笑了笑道:「進屋細說。進屋細說。」

到客廳裡坐定,貢開宸大致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潘祥民沉吟道:「哦……情況還那麼復雜。那……我覺得你還是應該盡快先跟這位郭大秘書談一談。他也許是真有點什麼事要跟你報告。」

「我已經約了今晚六點跟他見麵。」

「這情況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那是。但,對您,不保密。」

「那你可就大意了。宋海峰最早可是我提起來的。當年是我提議把他報到團中央去當那全國十佳青年候選人的。後來雖然沒選上十佳,但又是我把他放到下邊去當了縣委書記。從那時起這小子才一步步開始走順風船的。他可是一直把我當恩師看待的,一直也是我這兒的常客。假如這小子真犯了什麼大事,你不擔心這裡頭還可能會有我一份兒什麼貓膩?」潘祥民笑道。

貢開宸端起茶來,慢慢地啜了一口,然後放下茶杯,往沙發靠背上一靠,笑著嘆道:「假如真是那樣……」

潘祥民忙笑著問:「怎樣?」

貢開宸卻揮揮手道:「不扯閒話了……不扯了……」

潘祥民還偏要聽個下文,追問:「假如真是那樣,你到底準備怎樣?」

貢開宸又去端茶杯了:「不說這種玩笑話了。」

潘祥民:「玩笑話?」說著,從一旁的茶幾底下拿出一摞新華社內部通訊稿,往貢開宸麵前一放。貢開宸翻開那摞內部通訊稿,隻見裡邊不少段落都被大紅筆畫上了一道道槓槓。

潘祥民指著那摞材料:「這些新華社的內部通訊稿,你肯定是都看過了。觸目驚心啊。整套班子幾乎全都爛掉了,讓人連鍋端啊。從市長、秘書長、法院院長到檢察院檢察長,還有一大批局長……一大串兒。個個都是幾百上千萬地貪,還有幾千萬的。幾千萬啊。一個下崗工人一個月的生活津貼還不到二百元。花上三四百元就可以讓一個失學兒童回到教室裡去讀書。幾千元就能讓一個貧困大學生堅持學一年。一兩萬元就可以做一台手術挽救一個重症病人的生命。開宸啊,而這些人卻幾千萬、幾千萬地貪啊。幾千萬幾千萬上澳門去賭啊。觸目驚心啊。這還是**嗎?」

「……」貢開宸默默地嘆了口氣。

潘祥民苦笑笑:「扯遠了,的確扯遠了。你看我這退休老頭就是愛嚷嚷。扯遠了……」

話正說到動情處,潘祥民身前茶幾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潘祥民一聽,是小徐打來的。「什麼事,樓上樓下的還打電話?」潘祥民不耐煩地問。「我說,你聽著就是了,別出聲。你在那兒教訓誰呢?人家是現任一把手……」剛才徐世雲指導保姆在小餐廳裡按正規宴席的要求擺放餐具,恰好聽到從客廳裡傳出老潘那一番慷慨激昂的片言隻語。她怎麼聽都覺得不是味兒——人家是現任一把手,老潘啊老潘,輪得著你來教訓現任一把手?你還真是找不著北了,還是怎麼的?就趕緊上樓打了這個「戶內電話」。

這位年輕的潘夫人,半年前,才由朋友介紹進入正待續弦的潘祥民的生活。她出身高知,父母都是大學教授,自己是出版社的編輯,一直獨身,最後「花落潘家」,實屬偶然。半年的「見習」,雖然讓她漸漸熟悉了像「老潘」一類人的生活,但畢竟還是淺近,所知所感還是表層的那點東西。不過話也得說回來,即便不時有枕頭風在熏陶,要求她在僅僅半年的時間裡,就事事時時搭準「老潘」「老貢」那樣人的脈,理清他們之間各種關係,實在是有點難為她。有的人也許在這圈子裡生活一輩子,也不一定搭得準這個「脈」——假如他(她)對政治不那麼感興趣,又缺乏這方麵的悟性的話。

「誰教訓人?你別瞎摻和!」潘祥民回了這一句後,便撂下電話,對貢開宸笑道:「不說了……不說了……有人不讓說了……」貢開宸忙笑道:「……『內閣總理大臣』乾預了?」潘祥民哈哈一笑道:「說你的正事。說你的正事。」「……在白雲賓館的研討會上,你怎麼沒吭聲?」貢開宸問。「我說了……」「你什麼說了?光在一旁敲邊鼓哩,正經沒怎麼好好說。」

「我是不想當著那麼多同誌的麵,跟你爭論啊。給你這個現任的書記留點麵子嘍。」潘祥民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開宸,你再認真考慮一下,你把下一步國有經濟的改造歸結為資本改造和資本運營,合適嗎?資本這玩意兒,歷來是有特定含義的,從老祖宗馬克思筆下,它就被界定為一種剝削勞動階級,製造剩餘價值的東西。搞了幾十年的社會主義,我們現在反而把我們所有的經濟活動,都歸結到這個什麼『資本運營』上了,你覺得……」貢開宸淡淡地一笑:「沒人說『把我們所有的經濟活動,都歸結到這個資本運營上』嘛。但這個『資本運營』從某種意義上說,的確是在市場體製下發展壯大企業的重要環節。看來你還是有顧慮……」潘祥民又有些激動起來:「不是我有顧慮。應該是我們。我們都應該、都必須慎重考慮這樣一種政治後果。」

又扯到「政治後果」。貢開宸覺得這問題暫時不宜再討論下去了,便隻是笑了笑,沒接潘祥民的話茬。見貢開宸一時間突然不說話了,潘祥民也放緩了口氣,問:「是不是我的觀念太陳舊?」貢開宸忙說:「不不不。您繼續往下說。」潘祥民往貢開宸跟前挪了一下身子,讓自己靠他更近一些,十分誠懇地說道:「其實我也非常矛盾,非常慚愧,我在K省折騰了這麼多年,可以說各種辦法都用了,還是沒有能夠真正解決國有經濟大麵積虧損的問題。把這樣一個誰也推不動的大象屁股留給了你,我還有什麼臉說你呢……有時我也想,管他呢,管他什麼主義,就這麼試一把……也許……還真能把這個大象屁股給推動了?」貢開宸忙笑道:「『主義』的問題,還是要管的,這是一個根本問題嘛。必須要管。但是,在一些很具體的問題上,我們其實可以放鬆一點,不用想得那麼可怕。『市場』的問題、『資本運營』的問題,長期以來,的確是屬於資本主義經濟學範疇裡的東西,是資本家們用來發展他們經濟的利器。但是,假如我們能用它來發展我們的社會主義經濟,搞活我們的國有企業,我們為什麼不借它來用一下呢?這兩年,我們對『市場』這個問題不再感到那麼可怕了。那麼,對『資本運營』也應該持同樣的態度。什麼叫『資本運營』?無非就是把資產、資金、資源,再加上勞動力這些個經濟要素,讓它們在市場機製中充分運動起來,去爭取最大限度的資本增值,讓企業盈利,讓國家富強,讓勤懇的勞動者過上好日子。這有什麼可怕的?如果是好東西,管用的東西,咱們乾嗎那麼傻,光讓資本家用呢?我們用它來為工人農民創造更多的財富,有什麼不好的?再說,這也是個規律性的東西,換一句話說,也就是隻要我們搞市場經濟,帶上個限製詞吧,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就得學會資本運作。資本問題,是市場的核心問題……」

這時,電話鈴又響了起來。貢開宸停下,不說了,等潘祥民去接電話。潘祥民有點煩,揮揮手說道:「不理它。你繼續說。」貢開宸隻得繼續說道:「所以,我考慮,就得搞一個製約機製……」但電話鈴再度響起。貢開宸也有點煩了:「你就接一下吧,不然,它老鬧!」潘祥民拿起電話,一聽,不是「內閣總理大臣」打來的,「……是亞雄公司的幾個老總。一早就來過好幾個電話了。非要我動用一些老關係,替他們到銀行去搞點貸款……」貢開宸忙問:「亞雄?是省直機關幾個退休老同誌搞的那個公司?」潘祥民點點頭:「對嘛。他們公司成立的那天,你不也去表示祝賀了嘛。」貢開宸說:「前幾天在一家城市早報上好像還看到他們一個新聞,說是開始涉足房地產了,搞得挺紅火……」潘祥民哼了哼道:「瞎吹。實際潛虧一千來萬。要不,乾嗎非得拉我去給他們搞貸款?」貢開宸苦笑道:「這些報紙發這種新聞也不負責任啊。」潘祥民搖搖頭道:「現在,有個別媒體的記者,你真沒法說他們,隻要有吃有喝有紅包,什麼都敢替你往出造。真真假假,市場的誠信全讓這幫人手裡的那支筆弄亂了。可你怎麼管?從這個角度想,新聞立法,還真應該提到議事日程上了……」貢開宸笑道:「新聞立法可不那麼簡單,不那麼簡單哦……」剛說到這裡,電話鈴又響了。仍然是亞雄公司的幾位老總。潘祥民拿起電話,語調就有點不客氣了:「我跟你們說了,我這會兒有一點事情……」

貢開宸忙低聲地對潘祥民:「讓他們來吧。我走了……」

潘祥民忙對他做了個手勢,讓他別急著走,然後對著電話說道:「行。那你們過來吧。」

放下電話後,潘祥民對貢開宸說:「讓你看一場好戲。你讓紀委來個同誌當監理。」貢開宸笑道:「乾嗎?」潘祥民不做正麵回答,隻是說:「你讓他們來個人就是了。」

省紀委接到貢開宸的電話,自然不敢怠慢,居然派了個副書記直奔潘家。「我說你們隨便來個人就行了,乾嗎非得大將升帳?」潘祥民笑道。又過了一會兒,外邊傳來門鈴聲,顯然是亞雄公司的人到了。潘祥民忙做了個手勢,請貢開宸和紀委的那位副書記進了緊挨客廳的小餐廳,關上門。不一會兒,上大門口接客人的徐世雲便陪著一個七十多歲、西裝革履的老人進了客廳。

潘祥民做了個手勢,請對方落座,然後問:「……劉總,怎麼就你自己來了?不是說好,跟孫總一塊兒來的嗎?」那位被稱做「劉總」的老同誌先把手裡提著的一包東西往茶幾腳跟前輕輕一放,然後恭恭敬敬地直起已然坐下的身子,回答道:「孫總是要來的,都走到半道了,又讓公司裡的人截回去了。」這時,徐世雲來送茶。劉總謝過後,見徐世雲在一旁坐著不走了,便端起景德鎮萬壽無疆釉下彩茶杯,尖撮起嘴唇,輕輕吹去漂浮在茶湯上層那些尚未泡開的茶葉,小小地啜了兩口;過了一會兒,見徐世雲仍沒有回避的意思,便大大咧咧地對徐世雲笑道:「小徐,一會兒,我跟潘書記單獨說點事兒。你別見怪。」這位劉總退休前是個副廳局級乾部。當年,潘祥民提到副廳局級時,他早就是個副廳局級了,曾跟潘在一個部門共事多年,所以敢在潘家直呼「小徐」。隻不過後來潘進步快,後勁足,直至省委一把手的巔峰。用劉總常常苦笑著在眾人麵前說的那句老話來說,就是「機遇啊,機遇總是欺負老實巴交的人」,而他這個「老實巴交的人」就一直在副廳局級這道坎兒上窩著,直至退休。

「小徐」一走,劉總忙關上客廳門,湊到潘祥民跟前,壓低了聲音說道:「潘書記,我知道您忙,多餘的話,我就不再說了。該說的,上一回我和孫總一塊兒來的時候都已經說了。今天孫總讓我來,就是表示一點意思……」一邊說,一邊把手裡那一小包東西往茶幾上一放。「農業銀行那頭,就有勞潘書記多費心了。貸不出三千萬,有一千五百萬也行。亞雄公司等著這點錢救命哩。」

潘祥民指著那一小包東西,問:「你這是……」

劉總馬上起身,一邊向外走去,一邊說道:「嗨嗨嗨,您這回跟小徐辦喜事,都沒跟我們打招呼,太見外了嘛。老領導,又是老戰友,這麼大一檔事,也得允許我們跟您一塊高興高興。老話說,隨喜嘛。一點心意,一點心意。好了好了。您留步,留步。請回,請回。」說著,便晃動著高大而健碩的身軀,頭也不回地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潘祥民站下了。這時,徐世雲走進客廳,拿起那包東西:「什麼呀?怪沉的!」潘祥民忙叫:「別動!」徐世雲不高興地輕輕放下那東西,說道:「炸藥包啊?您嚇唬誰呢!」「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潘祥民說著,便轉身去敲敲小餐廳的門。見貢開宸和省紀委的那位副書記從小餐廳裡走出,徐世雲笑道:「您二位沒走啊?這是唱的哪一出戲?」貢開宸卻笑道:「誰也別沾手啊,請紀委的同誌揭寶。世雲同誌,家裡有剪子嗎?快借來一用啊。」潘祥民卻叫暫停,讓徐世雲把娘家「陪嫁」時帶來的那個高級「錄像機」拿來,錄下當場「揭寶」的場麵。徐世雲笑嗔道:「那是『攝像機』。說八百遍也記不住。」潘祥民忙點頭,重復道:「好好好。攝像機。快去拿來。」

鋒利的刀刃小心翼翼地挑開包紮帶。包裡還有包——一個絲光緞錦匣,流光溢彩,富貴祥氳。另一個稍顯簡陋沉穩,是個做成書籍造型的褐色木盒,雖「簡陋」,倒也別致有趣。

打開第一個匣子,徐世雲便哇的一聲叫了起來。匣子裡並排放著兩隻純金喜鵲,一隻嘴裡銜著一枝臘梅,另一隻銜的是一枝桃花。兩隻小鳥外頭都有一個橢圓形的玻璃罩子罩著,還都帶一個雕刻精美的泰柚底座。打開第二個木盒,徐世雲居然愣住了。到這時,她才驟然意識到,這裡確有一種非炸藥包的炸藥包成分——木盒裡整整齊齊地放著三十捆人民幣。每一捆用紅絲帶捆著一百張百元大鈔。

三十萬。再加上那兩隻金喜鵲。四十萬?五十萬?

「拿三四十萬來換一千五百萬的銀行貸款,很劃得來嘛。貢開宸同誌,怎麼樣,咱倆怎麼分?五五開?六四開?行不行啊?您是省委書記,多拿點……」貢開宸忙對正在拍攝的徐世雲做了個手勢,讓她別把這種開玩笑的話也攝錄了進去。潘祥民還在長嘆:「拿三四十萬來換國家的一千五百萬。這也是一種資本運營吧?啊?尊敬的貢書記……」貢開宸有點不太高興地瞥了老潘一眼,悶悶地說道:「別張冠李戴。弄懂了再說!」

這時,兩位紀委的工作人員卻把那位劉總又重新「請」進了潘家客廳。原來,接到貢書記的電話後,紀委的周書記隱隱覺出今天這出「戲」裡可能有名堂,跟副書記一合計,便派了兩位工作人員在門外等著。等這邊事情一旦明朗,副書記用手機跟那兩位工作人員一聯係,那個劉總剛上了他自己的汽車,他倆便客客氣氣地走過來,不等劉總發動著車,其中的一位已然把手伸進車窗,拔下了他的車鑰匙,另一位拉開車門,向他亮出省紀委的工作證,請他下車。

一進客廳,劉總看到自己和孫總的那「一點心意」全被剖白在了茶幾上,而現場站著的居然還有貢書記和省紀委的副書記,他的心便自行轟然塌空,雙腿先已打起了顫,嘴裡乾苦得又黏又稠,冷汗止不住地濡濕了他保養得相當滋潤的臉頰,不等他惶恐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這……這……這……」地開口做出何種解釋,貢開宸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一個茶杯跳了起來,茶汁濺了一地。劉總頓時滿臉青白,兩腿一軟,便當眾跪了下來。紀委的工作人員收拾收拾這些「證物」,帶走了這位劉總。紀委副書記也一起告辭。而後,貢開宸接到了焦來年打來的電話。潘祥民趁貢開宸接電話的當口,去了趟「衛生間」。而後他又匆匆去廚房裡看了看。徐世雲和保姆正在研究晚飯的菜譜。見潘祥民走了進來,徐世雲忙問:「談完了?貢書記留下吃晚飯嗎?我們研究確定了一個菜譜,準備做幾道他家鄉的特色菜。您過一下目……」潘祥民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他可能馬上就要走。前天我讓你放到冰箱冷凍庫裡收藏著的那二斤特級龍井茶呢?快拿來。」徐世雲說:「都快到吃飯時候了,還走?你留他一下嘛。難得的……」潘祥民很不耐煩地:「快快快……把茶葉拿來。」

焦來年在電話裡告訴貢開宸,剛接到公安廳的報告,已查明被擊斃在修小眉家的那個歹徒的身份了,「案子可能會有重大突破。」潘祥民忙說:「好啊。」貢開宸說:「這很可能還會帶動突破前一個時期殺害原大山子冶金總公司財務部主管言可言和後來暗害馬揚的那兩起連環案……公安廳和公安部破案指導小組的幾個同誌馬上到我那兒去。」潘祥民說:「那我就不留你了。」

貢開宸沉吟了一下,鄭重說道:「祥民同誌,目前,我們還沒完全建立起一個規範的市場體製和法製環境,黨政領導說一句話,仍然能決定一個企業的生死,決定一大筆錢的去向和歸屬,像剛才發生的事,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很難避免的……有些人在這種情況下,往往不在企業管理上下工夫,而是去鑽權力的空子。因為有空子鑽嘛。我們公務員總體收入水平還比較低,他們手裡的權力又過大。在這種情況下,有人拿錢來交換他們手中的權力,這五十萬元放在誰麵前,都會是一個很大的誘惑。對於月收入隻有**百、一千多的小科長,小處長,你說讓他們一點都不動心?就是放在你我麵前,我們真的連眼皮都不會眨一眨?我們現在的做法是,誰掉進坑裡去了,就揪誰。我們能不能換一種做法,想辦法先把這些坑填平了,別讓我們的乾部掉進去呀?當然全填了,暫時還做不到,但有些坑能不能先填起來呢?」

潘祥民謹慎地問道:「哪些坑可以先填?您說。」

貢開宸卻沒直接回答潘祥民的問題,把話題一下又轉回到大山子身上:「大山子的問題也是這樣。現在初步可以下這樣一個結論,前任冶金總公司的領導班子裡,有人卷進了一個黑窟窿。也就是說,三年前,這一幫人打著轉製改革的旗號,勾結社會上一些黑勢力,利用我們體製中的某些漏洞,大肆侵吞國有資產,化公為私……」

潘祥民問:「一共涉及金額大致有多少?」

貢開宸答:「七個多億。」

潘祥民咬牙切齒地:「殺。一定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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