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祝你被那隻克拉肯始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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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汙染區歸來的哨兵倪霽,在白塔內遇到了皇家衛隊的指揮官路德。

路德看見倪霽非常高興,大踏步朝他走來。

「又拿下一處汙染區,你太能乾了,真是給我長臉。」

「我已經上奏為你請功,就這幾日,軍務大臣會親自為你頒發勛章,軍銜也給你再提一提。」

路德一把攬住倪霽的肩,連拍好幾下,心大好的模樣,

「哈哈,升職加薪了,高興吧,你小子今天得請客。」

倪霽對他的態度還和從前一樣,不過於親熱也不至疏遠,

聲線平靜溫和,像那毫無波瀾的湖水。

「長官抬愛了。那今天晚上請您、紀副官和兄弟們喝酒。」

聽到紀宣的名字時,熱情拍打著倪霽肩膀的手頓在空中,路德的神色在那一瞬間僵住了。

倪霽的雙眸像寒潭底幽暗的石子,微微一動,看了身邊的指揮官一眼。

那位豪邁自信的指揮官不見了,路德的臉色既似驚懼又似迷茫,惶惶然張合了幾次嘴。

但這裡是白塔,所有的一切籠罩在聖光之下。

他不過愣了片刻,訥訥道:「紀宣……紀宣他有點事,暫時離開了。」

倪霽點點頭,不再過問,一副對此事絲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樣。

夜間,京都城內,一處遠離白塔安靜私密的小酒館。

幾位皇家衛隊的士官們聚在一起,為倪霽的升職授勛道賀。

倪霽平日裡性格清冷,不喜熱鬧。難得這一回他立功了請客,正是親近他的好機會,來的人很多。

酒桌上,人人舉杯道喜,倪霽也很爽快,來者不拒。

酒過三巡之後,氣氛很快暖了。

哨兵們推杯換盞,暢所欲言,逐漸放浪形骸。

「倪……倪霽,兄弟,這還是第一次和你喝酒。你這個人,比看起來豪爽,夠意思。」

「倪隊平不愛說話,這酒桌上倒見真性情,以後咱們就是兄弟了。」

「今天倪隊請客,我可得多吃點。老板,再整一打啤酒。」

「可惜紀副官不在,沒喝上倪隊的酒。」

不知道誰提到了紀宣。

倪霽隨口附和了一句,「是啊,紀副官平時特別關照人,我也想和他喝上一杯。真是可惜。」

話題很快向紀宣身上傾斜。

紀宣雖是副官,但他平日裡為人低調,處事周道,自己從不爭功,還總為底層哨兵努力爭取福利。

在皇家衛隊中,從上到下都有著非常好的人緣。

「剛入營的時候,我還是個新兵蛋子,啥不懂,被忽悠著犯了大過,是紀宣副官替我擔著的,不然今天我坐不到這和你們一起喝酒。」

「去年冬天,哨崗的錢收不上來,我那一隊兄弟的冬裝都不夠,還得出發去北境。是副官在財政大臣那頭肥豬麵前卑躬屈膝,伏低做小,才撥下來一筆錢。我這心裡記著他呢。」

「是啊,紀副官是個好人。」

「今天紀副官沒來,可惜了。」

「下次一定逮著他灌上幾杯。」

紀宣,紀宣,紀副官……

路德今天晚上喝得特別醉。他平日裡酒量很好,也有節製,很少把自己喝成這樣。

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心裡特別沉悶,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紅著眼眶趴在桌上,指揮官也開始胡言亂語,呢喃著說起自己的往事。

說他和紀宣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說少年時期,兩個人都過得很難。

他有一個妹妹,紀宣有一位雙胞胎弟弟。

他的妹妹在汙染區擴散的那段時期,活生生餓死了。

紀宣的雙胞胎弟弟,被人發現了是向導,強行帶回京都。

「知道嗎?那些……那些從京都來的混蛋,強製誘發了他的結合熱,讓他不得不委身給哨兵。」

喝高了的路德大著舌頭說話。

已經忘記了自己如今也和京都那些混蛋是一個圈子裡的人了。

「紀宣當時就躲在我家,我們從門縫裡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弟弟被推上了車。」

「後來……後來我聽說他的弟弟犯了大罪,死得很慘,非常慘,嗬嗬……」

「他有什麼罪,他不過是為自己復仇而已。」

路德在酒館廁所的隔間裡抱著馬桶吐得天昏地暗。

前方那些喝高了的哨兵們還在吆五喝六,大聲喧嘩。

洗手間裡燈光昏暗,空盪盪的沒有別的人。

熱鬧的說話聲一陣陣傳遞過來,縹緲得很,像是來自一個虛無的夢。

路德坐在小小的隔間裡,背靠著擋板,覺得身體很冷,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酒精讓他的大腦一片混亂。

不對,這些年來,他的大腦一直處在這樣渾渾噩噩的狀態中。

像是有一隻瑩白纖細的手指伸了進來,狠狠把他的腦漿攪成一團。讓他再也沒有辦法以正確的情緒去思考。

路德聽見了一道清泠泠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停在了隔間的門板外。

門板的縫隙外,停著一雙黑色的製式軍靴——今天晚上來喝酒的哨兵大部分穿的都是這款靴子。

那雙靴子走到那裡,停住了,沒有敲門,也沒有進來攙扶他的意思。

路德斜著眼睛看去,隻看見一道墨黑的影子,被廁所裡慘白的燈光長長拖在地上。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你還記得那道疤是怎麼來的嗎?」

那聲音暗啞低沉,猶如來自靈魂深處最黑暗的噩夢。

路德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紀宣說過的話,這是紀宣和他之間才知道的對話。

然而紀宣絕不可能在這裡。紀宣犯了錯,成了罪人,自己親眼看見他成為了女王陛下的囚徒。

外麵的人,是誰?

路德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但他身體是癱軟的,腿在地上徒勞地蹬了蹬,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酒精徹底麻醉了他的神經。

洗手間的角落裡,還點著一種香料,薰得他手腳發軟,腦袋一片嗡嗡作響。

是誰,到底是誰在外麵?

「你已經徹底不記得了,不記得大家是怎麼死的,不記得那道疤是怎麼來的!」

那一牆之隔的聲音再次響起。

像是涼透的冰水兜頭澆下,像是那些死去的冤魂在發問,當頭棒喝,詰問著他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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