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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忙碌的實習老師生涯便從這一天開始。
但,也是真正落到實踐,她才發現在大學裡學的許多諸如教育學、心理學的理論似乎全都行不通,老師要應對的雞零狗碎和雞飛狗跳,實屬常人所不能想——哪怕對象是已經十幾歲的、初通人情的高中生也不例外。
之前暑假她在實驗班聽課,搬著凳子坐在教室後頭,很輕易便和一群學生打成一片;
然而等她不再是群眾中的一員,相反拿著教鞭站上講台,實習的第一天,她原本想要營造的親和形象便被一群調皮鬼此起彼伏喊著的「喜喜老師」、「嘻嘻老師」所擊潰。
饒是四喜再好脾氣,也不得不紅著臉扯著嗓子維持秩序,一節試課上下來,嗓子乾得快要冒煙。
負責她的指導老師是她許多年前讀書時的班主任,見她狀態不佳,下了課還專程找到她安慰。
「能在城南讀書的,家裡條件十個有八個都不算差,」廖老師拍拍她的肩,「你要學會適應,還有,穿著打扮上要和他們有區分,慢慢才能形成習慣。」
四喜聞言一愣。
亦是被她提醒,低頭觀察,才突然發覺自己這t恤牛仔褲加平底鞋的打扮,的確是有點過於類似高中生了。
同在城南實習的薑婉約,因舅舅是校長,索性應聘了個校長助理。
午餐時兩人一起吃飯,四喜默默一對比,愈發覺得著裝風格差異過於明顯,於是當場向好友取經。
「不是吧,我們四喜終於開竅了?想起打扮了?」薑婉約不放過任何一個揶揄她的機會,立時笑道,「難道是你那位萬——」
萬什麼?
「別瞎說!」
四喜連忙否認:「我就是想顯得稍微成熟些,別跟個高中生一樣。」
她生得玲瓏小巧,連臉龐也隻巴掌大一點。
頭發披散下來,白淨細嫩的皮相與不著粉黛的臉,若再套上件校服,看起來簡直可以和食堂裡其他來來去去的女高中生做同學。
薑婉約聽她說完緣由,答應晚上陪她去逛街。
兩人吃完午飯便就地分別,四喜回辦公室準備午休,路過任教的班級,習慣性地清點人數,卻發現班上的幾個刺頭都不知所蹤。
「班長,」她把坐在靠窗位置的女生叫出來,指著教室後頭那幾個空座,「於洋、陳立還有謝國濤,他們幾個人哪去了?」
「不知道,好像被人叫走了。」
「叫走是什麼意思?」四喜皺眉,「這是午休時間呀。他們也沒請假。」
班長臉有些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四喜見狀,也沒好再為難她,隻擺手示意她回去午休,自己便又掉了個頭、下樓去找人。
渾然不知就在她轉身過後,一群埋頭裝睡的小孩都爭相從窗台處扭頭去看,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怎麼她好像不知道?」
「那個男生不是她弟弟嗎?我看他還問了嘻嘻老師在不在辦公室。」
「長得真的好帥啊……你們誰知道他叫啥?」
「好像聽說是高二的轉校生?」
「回頭去貼吧上問問唄,肯定有人知道,長那樣我不信沒人追。」
……
四喜在學校裡找了一圈。
甚至連她讀書時男生們最愛聚在男廁一起抽煙的習慣都考慮到,托清潔工去男廁檢查一遍,最後還是沒找到半片人影。
眼見得午休時間快要結束,她也隻能拖著沉重腳步回到教學樓。
怎料路過教學樓對麵器材室時,忽聽到有人從身後叫她名字,等她回過頭去看,萬執已走到她麵前,問她:「怎麼沒午休?」
「該我問你才對吧。」
四喜無奈:「萬執,你怎麼在這?」
頂著大太陽在學校裡找了半個多鍾頭,她額頭臉頰上全都是汗,白皙的皮膚也被曬出乾澀的紅印。
萬執擋在她麵前,身高優勢下倒帶來一片蔭蔽,她藏身於他投落的陰影,不住拿手背擦汗——
萬執卻突然伸手,同樣以手背碰了碰她臉頰。
「……!」
冰冷的溫度嚇得她一抖,有些愕然地抬起眼睛。
萬執卻隻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又問她:「涼嗎?」
「……?」
「器材室很涼快,我下午第一節課是體育課,」他說,「剛在幫忙分上課要用的各種球。」
這理由如此正當,反倒讓她本要說的話變得無從出口。
四喜啞然間,有些後知後覺地扌莫了扌莫他方才碰過的地方,心說涼快歸涼快,親昵是否多餘了些?
可萬執神情無辜,姿態從容,她好像才是多想了的那一個,一時間,也隻能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
「那你好好上課,」四喜說,「對了,那個,我晚上要和我朋友去逛街,就不跟你一起回家了,你自己坐車回去哈,不用等我了——」
她說完便匆匆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