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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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阿檀有點兒害羞、又有點兒惶恐,她咬著嘴唇,小心地扌莫了扌莫那朵花,囁嚅著道,「……二爺抬舉了,我不配戴這花。」

「我的人,縱然是丫鬟,也比傅家的金貴。」秦玄策的語氣霸道專斷。

一枝不夠,他拿起盤子裡的花,一口氣給阿檀簪了八九枝,直到阿檀的腦袋上插了滿滿的花,再也擠不下去了,他才停手,看了看,滿意地道:「你戴上,再去外頭轉轉,我看誰敢說你不配。」

頂著一腦袋的花,沉甸甸的,阿檀呆住了,她再好的性子也要被氣哭了:「二爺又欺負我。」

花枝滿頭,一小枝有些插不住,從鬢角斜斜地垂了下來,花瓣蹭過她的眉梢,粉妝堆砌,花團錦簇。若尋常女子這般妝扮,隻能似山雞炸毛,唯有阿檀,隻因太艷,艷過芍藥,倒似她即此間春色。

秦玄策多看了兩眼,覺得今天的天氣有些熱,他把眼睛轉開了,端起了嚴肅的神情:「旁人欺負你不可,我是你主子,欺負你那是天經地義的,有何不可?」

說得很有道理,竟叫阿檀無言以對,隻能拿眼睛瞪他。

眼波婉轉,春色撩人。

秦玄策給自己倒了茶,灌了好幾口。

……

又過了許久,玄甲軍的統領進來拜見。

他手裡拿著一大包東西,用細絹布包裹著,呈給秦玄策:「啟稟大將軍,屬下去了織染署和尚衣局兩處問詢,還是尚衣局的人記得,去年鬆江府貢了一匹雀金繡的錦緞上來,當時皇後娘娘賞賜給了太子妃,不過如今隻餘下半匹,太子交由屬下帶回,並讓屬下轉告大將軍,改日要到東宮陪他飲酒,不可推辭。」

太子生性隨和,是個溫雅君子,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販夫走卒,皆能以禮待之,以至於高宣帝對其頗有微詞,嘗對人曰:「此子無帝王霸相,不若魏王。」

但正因太子仁厚,朝中諸臣皆以為善,人心所向,高宣帝亦不願輕易動撼,隻時不時說上兩句,恨鐵不成鋼而已。

蕭皇後與秦夫人交好,連帶太子與秦玄策也有幾分往來,雖然秦玄策孤傲冷僻,但太子殿下對誰都是春風和煦之態,完全沒有妨礙。

譬如今日這雀金緞,說拿就拿來了。

秦玄策接了過來,直接扔給了阿檀:「給你。」

阿檀今天被嚇一跳的次數已經太多,此時有點麻木了,她頂著滿頭芍藥花,還在不高興呢,接過來,撅著嘴,嬌嗔著小聲嘀咕。

「不是您方才自己說的,什麼芍藥花、孔雀裙,我若添上這些,招搖惹眼,有違您說的規矩謹慎,很不妥的,我要這個作甚?不要。」

這婢子最近膽子越來越大了。

「你不喜歡,也不用穿它。」秦玄策連眉頭都沒動彈一下,端坐高椅,八麵風不動,儼然還是那個威嚴凜冽的大將軍,在教訓他家丫鬟,「隻不過,你愛撕人家裙子的毛病不好,得改個花樣,這個給你回家撕著玩罷了。」

阿檀被這麼哄著,忍了一下,沒忍住,眼裡還噙著小淚珠,嘴角彎了起來:「二爺說笑了,我哪裡配呢?」

秦玄策高傲慣了,聞言隻是自然地道:「你是我的人,有什麼不配?沒有什麼不配的。」

——————————

是夜,秦玄策在燈下看書。

案頭有一枝芍藥,那是阿檀方才出去的時候,一低頭,落在地上,被他拾起來,隨手放在了那裡。

花的香氣若有若無,在春夜裡彌漫。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翻過了一頁書。

門外「叩叩」兩聲。

長青在那邊低聲請示:「二爺,表姑娘要見您。」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您今兒不在家,表姑娘已經過來七八趟了,也不知道有什麼要緊事。」

秦玄策不為所動,淡淡地道:「天色已晚,男女大防,諸事不宜,讓她改日再說。」

「是。」

長青應聲出去,但過了片刻,又回來,道:「表姑娘說是奉了老夫人的吩咐,和您說些事。」

聽得是秦夫人的交辦,秦玄策放下了書卷,道:「叫進來。」

少頃,盧曼容蓮步輕移,走了進來,她手裡托著一個鈿螺鑲嵌鬆鶴承盤,上麵放著一壺兩盞。

她過來,順手將承盤置於案上,弓月要行了一個福禮:「二表哥。」

承盤把芍藥花枝的葉子壓住了一點點,秦玄策的目光掃了一下,眉頭微皺:「何事?說吧。」

盧曼容今夜顯得格外嫻雅,她笑了一下,坦然道:「所謂姑母吩咐,原是托詞,我隻怕二表哥不見我,才尋了個借口。」

不待秦玄策發作,她很快接著道:「姑母上了年歲,身體大不如從前,原先有我伺奉著,如今我將要出嫁,擔心底下人有所疏忽,故而親自來和表哥交代個中事宜,還請表哥不要嫌棄我唐突。」

秦玄策的麵色緩和了下來:「母親日常有何忌宜之處,你且說與我聽。」

「姑母和表哥一樣愛吃甜口,但大夫說過,她體熱多痰,忌糖,故而飲食宜清淡,這個要格外留意。姑母畏寒,差不多到了每年十月,屋子裡的炭火就要燒起來了,到了十一月,各色皮毛衣裳就要翻出來了,去歲冬天的時候,我給她做了幾條紫貂和銀鼠的抹額,記得到時候讓她戴上……」

盧曼容神情溫存,娓娓訴來,全然一片孝心,說了許久,衣食住行樣樣細致入微,末了,又誠摯地道:「表哥戎馬倥傯,時常不在家,這些事情都不曉得,姑母不欲使表哥擔憂,日常也囑咐我不要和你多說,但往後我照顧不到了,表哥你可要多費點心思。」

秦玄策生性剛硬冷肅,但事母至孝,聽了這一番話,也不得不說:「原是我不孝,不能承歡母親膝下,這些年幸而有表妹在此,諸般事宜有勞你在照應,多有辛苦。」

他的語氣難得溫和起來,「我承你的情,你嫁到張家,若有難處,可回來尋我,我既擔了你一聲『表哥』,多少會替你看顧一二。」

盧曼容柔聲道:「自家兄妹,何需客氣。」

她提起帶來的那一壺酒,斟了兩個滿盞,雙手捧起,呈到秦玄策麵前,神色自若:「不瞞表哥說,這些年來,我伺奉姑母如同親母,心中多少存了一些妄念,其實想來,大抵是年少不更事,謬誤罷了,如今將要嫁做他人婦,如夢初醒,還請表哥陪我滿飲此杯,且當作與昨日種種辭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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