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世界二(十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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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晴心裡存著氣,故意不與寶扇講話。寶扇倒也不覺得冷落,從竹編箱籠裡取出繡繃,上麵是她繡了一半的祥雲花樣。她兩指並攏,捏緊銀針,黑玉般的眸子盯著穿梭於繡繃之間的絲線。待寶扇抬起頭時,屋內燭火已燃燒了大半,微弱的燭光照映在寶扇的臉龐,格外溫柔繾綣。花晴手握毛筆,卻並不下筆,她似在沉思,連筆尖的墨汁滴落到宣紙上,都未曾察覺。

寶扇站起身時,發出輕微的響動,花晴瞬間一驚,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兩眼意味深長地望著寶扇。

寶扇拿起桌上的銀剪,輕輕俯身,將燭台中的燭線剪短,原本微弱的火苗霎時變得洶湧。被這燃燒的正旺的火苗一驚,寶扇捂著月匈口後退了兩步,背後卻突然撞上硬物。

「花晴?」

寶扇喉間,發出輕呼聲。

花晴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攏眉沉思,麵容微僵。

看著寶扇這般嬌美容顏,花晴按耐住心底的不平,方才抄寫經書時,恍惚記起:若是鄧姑娘領過責罰,日後必定要怪罪於她。花晴可不想落個被鄧姑娘冷落,被眾婢子小覷的局麵。思慮至此,花晴麵對寶扇,奮力扯起嘴角,換上一副和善的麵容。

「……如此種種,是我不對,聽信了婢子間的小話,便誤以為真,還遷怒於你——」

花晴瞧著寶扇垂眸不語的模樣,心中掙紮片刻,終究是想要繼續在鄧姑娘麵前得臉麵的念頭占據了上風,她言辭懇切:「是我被豬油迷了心,對你生的這樣一副好容顏心中不忿,這才……寶扇,我如今已知道錯了,你瞧瞧,這些經書都是管家拿來讓我抄寫的,我因自己的妒忌已經受了這般的罪,你可否原諒於我?」

花晴自知,此時耍什麼心機都不如實話實說的好,她輕飄飄略過自己對於寶扇的惡意,隻言自己的悔恨。花晴瞧著寶扇身子微動,暗道:她這般心善綿軟的人,似團棉花般,任由人揉搓。自己這般告罪,寶扇這樣蠢笨的性子,定然會原諒她。

寶扇輕巧避開花晴伸來的手,清眸微顫:「我既然無礙,也不會怪罪花晴姐姐的。」

不待花晴舒氣,寶扇又怯生生道:「隻是花晴姐姐不該叫王爺瞧見了這事,王爺本就事務繁忙,被這些小事牽絆實屬不該。我雖然想原諒,隻想到王爺受了驚擾,為此事煩心,我卻輕飄飄吐露出「原諒」二字來,難免覺得羞愧。」

寶扇鴉睫顫了顫,在燭光的映照下,臉蛋變得慘白:「你便去尋了王爺,想來花晴姐姐這般懇切,王爺見了也難免動容,必定不會再責罰於你……」

確實如花晴所料,寶扇性子軟,哪怕受了欺辱,隻要花晴裝模作樣地服軟求情,她就會輕易原諒。但性子再軟的人,心中也有輕重之分。在寶扇心中,自然是宇文玄更重要,她可以輕易地寬恕花晴,但也要顧忌宇文玄的心思。

花晴站在宇文玄麵前,連回話都戰戰兢兢的,哪裡敢主動去尋他。花晴暗道寶扇思慮過多,卻也從她話語中挑不出什麼過錯,畢竟管家責罰,必然是因著宇文玄的緣故,花晴來求寶扇原諒,著實沒有用處。

「王爺那裡,我怕是近身都不能……我瞧著王爺對你,倒是有幾分寬和,你又是經常照料長溟劍的,可知曉王爺的喜好,好心告知我一二,也可讓我尋了由頭,得以麵見王爺。」

這才是花晴真正的打算,她本想在寶扇原諒自己後,趁機打探。這會兒被寶扇提議去尋宇文玄告歉,便順水推舟,直接問詢宇文玄的喜好。寶扇雖貌美,但宇文玄並非是憑借一張精致的臉皮就能接近之人,若宇文玄當真貪戀美色,王府裡早已經妻妾成群了。因此花晴心想,寶扇定然是從哪裡窺探到宇文玄的喜好,順勢利導,得了宇文玄側目。

寶扇沉默片刻,輕抬美眸,瞧著花晴臉上絲毫不加掩飾的急切模樣。隻道與花晴住在一處,實在太過麻煩,要事事提防於她。如今花晴好似還生出了利用自己,討好鄧姑娘的念頭。如此看來,此處是不能久居了,鄧姑娘身邊不是安穩地,她貼身婢子旁邊也是暗藏禍端,稍有不慎,便會墜入深淵,必要及早抽身。

寶扇思緒萬千,麵上卻並未有異樣。見她麵色猶豫,花晴心中一驚,隻覺寶扇果真是有親近宇文玄的法子,便狠下心腸,轉身從床榻旁的木櫃裡取來了小匣子。看著小匣子裡琳琅滿目的首飾玩意兒,花晴臉上閃過掙紮,她隻想取一兩樣來搪塞寶扇。隻聽到身後寶扇發出的響動,是衣料的摩挲聲,花晴猛然一驚,也顧不得心疼小匣子裡的物件,通通塞到了寶扇手中。

「好寶扇,你便幫幫我罷。」

寶扇的手被小匣子壓的墜了墜,耳邊是花晴的哀求聲,分外可憐。寶扇終究是沒能硬起心腸,細細叮囑起花晴來。

「王爺不喜濃鬱的香料,過去喜飲酒,尤其是年代久遠的佳釀,隻是自從無法提劍後,連酒水也不常飲了……」

若說方才,花瓶還在為自己忙碌許久才攢下來的首飾,盡數給了旁人而心痛不已,如今聽到寶扇這番話,隻覺得驚喜連連,沒了一匣子首飾又如何,待她將這些王爺的喜好,盡數告知了鄧姑娘,再得到的賞賜,哪裡是區區一匣子首飾可以比擬的。

花晴心中雀躍,連夜色已深,鄧姑娘或許已經歇下了都來不及思量,便急匆匆出門去了。

寶扇打開麵前的小匣子,裡麵放著幾支嶄新的簪子,新做的耳墜,和一把渾圓的銀珠。寶扇玉指輕移,挑起匣中最簡陋的一隻簪來,迎著燭火處細細觀看,隻覺便是這隻簪,也比她被碾碎的蓮花簪要精貴許多。

寶扇合上屋門,吹滅燭火,鑽入棉被中。

她所告知的有關宇文玄的喜好,都是真切的,在宇文玄的喜好上撒謊,並不是明智之舉,反而會讓人覺得心不正,意不真。何況這些小事,若有心打探,或去問詢管家,不費許多功夫就能知曉,在王府中算不上多深切的秘密。隻是有心人打探時難免會留下痕跡,就如寶扇,打探這些平常的喜好時,並未曾費心遮掩,因此管家知曉,一眾侍衛婢子也知曉。但若是從未費心打探過的鄧姑娘,陡然間通曉了這許多事,還有意迎合宇文玄,不免讓人心生疑慮。

深夜中,寶扇被花晴回屋的動靜驚醒,雖然在漆黑中看不清花晴的臉色如何,隻聽她腳步輕捷,想來是極順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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