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1 / 2)
回到城中,為了不與梅許有交集,賀斐之帶著阮茵茵去往驛館,沿途還在成衣店為她買了雙新繡鞋。
除了賀斐之和幾個心腹,其餘欽差和太醫皆下榻在驛館。
太醫檢查完阮茵茵的傷口,道:並非尋常的毒蟲所致,小姑娘,你能描述一下蟲子外觀嗎?與旁人相處,阮茵茵還是很配合,銅錢大小,黑色的,會飛,外殼發亮,有觸角。
這範圍可廣了,幾名從堤壩那邊輪換回來的太醫湊在一起,一邊翻醫書,一邊研討起來。
阮茵茵感覺頭暈乎乎的,不知是被扛了一路的緣故,還是傷口所致,她靠在桌邊,耷著眼簾。
賀斐之遞過一杯薑湯,見她沒精打采,抬手捂住她額頭,掌心滾燙。
她開始發熱了。
賀斐之看向太醫們,「先用尋常的方式清毒,之後再說。
」太醫們表示贊同,其中一人去了外間取藥煎煮。
阮茵茵避開他的手,也沒接薑湯,就那麼趴在桌子上小憩。
她可以回梅氏醫館的,可賀斐之不放她離開,身上的力氣已被抽走,無力與之周旋,再者,也周旋不過,索性保存體力,喝了藥再走。
可趴著趴著,意識就飄離了。
看著睡著的小丫頭,賀斐之脫下常服,披在她的肩頭,隻著中衣坐在太醫那邊,查看起書籍上有關黑色毒蟲的記錄。
混沌中,阮茵茵因為呼吸不暢哼唧起來,細細糯糯的,很像受傷的小獸,躲在暗處發出的低嗽。
賀斐之走過去,撩起她散下的長發,屈指碰了一下她的側臉,滾燙滾的。
這時,前去熬藥的太醫端著瓷碗走進來,「晾的差不多了,叫她起來趁熱喝吧。
」賀斐之接過碗,用另一隻手推了推阮茵茵的肩,茵茵。
「醒醒,喝藥了茵茵。
」不日立立!個足百言!驀地一聲囈語,桌上的女子嘀咕一句,卻沒有醒來。
是燒糊塗了吧,賀斐之放下藥碗,扣住她的雙肩,強行將人扶起來,放靠在椅背上。
阮茵茵仰靠歪頭,臉色蒼白,唇也失了血色,看起來很嚴重。
r/>賀斐之叫來煎藥的太醫,「能否以九針逼毒?」太醫點點頭,「還是先喝藥吧,等落了汗再施針。
」怕是要被折騰整晚了,賀斐之摟住阮茵茵的肩,帶她去了自己之前所住的客房,走到床邊,道:「你先坐。
」阮茵茵啪嘰坐在床沿,肩頭的力道一消,整個身體就歪倒在床鋪上。
賀斐之朝驛工多要了一床被子,墊在阮茵茵背後,使她能夠倚躺。
之後,他端起藥碗,舀起一勺藥汁餵到她嘴邊,「張嘴。
」阮茵茵企頭不理。
也不知她有沒有醒過來,不過,即便醒了,頭腦也不會清晰,賀斐之將藥碗放在腿上,單手指住她下顎,迫使她鬆開牙關,「茵茵,喝藥。
」阮茵茵難受得嚶/嚀出聲,舔了舔勺中的藥汁,立即吐了吐舌頭。
嫌苦了?賀斐之淺嗅一下,又吩咐驛工去調糖水,之後坐回床邊,一勺勺地餵起來,「不許吐。
」在手背上被吐了一口藥汁後,賀斐之將盛藥的勺子戳進她嘴裡,再以食指墊在她朱唇,阻止她張開嘴。
被吐出的藥汁順著腕骨流入袖口,染了雪白中衣,賀斐之沒有嫌棄,耐心餵她喝了一整碗。
一碗藥餵了三刻鍾,令太醫們大為吃驚,原來冷麵的賀大都督,還有柔和的一麵。
驛工端來糖水,裡麵還加了紅棗和桂圓,「樓下有女驛工,小的讓她過來照顧一下這位姑娘?」都知道大都督是個大忙人,驛工好心提醒道。
「不必了,」賀斐之接過碗,等了一刻鍾後,才繼續餵阮茵茵喝了兩口,在他看來,甜一下味蕾就行,不必貪多。
一碗湯藥下去,阮茵茵稍微泛起薄汗,額頭濕熱。
賀斐之為她掖好被子,靜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的弦月。
本是花稠柳翠的時節,可一場場暴雨沖毀了這裡的夏景,令蕭瑟蔓延。
然而,縱使瓦缺屋漏,落葉蕭疏,天邊的月永遠皎潔,疏落星辰熠熠皓曜。
賀斐之記得遭遇埋伏剛清醒那會兒,雙腿被固定了支板,無法行走,整日渾渾,猶如雲翳壓頂,是阮茵茵親手為他做了輪椅,推著他在曠野感受風露拂麵。
「無論我們境遇如何,天上的星月都毫不吝惜自己的璀璨,給予我們光亮。
投桃報李,咱們是不是也應該回以微笑?」她會半蹲下來,伸出食指,戳他的嘴角,向上提起,即便他冷了臉。
她會推著他走在邐遞蜿蜒的鄉野小路上,讓他接觸日光,不至被陰鬱吞噬。
即便貧窮,她每日也會變著戲法的為他準備三餐,還說酸甜苦辣鹹如同日月星辰,是最不吝嗇的。
方寸之間,品嘗人生百態。
人在低穀時,陰鬱、沉悶最是無用,不如縱情盡歡。
也不知她小小年紀,哪來那麼多道理,可不得不承認,是她陪他重新站了起來,重獲新生。
這也是他為何寧願受人非議,也將她帶回府中的緣由。
夜色暗沉,賀斐之看向熟睡的阮茵茵,撫上她額頭,覺得汗落了,才叫來太醫。
太醫一邊炙烤九針,一邊提醒道:「還是將人叫醒吧,要不容易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