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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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石瑀忽然打來電話。

或許擔心驚擾到對麵的女孩,岑祚舟升上車窗,低聲接聽電話。

石瑀的辦事效率一向神速,在昨夜岑祚舟回到酒店之後,石瑀就已經將杭家及杭氏近來發生的一切事情向他進行了詳細匯報。

而此刻打來這個電話是因為,/>石瑀在電話那端說道,「根據杭家目前的情況來看,很大可能是杭小姐尚未有能力,無法按時上繳這筆學費。

」岑祚舟側過頭,透過車窗,眼神微凝。

杭露依還在那裡。

她並非睡著了。

她很清醒,還是沒有哭,還是那樣平靜。

平靜無聲地坐在那裡。

肩骨瘦削,眉尾眼角浸透鬱鬱孤僻的落寞,半低著頭,眼睫輕垂,不語。

好像在想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想。

「她母親那邊還有什麼親人?」岑祚舟著對麵的女孩,淡聲開口。

石瑀回答:還有外婆,據調查,她們祖孫關係很不錯。

「撥一筆錢給老人家,以她母親生前基金返利的名義。

」岑祚舟略微頓了下。

他在思考金額。

太多顯得假,會引起懷疑。

「老板,數額是?」石瑀問。

片刻後,岑祚舟回答:「二十萬。

」與石瑀的電話掛斷。

男人重新將目光凝落在路對麵,看到女孩連坐姿都未曾變過,輕微擰眉。

初秋,晨熙濯濯沁著涼。

遠郊鬆濤葳蕤,峰嵐金風玉露,法桐枝椏繁茂,懸掛葉脈半綠半黃。

白玉蘭一夜飄香。

似敲碎起舞的雪,搖搖晃晃紛搖下來。

宛如她的父母,邁過這大霧盡頭的人間路,為他們的女兒傾落最後這場爛漫的留白。

願她今世平安。

他們相隔這一條路,男人在車內遙視,女孩在路邊沉思。

路上鮮少有人車匆匆而過,身後,是她的父母步步留戀,依依難舍,又不得不就此離去的葬場。

大約過了三刻鍾,岑祚舟看到女孩被一通電話驚醒,她低頭接聽,沒過多久便掛斷電話。

然後看著她大抵是蜷坐得久了,艱難踉蹌地起身,轉身離去的步調根本不穩,虛浮發飄。

晨陽自東方打投,拖拽出一筆她的身影,金絲光絡鋪在她身上,盈承著她黑密淩亂的長發。

發稍黏淋瑩亮。

是被破曉露水打濕的跡象。

再到後來,關於杭露依的消息,便偶爾從石瑀的口中轉述傳達。

「校方稱,杭小姐已經將本學年的學費一次性付清,但…同時辦理了休學。

」「休學?」彼時,岑祚舟從麵前堆摞的文件中抬頭,「她離開港廈了麼?」「沒有。

」石瑀搖頭,「她最近半個月持續徘徊在環浪天合中心頂樓0831室育兒課講堂,還有環浪天合地下的「江南春」兩地之間。

」說到這裡,石瑀忽然遲疑了兩秒,看向岑祚舟。

岑祚舟稍加思索,像是想到什麼,低眼從桌上抽出【港島私人療養院】的招標策劃案,意有所覺:「她在打聽我?」「是的,老板。

」岑祚舟有多聰明。

當石瑀的措詞中使用的是「徘徊」而非「進出」二字,他挑眉了悟,挑唇:「二十萬去除交學費,的確不夠。

」辦兩張會員卡的費用,就算二十萬不交學費,也不夠。

石瑀點頭接話:「需要繼續安排財務為杭小姐的外婆撥款嗎?」岑祚舟沉吟片刻,說:「降會員費。

」「降多少?」「降到她辦得起卡為止。

」「但如果日後杭小姐與其他會員客戶談起此事……」「那就一起降。

算上她,在她之後辦卡的十人,一同享有這份優惠。

」岑祚舟頭也不抬。

「明白。

」s「很少有像你這個年紀就當父親的男人。

」露天音樂餐吧,杭露依叉下一塊無花果,輕笑調侃,「像你這個年紀當了父親,還親自去上育兒課的男人,大概整個港廈也就你一個。

」「你很愛你的兒子,對嗎?」她這樣做下結論。

岑祚舟眯起眼瞼,修瘦指骨拎著玻璃杯散漫輕晃,微抿了一口,問她:「怎麼說?」杭露依咬下無花果肉,咀嚼的同時,聳了聳肩,「從我認識你到今天,你永遠是這副打扮,西裝不重樣。

」「所以,每天一成不變的西裝革履,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成熟,更有父親的威嚴姿態。

」她捏著叉子,敲敲麵前的餐碟,發出清脆響亮的磕碰聲,「去「江南春」下棋、喝茶也是為了兒子靜心收性,故作老成。

」她煞有其事地掰著指頭數,「畢竟你也不過22歲,正常在你這個年紀的有錢男人,應該是去玩跑車、蹦野迪、享受戀愛、周遊世界。

」遊但介……「你到底想說什麼?」岑祚舟打斷她。

但也沒有一口否認她剛剛的話。

杭露依知道,她又賭對了。

她至今都不曾見過他家裡那位小少爺,但這並不影響她的判斷。

起初她不理解,為什麼如岑祚舟這般有權有勢還要去參與這種百人集體公開課,就算他有心想學,隻要砸錢在台麵上,一天換一個教授也絕不誇張。

直到她細心觀察到,每次下課後岑祚舟都並不急於離開,而是會默不吭聲地坐在原位一小段時間。

後來她才明白,原來那小段時間是他在傾聽周圍其他老師家長談論自家孩子的瑣碎事,從而試圖學到一些什麼。

杭露依不得不震驚,他竟然對自己兒子上心到這種程度,也就不難猜測他為什麼要去偶爾紮堆在中老年人的隊伍裡。

畢竟下棋煮茶是戒驕戒躁,收斂脾性的最佳方式。

「我是想說,」杭露依彎起唇,下一秒突然猛地湊過去,以一種宣布主權的口口勿,下顎輕揚,大膽直白地要求他,「岑祚舟,你跟我吧。

」大概自從被對麵的男人戳穿身份,不再需要遮遮掩,逢場作戲,虛與委蛇地假意迎合,杭露依變得十分自然。

一種完全信賴並依賴他的敞亮。

那或許才是她,本來的樣子。

但不管怎麼說,她的這句無厘頭的要求,還是荒誕不經的離譜,不切實際得荒唐。

不過。

岑祚舟沒有把人扔出去,也沒有立刻起身走人,而是好像沒什麼情緒起伏,惜字如金地問了她一句:「理由?」「過完年,岑浪七歲。

」杭露依就真的,開始認真為他分析理由:「七歲的孩子該上小學了。

」她眨眨眼,朝他挑眉,問:等他上學填寫家庭資料,你想好怎麼教他填寫母親那欄的姓名了嗎?「空著的話,他在學校會被同學嘲笑的。

」她放鬆身體,向後仰靠著椅背,雙手搭在兩側扶手上,神態好整以暇。

岑祚舟隱約壓低幾分屑峰。

他放下水杯,掀起眼皮,抿緊薄唇,視線冷銳地逼戾著她,眸底裹挾冷清鬱色的薄光。

而杭露儂,甚至可以為自己的離譜發言,找到一些不能算假話的依據,「育兒課上教授反復強調過的,任何有意或無意的玩笑、嘲笑和捉弄,都有可能在孩子的童年裡留下陰影,而這種陰影往往會影響他的性格,甚至未來。

女孩坐在他對麵。

精致俏麗的漂亮,長發如瀑,眼波光暈搖曳,仿似濕潮霧靄中被擦亮的琉璃珠,瞳仁偏棕,唇色嬌冶明艷。

這一刻,她如此富有活力的生氣。

可投映入岑祚舟的視域裡,卻啟間了時光印記的閥門,過往舊事是無處遁形的水蒸氣,轟然溜出縫隙。

她的音容、樣貌、神態,拚湊擬合,組成一個她。

一個蜷坐在路邊,在深夜,在黎明,孤獨伶仃的她。

岑祚舟覺得她有很多麵。

溫柔耐心的她,輕言細語的她,故作從容老練的她,執拗尖銳的她,不肯低頭的她。

這樣又那樣的她。

每一麵,都在他的料想之外。

每一麵,都滿足獵奇的驚艷。

岑祚舟瞥向她,始終不露聲色,平靜地任由她羅列出看似合理的謬論,精瘦有力的長指把玩著清明透亮的玻璃杯,過了好半天,他懶懶低睫,嗓音淡漠地將上一個問題補充完整。

興致缺缺地問她:「我問的是,非你不可的理由。

」杭露依生出幾分怔鬆,旋即很快又反應過來,她徒然伸手,一把扣住在他指下躍然旋轉的玻璃杯,也順勢無意地捉牢他的手指,脫口而出:「因為我對你隻有利用。

」岑祚舟指尖微滯,視線冷偶飄向她。

其實說完,杭露依就後悔了。

這不是她本意。

「我的意思是,」急於解釋,杭露依上身前傾奏得更近,纏絞他的指骨,以一種十分篤定又奇怪的口口勿向他保證,「我目的清晰,絕對不會對你產生其他任何多餘的感情,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會隨意纏著你,讓你困擾。

」起初,杭露依接近他的目的,是為了那個她根本搞不懂的【港島療養院醫療招標項目】拿下項目,就代表她有權力有資格冷眼旁觀大伯、小姑鷸蚌相爭。

而她手握以項目撐月要的資本,坐收漁利。

但後來。

當她發現了那個秘密,那個岑祚舟對他兒子岑浪方方麵麵言傳身教,無比用心教育的秘密。

而同時,她又從各種渠道了解到岑祚舟始終單身至今,且岑浪可以有一位母親的時候,她忽然改變了主意。

與其,用什麼所謂的招標項目給自己撐月要,不如,用她最漂亮的底牌厚月要。

這是最一勞永逸的辦法。

她要擁有岑祚舟。

因為錢麼?不,那實在太侮辱人了。

而是如果她擁有岑祚舟,就等同於擁有了他的人脈、他的資源、他的勢力、他的名望。

岑祚舟說過什麼,「更成熟的方法是,放長線,從我這裡盡可能多地擴充你需要的商業知識領域,為你所用。

」可他錯了。

她比他想象的更貪心。

她想要的,絕不止那點商業知識。

她要他的一切,要他這個人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後,要「岑祚舟」與「杭露依」從法律關係上不可輕易拆散地捆綁。

這才是「一招製敵」。

「聽上去,你是要跟我進行交易?」岑祚舟凝神聽了半天,眼神淡漠遊移在彼此交纏的指間,口口勿輕嘲。

她眸波清光靈動,笑容直誠,「你幫我拿回杭氏,我給小浪一個填寫母親姓名的機會。

大家互利互惠,穩賺不虧,合作,共贏。

」杭靄依眯眼盯著他看,食指朝上,似有若無地點觸了下他的食指腹,輕緩繞纏勾轉,手心裡灑著些薄汗濡濕。

連空氣都變得潮潤。

她似笑非笑地追問男人:「考慮一下嗎前輩,要不要借這個機會,給孩子找個母親?」岑祚舟像是被她的無理問話氣笑了。

勾著唇,抬膝疊腿,目光一挑,眼底卻毫無笑意,疏離冷淡地反問:「我誰,你麼?」杭露依有點被他似是而非的態度激到,反唇相譏:怎麼,我很差勁嗎?岑祚舟一瞬抽手出來,從旁側木盒中抽出紙巾,仔細擦淨被她手心裡沾染在指尖的濕汗,聲腔懶沉地問她:「你成年了麼?」r/>「又不是現在就要領證,我可以等到法定年齡。

」似乎麵對岑祚舟,她總是那樣急脾氣,更大部分的時間缺乏耐性,「所以這跟成不成年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你還需要我——」她葛然像是意識到什麼,猛地抿唇,漲紅著臉頓住後話。

「需要你什麼?」卻被他微微挑眉接住話。

她像是莫名遭受他的反攻,奪走主動權,嘴唇動了動愣是沒敢出聲,整個人的氣勢都矮了半截下去。

「杭露儂。

」他倏然這樣叫她的名字。

女孩沒由來地顫抖了下。

聽到他說:「我們父輩世交,所以作為朋友,前輩,我可以用任何你需要的形式幫助你。

」「但如果作為丈夫,」他放下腿,稍稍傾身,手掌扣住她的下巴扯近,逐字逐句地質問她,「你確定自己能夠承受我的需求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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