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一場秋雨(1 / 2)
徐文長裝糊塗,「怎麼會不見了?」
武振英湊近他,「跟你有關,對吧?」
徐文長連連搖頭,「武先生說的什麼話?梁分不見了,我也叫人幫著找找他。」
「好!」武振英拍了拍手,「我去找他從兄,他從兄在驢上不理會我。」
徐文長道:「謝老弟難,不能指望他。」
武振英隨手從高腳盤內撿了個柑子,揮著手道「謝了,等徐大人的信兒」,然後一開窗,忽然就不見了。
武振英開窗聲音弄大了,有小廝進來道:「老爺?」
徐文長照腦袋給了一下,「這人怎麼進來的?」
「什麼人?」
徐文長無奈道:「沒什麼動靜吧?」
小廝咧嘴,「老爺放心,沒一些兒聲響。」
「武振英真是個麻煩,」徐文長道,「不過現在才開始找……是真的不知道。」
「誰?」
「從前城南跑鏢的那個武振英!」
小廝吐吐舌頭,「老爺,招惹他做什麼!往黑裡說,帝京這些下九流的都給他麵子,咱們的買賣還得做。往白裡說,他又是嘉國公的半個泰山,惹他,不劃算!」
徐文長道:「隻要有一點兒風聲,就得告訴我!」
「老爺放心,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徐文長道:「對了,顧衡的夫人……」
「聽說是姘的,」小廝道,「人不見了,也不見來找,說不定早跑了。」
徐文長走到桌案前,看見兩行歪歪斜斜的字,是武振英留的:不枉人呼蓮幕客,碧紗櫥護阿芙蓉。
武振英晚上回了自己家去,呂叔說江楓寫信來問,武振英明白過來,「他們夫婦倆前後腳出京,原來又是躲事端去了。」
呂叔道:「要說為了傅先生的舊事,梁分也不至於如此。」
武振英搖搖頭,「隻怕他父親有問題。」
呂叔遲疑了一下,武振英又道:「我不知道這件事,我看梁分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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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色轉暗,顧衡突然譫妄起來,渾身打顫,按都按不住。傅臨川的臉色從未有過的難看,慌亂中竟然打翻了一邊的藥碗。
顧衡吃了這麼久的藥,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武振英見傅臨川失態,於是問:「怎麼樣?」
傅臨川沒有說話,隻是搖頭,眼神裡卻有說不出的絕望。武振英猛然起身,「不行!既如此,得告訴思卿。」於是出門去了。
武振英出門和謝衍撞了個滿懷,他隻說了一句「梁分不大好」,匆匆忙忙就出門去了。
程瀛洲至清溪苑時天已經黑透,風聲颯颯,似乎要下大雨。因為思卿這幾日好了許多,蕭繹難得高興,在流雲殿看閒書。程瀛洲進來蕭繹聽見他的話猛然起身,這時候思卿恰好端著糖水走進來,看見程瀛洲道:「老程來了?」
蕭繹看了思卿一眼,又看了程瀛洲一眼,上前接過思卿手中的銀盤放下,扶她坐下,思卿好笑道:「這是做什麼?」
蕭繹道:「有一件事,一直沒告訴你,你聽了別著急。」思卿要咳嗽,偏過頭去,蕭繹替她順氣,而後道:「梁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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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振英回到謝家,呂叔也來了,傅臨川正在忙著下針。
雖然是秋天,外麵卻電閃雷鳴起來,雨越下越大。一出門雨聲大的聽不見說話聲,仿佛要把所有人沖垮。這樣的雨夜,連馬蹄聲都聽不真切。有人叩動謝家的門環,呂叔開門看了看,然後冒雨從大門跑到屋中,見所有人都圍著顧衡,並沒有打擾,隻是拍了拍謝衍,示意謝衍跟他出來。
兩人走出屋外,在廊下呂叔跟謝衍說了什麼,謝衍聽不清,呂叔大聲又說了一遍,拉著他穿過堂屋,這時候已經有人推門撐傘往裡進,為首的正是程瀛洲。
謝衍沒來得及吃驚,又看見程瀛洲替一人撐著傘,那人又替身邊穿真紅鬥篷的女子撐著傘,呂叔上前說了什麼,女子也不管頭上的瓢潑大雨,拎著裙子就要飛奔而入。
謝衍這一驚三魂七魄都拋入九霄雲外,也顧不得地下全是雨水,連忙伏拜行大禮。
蕭繹追著替思卿撐傘,隻側頭道:「快起來吧。」便追著思卿而入。
思卿入內,外麵的鬥篷都濕透了,見她進來所有人都起身招呼,隻有正在下針的傅臨川側頭向她和蕭繹點了點頭。思卿見顧衡蜷縮在榻上,人瘦得伶仃,眼窩都變成了深青色,還在止不住地抽搐,耳邊回想起在來的路上馬車裡蕭繹對她講的話,隻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蕭繹和林夫人同時上前去扶,蕭繹急道:「思卿?思卿?」
思卿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林夫人替她脫了鬥篷,思卿湊上前去。這時呂叔反而最明白,打了水來讓她淨手,思卿迅速接過傅臨川拿起的銀針,開始幫傅臨川遞針和調針。雖然過了許多年,但是父女二人還是有難言的默契。
屋內靜悄悄的,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顧衡身上,隻有謝衍惶恐不安地在思卿和蕭繹身上遊移眼神。那天在南內清溪苑,雖然蕭繹已經開口詢問過他「傅先生何時能夠進京」,這讓他有了心裡準備,知道今上很可能與顧衡有某種淵源,但此刻他實在想不通眼前為什麼會出現這樣詭異卻又和諧的景象。
也不知道思卿和傅臨川下針下了多久,兩人收手後顧衡逐漸安靜下來。傅臨川雖然滿頭都是汗,但是還算鎮定。思卿收了最後一根銀針,整個人卻像虛脫了一樣向一側歪。蕭繹連忙將她扶住,思卿抬頭看傅臨川,傅臨川輕輕點點頭,思卿這才鬆了了口。
傅臨川起身道:「暫時沒事了。」
正當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時,呂叔麵色不好進來道:「徐家送了帖子,說徐尚書一會兒要來……」
思卿正在氣頭上,耳邊又覺得恍惚,於是問了句:「誰來?」
呂叔道:「是戶書徐文長。」思卿出門時走的急,衣服都沒換,還是穿著一件家常的石青衫子,一扌莫袖中空空,未帶短劍。她一轉頭看見窗下供著的風水擺件沒開刃的長刀,忽然回頭噌得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