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長夜如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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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啟程去金陵後,韓守忱率軍北上攻克湘南,局勢再度緊張起來。在朝廷與叛軍在湘贛一帶焦灼許多年,每次湘贛出事,朝中總是人心惶惶。

秉持蕭繹不在京,帝京容易出事的前車之鑒,這次思卿萬分謹慎小心,也不敢亂跑,隻留居禁中和與禁中連成一片的西苑。這日思卿正與皇太後說戰況,說著話,安王妃、端王妃、潁川郡王妃等來向太後和皇後問安。太後問端王的病,端王妃的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一樣。

太後便勸慰,「陛下說叫十一回來,快回來了吧?」

端王妃答應著,太後又道:「十一成了親,我也就放心了。小九卻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這一向他又病了,也沒見他進來。還有沈家那孩子,沒出正月也病,也不知是怎得。趕明兒,我想著去白雲觀走走。」

太後還沒去白雲觀,小敬王便先來頤寧宮請安了。他病愈後身子看起孱弱,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思卿卻愈發覺得看不透他。太後沒提為他納妃的事,思卿也沒提,說的都是端王的病。

沈江東正月裡摔傷後就去麵見了一次今上,回府後又發熱,一直沒出府。今上離京前特意叮囑他不用出城送駕。他躲在府中,也沒去探望過端王。

自從今上帶李元貞離京,兵部的事宜,一直由沈江東處理。這天他在家中坐,範子冉上門來與他講前線糧草支應的事,足說了一下午。待範子冉出門,江楓恰好從府軍衛回家,在門口與範子冉打了個問訊,範子冉說要去端王府看端王,遂告辭而去。

江楓進了書齋,沈江東正在看信,江楓道:「迎麵撞上了範子冉。」

沈江東道:「大事不妙,這韓守忱比他爹厲害,郴州又險了。」

江楓道:「我聽說了,永和郡王這一向真是不順。」

這時花影來上茶,因江楓又托霞影往通河給顧衡夫婦送東西去了,於是問花影道:「霞影還沒回來?」

花影道:「還沒有呢。」說完行禮退下。

沈江東放下信道:「我說要給她尋一門好親事來著。」

江楓道:「得她自己願意。你看上了誰?」

沈江東半支起身子,「你看……謝衍怎麼樣?」

江楓愣了愣,「你怎麼想起他?」

沈江東不答,江楓想了想半晌道:「我覺得行,就看霞影願不願意。」

沈江東道:「霞影是個知道根底的人,她要是外嫁不親近的人家皇後能放心?我看謝衍性子寬和,且心善,又有機變,覺得不錯。他在彭城任上起碼得一年,放一年你再替霞影看看有沒有更合適的。也不知道中間謝衍會不會再娶,將來謝衍願意不願意,將來若是願意,可以請梁分夫婦做個中人。」

江楓點點頭,沈江東想起一件事,「我看你讓人備了一份禮?」

「哦,」江楓道,「就之前查唐鵬那事的時候,我曾被定藩的探子打傷,在城西被一戶母女給救了。那家姑娘姓黃,生得很好,是敗落的詩禮人家。我落後去謝,對方也不受。恰好那天我讓霞影去看她,霞影說他們要搬回城郊去了,我就備了一份禮。」

沈江東問:「熙寧二十一年你們剪斷定藩在帝京的暗哨那一次?」

江楓頷首,「對。」(前情見第七十章一天涼露)

「這一步真是走對了,」沈江東道,「否則防不勝防,真要被姓韓的牽著鼻子走。」

江楓搖搖頭,「本以為今夏就能結果了韓守忱,沒想到又打成這樣。」

天氣轉熱,郴州為定藩復陷,來來回回打了幾年,朝中人心浮動,厭戰更勝於往日。

金陵的信件頻繁送到思卿的手裡,蕭繹仍然忍不住,堅持親征,與定藩決戰。思卿不知道蕭繹心中有多少把握,但她知道自己勸不住,因此沒有勸阻。沒了帝京諸王的掣肘,蕭繹終究是要乾綱獨斷的。

轉眼進入荷花初綻的季節,思卿傍晚一個人沿著太液池走,在岸邊發現一葉小舟。抬頭時看見不遠處就是一大片芙蓉浦,遂登舟執楫悄然劃入蓮葉當中。

荷葉的馨香襲來,傍晚的熏風與晚霞讓人恍惚不已。思卿想起很多年前,在嘉禾舊居前的水塘裡,也有這樣一大片芙蓉,她常常將小舟劃入蓮葉間,臥於舟中,摘下新鮮的荷葉,覆於麵上小憩。顧衡找不到她,就知道她又往湖中去了。那時候很容易入睡,也不會做噩夢。夢裡時常是嘉禾的織工取荷絲紡成線,製成織錦,裁作夏衣。那夏衣穿在自己身上,輕薄雅致,自己欣喜不已。如今她有了許多許多穿不完的新衣,也有青色的翟衣。新衣再也不會出現在夢中,但夢中亦無渴求,隻剩下一個又一個令人恐懼的黑洞。

太液池的荷花這樣好,自己進宮許多年,卻從來沒乘舟玩賞過,究其原因,大概是那年夏天,在水塘荷叢舟中,遇到了改變她此生的胞兄葉蘭成。恍惚中還能看到葉蘭成暗色的袍角出現在蓮葉間,那玉佩,那麵貌,都是思卿不願意回想的東西。葉蘭成描繪的葉家,葉蘭成描繪的葉秀峰,葉蘭成矯飾的他自己,共同構成了虛幻又美好的騙局,她一步一步走了進去直到無法回頭。

不遠處有歌伎在唱:「蓮舟泛錦磧,極目眺江乾。沿流渡楫易,逆浪取花難。有霧疑川廣,無風見水寬。朝來采摘倦,詎得久盤桓。」

思卿坐在舟中,細細聽了一回,站起身繼續向藕花深處劃去。湖邊有一小島,島上有湖心亭一座,伴著若有若無的歌聲,她看見亭中有一白衣身影。水袖一擲,柔軟的月要肢如風中的細柳。素衣素衫,唯有月要間環佩叮當。是裴氏又在起舞了。

荷香、流霞、樂聲、美人和曼妙的舞,一切美得不真實,眼前的場景和嘉禾郊外水塘畔的情形在思卿的腦海中交替出現著。自從蕭繹離京,思卿一直提心吊膽,鮮有心境如此寧和的時刻。斜陽灑在水麵上,也灑在思卿的臉上,溫熱而輕柔。她忽然就想,現在留都的天氣該如何了呢?

有一個瞬間,她明白了什麼是眷戀,感受到了對蕭繹的眷戀。不摻雜任何的冗事,就隻是單純的眷戀。她眷戀起他的聲音,眷戀起他衣衫上的味道。思卿想,這似乎是自己認識他至今,最愛他的時刻。

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有猜忌,有試探,有爭吵,有心寒,但自己終究動了心。

此時歌伎換了曲子:

潛別離,暗相思,悠悠脈脈誰復知。

月華滿地霜葉飛,羈烏啞啞高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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