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受命於天（1 / 2）
青衣宮人上前侍候皇太後草詔，皇太後拿起筆舔墨，對小敬王道：「你的心思深似海，走到最後這一步，仍然這樣周全。」
皇太後寫字很慢，一筆一畫，異常工整。小敬王見此道：「小娘娘，何必拖延時間？程瀛洲若回來，您和長哥兒都活不了。」
皇太後聞言微顫，寫好一封交由宮人吹乾卷起，又寫好第二封，緩緩將筆擱在一邊，似有無限不甘。
青衣宮人一步一步，捧著詔書靠近小敬王，小敬王剛要上前接過，但凝視著對方又猶豫了一下。小敬王的侍從會意，道：「慢！你不要過來。」
青衣宮人似乎是顫抖了一下，仍然試探著向前走了半步，小敬王的侍從高聲道：「不要過來！」
小敬王後退了一步，侍從上前從青衣宮人手裡接過了詔書。
青衣宮人斂衽行了一禮，站著沒動。侍從將詔書奉與小敬王，就在侍從回身遞交詔書的一剎那，一柄劍擦著他的鬢邊向小敬王而去。侍從立刻舉刀格擋，青衣宮人見一擊不中，借力一躍，退回到了皇太後和菱蓁身邊。
小敬王的近身侍從紛紛拔劍，若是剛才小敬王親手去接詔書，隻怕此刻早已被青衣宮人挾持，局麵立時就會逆轉。可惜一擊不中，再也沒有機會了。
小敬王冷笑，「小娘娘，您還是防著我呢。可惜啊，老天都要幫我。憑她一己之力，今日縱有通天之能，也沒辦法幫您了。」
小敬王的帶近頤寧宮的近身侍從們紛紛拔刀向皇太後三人聚攏，小敬王手舉詔書，對皇太後道：「請小娘娘立刻上承天門曉諭群臣，國賴長君，由我繼位，我還會以長哥兒為東宮，並即刻為先帝和先皇後發喪！」
皇太後沒動，小敬王帶來的侍從還在向前走，唐鵬和唐鵬身後的羽林衛一直沒有任何動靜，小敬王見皇太後不動，於是道：「小娘娘，您還要算計什麼？您已經沒有什麼好算計和籌謀的了。隻要您再有異動，我立刻殺了長哥兒！」
就在這時，青衣宮人忽然向前走了兩步，緩緩摘掉了麵紗，露出一張熟悉的麵孔。
小敬王見了皺眉，「是你？」
江楓深深嘆了口氣，「是我。九王，我不在刑科大牢，反而出現在此處，你一定很意外。說實話，我一夜之間變成了殺害李元貞夫人的凶手，我也很意外。不過現在我想明白了，李元貞李相一離開金陵就一病不起，其實根本就不是病了，是被你的人下了毒。你用李相的毒威脅李夫人，讓她以死將我困在監中，為的就是暫時困住我，讓府軍衛無首，方便你今日來這裡逼宮，我猜的沒錯吧？」
小敬王臉上露出了一點正常的笑意，「不錯，沒想到還是沒有瞞過你。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就算你現在出現在這裡，府軍衛今夜都被調離禁中，無法靠近頤寧宮。就算你身手上佳，雙拳難敵四手，今日你什麼都做不了。先帝出事以後，其實魯中的府軍衛禁軍給你飛鴿傳過書，但是被我截獲了。不要做無謂的掙紮。」
江楓道：「讓我再猜一猜，你身後的這些侍從，大概都是甲申巷金工坊的金工。你用這樣的方式讓高手入京，可謂神不知鬼不覺。你又在清理完金工坊所有線索之後將金工坊作為一個幌子，吊著府軍衛去查一個不可能查出的地方，你好在背後大展拳腳。如此細密的局，我都忍不住擊節贊嘆。」
小敬王笑笑，「多謝誇贊。我知道，你是聰明人，聰明人會做聰明事。請你勸一勸小娘娘，要想讓東宮活命，請即刻移步。」
江楓沒動，又道：「一直有傳言說禦駕過了均州，白荀河大堤出事，陛下隨之遇險。我想這傳言可能是想掩蓋什麼，你刺王殺駕，地點其實並不在南直隸，你一直在誤導陛下行轅。算算時間，算算你篤定動手的時機，你對陛下動手，其實是在魯中敬王故藩所在。魯地撫院，也是你的門下。」
小敬王道：「不必拖延時間，請你們移步，請小娘娘去見群臣，也好早日為陛下舉喪。」說罷竟然還一揖。
江楓也笑了笑，「如果妾代皇太後拒絕呢？」
小敬王深深望著她，江楓也在看這位一向以玩世不恭聞名的宗王，小敬王慢慢又舉起了手臂，他帶來的所有侍從紛紛將刀抽出，走向皇太後、菱蓁和江楓。
江楓鄭重道：「九王，不要再錯下去了。」
小敬王仍然在笑，卻拔出了隨身的佩刀。
就在這時，頤寧宮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隔著後麵的羽林衛，小敬王看見範子冉和「病重嘔血」的沈江東領銜，帶著承天門外的群臣直入頤寧宮大殿。
小敬王和他的手下此刻正持刀指著皇太後，這情形暴露無遺，這下小敬王還如何維持他的君子麵具？他向唐鵬大吼，「不是跟你說不放他們進來麼？」
唐鵬還是沒什麼表情，隻把刀從太子身邊移開收起，然後抬了一下手，小敬王後麵的羽林衛忽然就散開一條路，讓沈江東、範子冉等人直入殿內。
小敬王一瞬間麵上毫無血色，目視唐鵬，「你——！」
反水的唐鵬仍然麵無表情，上前將昏迷的太子交給人群中的詹士府少詹，然後站回原位，向皇太後躬身行了一禮。
小敬王目眥欲裂，吼道：「唐鵬！！」後者恍若未聞。
菱蓁意識到什麼，最先鬆了口氣，唐鵬既然不是小敬王的人，自然也不會真殺掉思卿所出的二子。
此時沈江東、範子冉身後的人群中，宗王以安王和潁川郡王為首，端王世子也在其列。安王上前從中間推開沈江東和範子冉，沖著小敬王怒吼道：「老九！你要造反麼！」
小敬王環視四周，有不甘，有絕望，他皺眉片刻，知道現在唯一的活路是上前挾持皇太後離開。但皇太後身邊還有身手絕佳的江楓。自己雖然還有些侍從，但一旦動手，唐鵬和羽林衛必然不會袖手旁觀，一擊不中，自己惟死而已。
他轉頭看看江楓，又看看沈江東，知道從自己用李元貞夫人布局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夫婦二人就開始演戲了。
小敬王還是笑了，他瘋癲地伸手指著皇太後道：「陛下駕崩，皇後薨逝，你一老婦，懷抱黃口小兒，焉能坐穩這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