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蜀金之戰(2 / 2)
「蠢女人,回不來了。」
嫪毐徹底放肆自己的困意,「真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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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城,暮色低垂。
九層妖樓的焚燒坍塌還在散發著沖天大霧,焦臭之味彌漫在每個人的鼻尖。
中的廣場上,橫七豎八的堆積著屍首,這些屍首不外乎擁躉豬狗嫪毐背叛秦王的叛者,現已全部伏誅。
滿麵紅光的嬴姓宗室正在拿著人頭記功,秦法之下人人平等,就算是血脈宗親,也須得用軍功安身立命,「哈哈哈哈,老子宰了十個人頭,暢快暢快!」
「就群嗚嗚泱泱的地痞流氓,你暢快個啥,這還不夠活泛筋骨的,下次你我要是在戰場馳騁,為秦國驅策,那才叫個光彩!」
「哈哈哈哈。」
「殺這些個小嘍囉,就如同虎驅牛羊,各位笑談了。」
為首的昌平君羋啟臉上的笑波瀾不興,對著各位領功自居的宗親道:「君上遇刺,受傷了。」
「啊?怎麼回事,君上怎麼會受傷,不是眼睜睜看著五十鐵騎簇擁著進去的,還怕拿不定區區一個閹豬嫪毐。」
有人驚疑不定道,「君上如何?那個嫪毐呢。」
羋啟道:「君上素來秉性甚篤,性情難料,他方才孤身一人進了蘄年宮,再也沒出來,嫪毐——」
他蹙眉,「無論嫪毐有沒有被緝拿,我們都是對大秦耿耿忠心的老秦人,論功行賞,少不了我們一份,諸位別性急,現先去蘄年宮一探究竟,記住,不該你們露的臉不要露。」
「是是是,唯昌平君馬首是瞻。」
後麵的宗親急忙點頭哈月要,語氣畢恭畢敬。
華陽夫人退居幕後,現在昌平君已然成為楚係和秦係的扭結。
且他為人通兵法,尚謀略。
在剿滅嫪毐這一戰時,敏銳料到秦王加冠要動手,主動攜宗室助力鋪路的,也是昌平君。
這群秦國宗親們大多是平庸之輩,現在對昌平君是不得不服氣,有好事好心者跟上來道,「昌平君,這次平定嫪毐,我們宗親出人出力,為秦國拋頭顱灑熱血,君上這回不會看不到,這論功,也得看昌平君您的頭功,我等就跟著喝喝湯就成,哈。」
「中中中,我們自然中!」
羋啟麵容平靜:「咱們宗親就是君上的左膀右臂,秦國危急之時,也是我們的先祖挺身而出,義不容辭,論功行賞,你們都有,不必性急。」
「是是是,昌平君所言極是。」
「對,誰還會看不到左膀右臂不成,這個君上我看啊,不會忽視大家對秦國的付出的。」
所謂是半吊子水,就越會晃盪,有個吃得滿腦肥腸的宗親,擦著臭汗從各位宗親中擠上來道,「恭喜昌平君,賀喜昌平君。」
「恭喜個什麼,賀喜個什麼?」
其他人七嘴八舌,看向他道;「嗨,你個死胖子,在家裡摟著美女吃著山珍海味,是沒吃夠是嗎?也不自個兒掂量你現在多大的肚多大的嘴,剛才廝殺的時候,你險些將小命丟了,後在旁隔岸觀火了鼓噪的忒歡,現在倒是來撿現成的恭喜恭喜,美!美!想得倒和你小妾一樣美!」
「哈哈哈哈!」
他們轟然大笑,言語都是擠兌的譏嘲,「在這肥咥海睡,也不怕你那十八房小妾久曠哈哈哈。」
胖子倒不生氣也不羞惱。
他眼睛笑得成兩條細縫,下巴的一層肉甩動,劃出阿諛的弧度,甩在昌平君麵上,又搖頭晃腦的張著小眼睛對他們道:「哼,我這可不是恭喜你們,我這可是在恭喜昌平君。」
他彎月要對著羋啟,低了又低:「昌平君為君上鞠躬盡瘁,又是君上的表叔,有著割不開的親情關係,這呂不韋,弄出了這檔子苟且事,以後有朝一日國相的官風,遲早能吹到咱昌平君身上!那我的恭喜,自是恭喜我們的未來國相啊。」
「好你個胖子!」
有人笑罵。
不過其餘人在心裡想,尋常聽這胖子氣喘籲籲,現在倒是能呱呱呱,莫不是想在昌平君麵前領頭功吧?
一反應過來,他們齊齊蜂擁而上,口水激昂噴濺:「我等在此恭喜昌平君,賀喜昌平君。」
「以後昌平君能夠得到秦王信任——」
很快,羋啟伸出手來打斷他們,他的眉宇之間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凝神細思。
其他人眼珠轉轉,暫時猶疑著沒開口,湊過來道:「昌平君?」
羋啟五指張開,按著月要間的彎刀,瞥眼道:「我們都是秦國的子民,為大王做事,君上一日未動手,呂不韋就還是秦國國相,誰也拉不下來。這麼多年來,大家都謹言慎行,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風浪,聽明白了嗎?」
「是是是,昌平君說得是。」
「我等一切聽昌平君的,唯昌平君馬首是瞻!」
眾宗親摩拳擦掌,紛紛跟著他的腳步,踏在這舊都裡,是從所未有的意氣風發。
現如今秦國上下外臣當道,曾幾何時他們這些老宗親也是秦王的心腹臂膀。
卻不知什麼時候,逐漸離開權利斡旋之心,無可奈何的由得一個賤商頤指氣使。
要說這也就算了。
可那賤商學富五車又左右逢源的本事讓他們深感望塵莫及,一來就領出呂氏新政,三言兩語的話打在他們老宗室臉上是又疼又辣,偏生還笑眯眯的擺你一道。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呂不韋在先王麵前的行事,就算是雞蛋挑骨頭也沒得說頭,隻能悶聲咽下這個窩囊氣。
可是嫪毐這事的由頭竟是呂不韋引的,要不是他和趙太後偷情,又送了個閹人進去,哪能鬧出這種舉國震盪的恥辱啊。
終於——
那呂不韋終於留下任由他們拿捏的權柄,他們終於可以翻身掣肘他了,憑他威風凜凜才高德重又如何,還不是壞在一個女人手上。
嘿嘿嘿,就別怪他們手下不留情了。
眾宗親烏泱泱雄赳赳的走在老雍城的道上,在到達蘄年宮,準備麵見嬴政時。
他們收拾好迫不及待的心情,又集體換麵,換成了一張張憂心忡忡的表情。
羋啟站定,眼睛一閉再一睜,拍散身上的血腥味,對著殿門拱手恭敬道:「聽聞君上中傷,羋啟放心不下,特率眾宗親求見。」
眾宗親屏氣凝神。
「吱呀——」
漆黑如墨的蘄年宮大門打開了,天已暗了,可裡麵的燭火竟全部熄滅,沒有一點亮光透出來,壓抑的無端的讓人心慌。
趙高從暗處走出來,笑著對他們道,「君上受傷,早已經歇息了。」
好像三伏天的一桶冷水,直直的往人頭上潑。
離開蘄年宮時,有人忍不住氣道:「娘的,不過就是小傷,沒死沒掛喪的,我等為他拚死拚命,好不容易保住他的王位,現在好了,閉殿不出,連麵見都不見。」
「要是沒有我們為他撐月要嫪毐那三千門客」
「好歹也是血脈之親!大家身上流的都是嬴氏血脈,先王都得給我等三分薄麵,他倒好,冷言冷麵,拒人千裡。大事小事,什麼事情都從來不與我等協商。」
「就說現在嫪毐叛變之事,也是我們昌平君眼巴巴的趕上去為他賣命,他也不想想,百年前,秦國要是沒有我們這等忠毅勇士前仆後繼的送命,就一個大合縱,逼得秦國幾乎山窮水盡,哪輪得他坐江山?!」
他們越發氣憤,越來越激動,揮手,甩袖,頭顱,四肢的影子投散在白玉地麵,活像是群魔亂舞。
「刷——」
一片沸騰中,羋啟直接抽出彎刀,一把投擲在紅漆柱子上。
那鋒銳還帶血跡的彎刀,在月色下折射出森寒白光,眾宗親被嚇一跳,「昌昌平君。」
他聲音極冷:「諸位,慎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