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積銷毀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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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誰說的,誰都是這樣說的。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鬧到底。

韓非終究落入了李斯掌管的國獄裡。

其實私情如何,李斯手底下那如蜘蛛絲蔓延的消息網吏不可能不探查清楚,那跳樓麵目模糊著死去的女子是洛陽王族裡的王孫女,名喚昌鶯鶯。

周王室被呂不韋帶兵剿滅後,周王室的子民也曾被編入秦人一列,守秦法,耕田地,上戰場。

可是這群遺民絲毫不感激,卻試圖鬧復辟,並且永不休止。

嗤。

水中撈月,螳臂當車,不自量力也。

後來,秦軍出動,昌鶯鶯的父親被抓,連累自己也被烙上了奴隸印記,專門給秦國勛貴牧羊。

在放羊的途中她唱著《詩經》小雅,被蒙家次子蒙毅撞見,民女哼著民歌童謠常見,但卻能唱小雅的難見,且這位牧羊女對一座山,一片葉,一捧水都有自己機靈獨特的見解。再後來聽聞蒙毅心慕於此牧羊女,卻因為她是奴隸,又兼是周朝王女,蒙家如何敢答應?

蒙毅被罰了禁足。

不了了之。

後來大旱連年,草木蕭疏,羊群接連被宰。

秦國勛貴也不讓她牧羊了,直接將她賣了出去,本應是蒙毅買下,卻沒想到中途被蒙家的人用計調包至最為遙遠的燕國。

左右隻是個奴隸女,去了就去了。

卻沒想到秦王大婚,各國來賀,燕國竟然將此女又給獻回來,名曰,亂臣賊子叛逃,人歸其主。

兜兜轉轉後,還是被蒙毅朝著王後要了回來,收入府邸。但是聽聞這名昌鶯鶯在燕國的時候,已不幸遇到了魏國的上卿——黃害。

這名黃害為魏王收羅天下獒犬,唯愛獒犬,卻並不好美色。

但他有兩個心腹,兩名心腹舉止怪異,酷愛折騰美人,且折騰的手段簡直五花八門,隻要上街,那必定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昌鶯鶯跳樓之時,黃害和他的兩個爪牙也在場。

其中緣故,倒也說得通。

隻可惜,真相究竟是如何,昌鶯鶯為何要孤身去望月樓找這名黃害。

李斯已經不想追究了。

火速派人埋藏好屍體避開蒙毅不相信的求證後,他心中醞釀的隻是如何將此事發酵開來。

他立馬將昌鶯鶯被韓非侮辱的事情透露給周朝遺民,那群奴隸正在忙著修建宮殿,繁重的體力活已經要將他們壓垮,聽聞自然是怒不可遏。

昌鶯鶯的父親威望頗高,又兼之王女的身份,在他們心中猶如黑暗中,舊日王城裡的最後信仰。

暴亂很快就開始了。

雖很快就緝拿鎮壓,但是已經如願傳到秦王耳朵裡。

果然,以秦王擁躉秦法的秉性,李斯相信他隻會為他心愛的女人開一次先例,哪怕是位法家巨子。就聽秦王說道,「務必查實,如若屬實,按照秦法。」

按照秦法。

辱沒婦女者,生戮。

且不管你是何等身份,秦法一視同仁。

戮,分為生戮和死戮兩種區別。生戮,生前羞辱,死戮,死後羞辱,生戮對人尊嚴的毀滅是巨大的,何況韓非一屆韓國王子。

李斯執行前進宮特意去看了王後一眼,他在請示她。

王後身側圍了一圈又一圈供她消遣的技人,當時她正在百無聊賴的餵魚,手上拿著的是拳頭大小的黑珍珠,隻見波光粼粼的水裡有條巨大無比的紅魚。

紅魚兩眼如點睛,背鰭舒展,伴隨著秦王後的動作左翻右騰。

在黑珍珠投擲落下的時候,那紅魚躍出水麵,口中銜了,又遊回在她的身邊。

「本後給它取名,叫福,護佑的意思。」

王後當時的神色,被油燈勾勒出來,在殘蕊跳躍中,又突地湮滅,「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做。」李斯反應過來,視線陷入一片漆黑中。

身旁的心腹拿了火折子將麵前的殘燈續上燈油,拿針挑了。

焰火中跳出李斯那佝僂的脊背,烏青的眼瞼。

心腹擔憂道,「大人,您已經對著油燈枯坐了一夜了」

李斯目光對著虛空。

他露出了很復雜,很復雜,復雜到無法令人琢磨的表情,「今日是什麼節?」

「社火節。」

「就當讓他過過最後一遭。」

*

社火節。

拜火神。

鹹陽城內燈火通明,就像是天上架在人間的宮闕,每隔三步一盞燈籠,大排長龍,酒肆門口匯聚滿了攬客的小二,人們笑意盈盈,高談闊論,焰火之下的幌旗照照,「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如潮水般地響起,伴隨著幾十個壯漢抬起木雕的社神在火把的黑霧裡逐漸出現,成群結隊的信男信女,踩著撼天動地的鼓點在社神的注視下,歡呼跳舞,叫唱著特有的秦腔,猶如驚雷鳴,聲勢浩大的足以震碎任何邪魅。

這麼熱鬧的社火節。

小狐狸自然也不會錯過,她遊舞在人群中,踩點碎步揚起她的裙擺,腳腕上的金鈴顫抖的讓人眼花繚亂,時而輕靈般的慢移,時而疾風般的旋轉,雙螺髻上垂下的彩帶也似金縷般的目眩。

她身旁的河狸鄭國笨手笨腳的也跟著她學。

不過在轉圈的時候,活像是一根僵硬的樹杈子,被挪得找不著北,他頭暈目眩道:「姑奶奶,小的以前怎麼沒發覺,你居然還擅舞?」

白桃聞言短暫地思考了下:「我也不知道,好像我天生就會。」

他瞬間傻愣住,「天生就會?」

「就和你天生會治水一樣,是稟受於天的。」在聽到那邊傳來「拜社神」後,白桃果斷拉著鄭國的走躲進巷子裡,又不忘一把拉過還滿目崇拜望著自己的蕊兒。

蕊兒亮眼亮晶晶,「王後,您舞得真好。」

「噓。」

白桃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在外頭,可不能再喊王後娘娘,你可以叫我桃姐姐。」

蕊兒趕忙拿手捂住嘴,說道:「是,桃姐姐。」

在旁的鄭國那張白皙如清雪的麵皮浮現了一種,想說點什麼又說不出的表情。

他心道。

這姑奶奶百來多歲的年紀,都可以做祖奶奶了,這凡人叫她姐姐,又是何歲數?

但。

他也知道女兒家最忌諱歲數之事。

果斷不提這茬,鄭國也跟著軟乎乎地改口道:「桃姐姐。」

聽到他這麼大歲數了還厚著臉皮喊自己姐姐,白桃板著臉,一臉嚴肅:「你究竟在瞎說什麼。」

「」

心靈被暴擊。

他尾巴瞬間耷拉下來,「嚶嚶嚶。」

「哐當——」

小巷子的屋簷上的瓦片不知被誰碰掉了下來,底下的碎片四分五裂,一道黃色的弧影從他們兩妖一人的頭頂上飛快掠過。

鄭國瞬間警覺。

他抬眸望向圓月,臉上出現凝重之色,對著白桃做出無聲的口型,「小心,有妖。」

「哐當——」

又是一片瓦片掉了下來。

蕊兒眼見白桃的倩影飛身上屋簷,緊接著鄭國也緊隨其後,她扌莫不著雲裡霧裡,也趕忙在下麵跑,「王——不是,桃姐姐,桃姐姐,可不能亂跑,君——您夫君千叮萬囑過的啊。」

「我家社公耕鑿主,求晴得晴雨得雨!」

鹹陽街道燈火闌珊,夜市林立。

不過眼下人們都紛紛跪拜著巨大的社神雕像麵前,閉上眼口中默念,「今春作社神更歡,值我一年新病愈。」

白桃妖冶的雙眼緊鎖定麵前逃脫的黃色影子。

一重火色一重月色,方才看清那分明是隻尖嘴猴腮的黃鼠狼。

那黃鼠狼四肢矮小,頸長頭小,尾蓬鬆,背部棕黃色,嘴裡還叼著個小女孩。

眼見逃脫不開。

將小女孩放下瞬間逃之夭夭。

這裡的暗巷,彌漫著汙穢不堪的食腐味道,旁邊陰溝裡的月亮明銳的詭譎。

白桃蹲下身來,查看那昏迷不醒的小女孩。

「你的速度很快」

四周的明月很快被濃稠的烏雲淹沒,連最遠處的燈籠也被一道妖氣一彈指頃滅。有位身材高挑,貌美的少年郎提著長劍立在屋簷之上,他道,「你也是,妖麼?」

白桃沉默了一瞬,「這女孩身上有王氣。」

「那就是了。」

那貌美少年郎看她的眼神陰陰冷冷,在他背後的屋簷上陸續有兩個碩大的黑影「吱吱吱」爬上來,赫然是兩隻老鼠,隔著老遠都能聞得到他們身上見不到光的氣息,它們眼瞳深紅,尖嘴上還沾著血淋淋的血跡,滴答滴答。

相鼠相鼠,有皮無儀。

白桃被籠罩在這一黃鼠狼兩老鼠的陰影下。

她毫無懼怕。

甚至帶了點困惑,「你這兩隻小寵,身上沾的味道怎的如此熟悉。」

「噢?居然還認識。」

他笑得古怪,一簇簇毛茸茸的黃毛在他麵皮裡閃爍不定,「真是碰巧,你後麵跟來朋友正好可以收斂兩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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