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水淹大梁(1 / 2)
「砰砰砰」
心髒徒然加快。
白桃覺得一顆妖心緊張的要死要活。
疼是疼的,立在陣法裡如遭遇了萬蠱噬心之疼,唇邊的液體滑落,抬手一沾便是滿手滑膩。
她卻下巴微揚,閒庭散步的走前兩步,對著山頂上的黃害笑得波詭。
黃害瞧著疑惑:「再不過三刻,你即將變成我手底下的陰魂,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幾年前,放過了你。
實屬我的過錯」
「怎麼?」
黃害扌莫著半張臉的麵具,用一隻獨眼瞧她,又左右瞧瞧已經觸動的八位招魂蟠,拍拍袖子道,「你要來討債」
白桃語氣平平:「是」
他也很平靜的看著她。
風從他們周身環過,陰冷的鬼火還在隨風盛開,裹來一種浩瀚暴虐的壓迫,無形的刀刃相擊,再劈裡啪啦的落下。
「我真羨慕你」
「如果我擁有你一半力量,我會成就整個天下」
說完,黃害轉身,山頂風暴大,刮得他的衣袂飄飄。
竟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宛若「霓為衣兮風為馬」的謫仙。
白桃微微閉眼,壓抑住周身的疼痛,風從耳畔呼嘯,死死逼近的陣線,淒冷的月光下。
她朝著乾的方位席卷,手骨朝下張開。
一根招魂蟠被她緩緩拔出。
陣法隨之震顫不停,那招魂蟠竄出的鬼焰吐著舌頭沿著手骨攀附,宛如張開了深淵巨口,手骨瞬間被咀嚼得白玉森森。
與此同時她身上的妖力迸發,與招魂蟠的力量相對峙。
眼瞳重重。
目之所及,四麵八方都在暈眩。
白桃死死咬住牙,頂著血染的素麵朝著另一方位電射。
又一招魂蟠。
再一。
口中的鮮血吐出,身後狐尾斷掉一根,渾身已經燒起了鬼焰,要與之對抗必須要獻祭自己的修為,她骨掌撐著招魂蟠借力站起,頭發的鮮血順著眼簾流下。
滴答。
滴答。
落在土地上燃起了裊裊青煙。
走過一段路時,滾在泥地血汙裡的將星王賁半蘇醒了過來。
他仰著頭嘶啞喉嚨朝她問道:「你是誰?」
焰火灑落在她的眉眼,急劇的痛感讓狐妖的眸子呈現出一種麻木。
白桃手腕垂下,血花在骨刃上盛開,對他道:「如果我們都還活著,秦軍還活著,你記得領上你的十萬大軍,踏平魏國,生擒魏王」
王奔月匈腔起伏。
他極力想握劍和她並肩作戰,可哪怕筋骨暴起到關節發白,還是不受控製的昏睡了下去。
血線越來越近。
如死神拖著收割的鐮刀。
白桃不需要奔襲就能靠近招魂蟠壓下的陣眼。
一。
再一。
血從月匈腔吐出來,眼睛一眨,再踉蹌前行。
她慣常怕疼,也算不得有那些大義無畏的英雄氣概,凡人太過渺小卻又如此偉大,世間無窮無極卻能咫尺相觸。
她所愛,唯愛及所愛。
天下凝一,四海升平。
山頂上,鄭國瞧見下麵罡風不息,四野通紅,遍地屍橫,匯聚的陰魂直上九重天。
獨獨那隻小狐狸渾身浴血還欲靠近那招魂蟠,目眥欲裂大吼道:「姑奶奶,不能碰,你會死的!」
你見過風的形狀嗎?
不知不覺中,盲女翠兒墜落到山底下的蔥蘢綠植中,柔軟的緩沖救了她一命。
在所有的眼睛執著觀看眼前的盛宴時,一小小凡人盲女走進了陣法,周遭火光燦爛,腳下人頭亂滾。
循著風的源頭,忍著灼熱陰寒的疼痛。
她靠近了招魂蟠。
她隻是個肉體凡胎。
就光靠近,就已經滿身淋漓,花光了所有力氣。
她唇邊乾得起了皮,口中喚道:「風,風風」
低低喃喃。
那是情人耳邊私磨的繾綣,是對心上郎君的千萬翹盼。
沒有人回答。
那邊圍堵著小狐狸的陰間人和陰魂圍繞了一層層,如密密麻麻的蟲卵,嘴裡發出了「嗬嗬」聲,卻畏懼小狐狸身上的氣息不敢靠近。
黃害在上頭眯了眼,視線終於落在那盲女身上,他也似乎注意到了這個螻蟻:「我隻是不殺女人」
說著,手中劈出一道黃煙,宛如甩著毒針的尾鈎,即將刺入那道倩影。
翠娘對危險毫無反應,她走在屍身血海裡,就像赤著腳踏進了柔軟的森林和草場。
鳥兒嘀咕,花香彌漫。
不遠方站著的是情郎。
「風,風,風」
「嗬嗬」
喉腔簪花的陰間人替她擋住這一擊,轟然倒地。
身上殘留著裊裊的藥味,如同睡夢中的平靜,小婦人捂住嘴巴,淚珠滾落了下來。
你見過風的形狀嗎?
如旭金一般從地底噴湧而出,將人攥進死亡的深淵。
「風,風,風……」
她哭泣不止,搖搖晃晃,隨著風而走,又輕又緩,陰寒的火焰描摹著她的輪廓,透射出凡皮裡的骨和血。
不知疼痛的將燙沸的手放上招魂蟠。
而後奮力一拔。
為何要這樣做?
她閉目承受吞噬之前心想:大抵是想要讓這世間,少了如她和風郎一般的人吧。
凡人太過渺小卻又如此偉大,世間無窮無極卻能咫尺相觸。
白桃眼尾餘光裡映著女人拔完招魂蟠燒成灰的場景,像是最後的火花在蒼穹之下炸開。
她扭回了腦袋。
拖著三條血淋淋的狐尾,忍耐鼻腔呼入交織疼痛,咬牙拔出唯一的招魂蟠,眼瞳裡和火焰碰撞的威壓,宛若紅蓮的金蕊。
赫赫讓人匍匐。
站在山頂的黃害麵目大變。
如今八方招魂全去,陣法潰散,連著自己的實力也大減,裡麵破陣的陰間人和陰魂宛如無主之屍,沖撞,堆疊,怒吼,擠壓。
一襲紅袍的狐妖立在陰暗處,好似鳳皇涅火,是世間唯一的救贖。
她抬起眸子來,眸底森森冷寒。
手一揚,鄭國的枷鎖瞬間脫落。
多年的默契,讓他瞬間明白桃的意思,下肢輕點騰身躍起撲過去擒拿黃害。
黃害想逃。
身後的風聲讓他敏銳的反應過來,拔出劍就要回刺鄭國麵門。
鄭國不躲不避,掃開劍後將他撲倒在地,鋒利的爪子壓在他咽喉,「你不殺女人,我也不殺人」
山間枯樹,紛紛葉落。
黃害直勾勾的看向他。
「你隻需寫一封明白信」
鄭國眼眶霎時紅了,「告訴這世人,韓非沒有沒有奸辱婦女,他是喊冤的,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
枯葉落到他那張瞎了的眼上,黃害閉眼再睜開,脖子上的青筋扯動,聲音甚至帶著頑劣的挑釁,「誰愛刨根問事由,比起昭昭君子高高在上,戚戚然然的小人才能多些繪色,你說呢?」
「嘎嘣」
「你胡說!他是君子!」
吼完這一句,鄭國徒手擰斷了他的脖子。
河狸白玉麵皮裡鑲嵌的妖瞳豎起,掌心能感到妖魂從黃鼠狼這副肉泥般的身軀裡出竅。
有涼意慢慢滲透,在源源不斷的往裡流。
暖著,變燙了。
再為心裡的那座碑敬一壺熱酒。
黃害命絕之時,底下白桃疏忽而起,紅蝶似的繞著無形的軸心盤繞了一圈,又一圈,指尖邊描繪著什麼。
自下而上,忽左忽右。
拖出串串金色的符文。
這是塗山密術。
「小家夥,你要知道,堵不如疏」
耳畔宛若響起阿兄的聲音,帶著空靈。
她手心相對,慢慢拉開,四麵剔透的水柱環繞而來凝固成一把八尺長的利劍。
抽江心為柄,以精魂鑄身。
這就是抽出劍魄重鑄的——鹿盧劍。
白桃睜眼,淩空而立,緩緩握緊劍柄,劍鋒對上前方。
仿如洪鍾大呂之聲,在這一方天地震響,密密匝匝的陰魂捂頭,相互擠壓,尖叫,顫栗不止。
恐懼還未在他們魂魄深處描摹,無數飛旋的符文貼住他們的後背。
消散如煙灰。
那金色符文還在不斷飛旋,恢弘宛若神跡。
白桃俯瞰著這一切,彈了彈劍身:「四方上下為宇,往古今來為宙,從此往後,你就叫宇宙鋒」
手腕一轉,麵前的溝渠被劈開,水流匯入,金色符文片片蝶蝶墜入。
夜幕中。
消散無數陰魂的符文點亮出一條燃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