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山海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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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真道:「先去把岑千山的事情查清楚,再考慮下一步。

「我同意先找個網吧。得找那種不需要身份證的網吧。這個年代,這樣的網吧應該不少,查得不嚴。」

話到這裡,賀真率先朝街道上走去。

「我先去找典當鋪子,用身上的東西換點錢。你去找網吧,如果你找到了,在這邊牆上留個信息,我拿到錢立刻過去找你。」

「等等。」

時蹤叫住他,強忍著那股讓人不適的氣味,重新走進小巷。

緊接著他的下巴朝一戶人家的窗口處一抬,賀真順著望過去,這便看見屋內的一個方桌上放著一些零錢。

住在這種巷子裡的人家大多是窮人家庭。

房子約莫是一室一廳,一家人隻能擠在一間房子裡睡。

客廳非常小,但即便如此,也盡可能被充分利用了。

它被拆成了三個部分,一部分用來吃飯、一部分用來看電視、還有一部分擺了一張小書桌,這會兒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小姑娘正在寫作業。

大早上的不去上學,而是在寫作業,再結合現在天氣炎熱的事實推測,她大概是在放暑假。

小書桌旁上擺著半個饅頭,那是她沒能吃完的。

客廳雜亂、處處堆放著東西,早飯也隻有冷饅頭可以吃,即便如此,小姑娘寫作業也寫得非常認真。

看得出她非常勤奮乖巧。

父母這麼早就出門了,應該是奔著掙錢去的。

他們的生活應該非常不容易。

但好在小姑娘聽話懂事。這對他們來說或許就是最大的慰藉。

時蹤望著窗戶裡的小姑娘,話倒是對賀真說的。

「這小姑娘的發型和四妹妹時期的你很像。」

賀真:「……」

時蹤側過頭望著他淡淡一笑,再道:「你去把小姑娘引開,我從窗戶翻進去拿點錢。」

聞言,賀真似乎臉色不太好。

於是時蹤道:「那我去引開她,你去拿錢。」

賀真眼裡透出明顯的不贊同,並未立刻應下時蹤。

時蹤覺得自己大概知道他的症結所在。

盡管在賀家不受待見,盡管父親是私生子,但再怎麼樣,他是不缺錢的。

他那有著豪門夢的母親的出行、吃喝穿戴也都十分講排場,且為人非常高傲。

賀真從小耳濡目染,也把姿態擺得非常高。

當然,或許他這人的品行也確實不錯。

總而言之,他乾不出偷錢這種事兒,尤其是偷窮人的錢。

時蹤便道:「這不叫偷錢,叫借。等去到岑千山家裡,我們拿岑千山的錢還給她就行了。

「那總可以吧?我們就是岑千山。我們可以拿自己的錢。」

接下來時蹤就聽見賀真問自己:「你真會把錢還回來?」

賀真問這話時的表情很奇異,眼神也帶有明顯的探尋之意。

看著這樣的他,時蹤忽然覺得自己剛才判斷有誤——

賀真好像並不是在糾結他自己要不要去「偷錢」這種事,而是更在意時蹤對待這種事情的看法。他似乎格外想借諸如此類的小事,來扌莫清楚時蹤的人品。

時蹤其實對這種事兒非常無所謂。

之前在民宿的時候,他會隨手把一些零錢放在前台,又或者休息廳的隨便哪張桌子上。

那些錢多半都會在一段時間後消失,大概是被某個客人拿走了。

然而時蹤從沒想過要追究。

錢沒了可以掙,它在時蹤眼裡隻是個工具。

誰需要這個工具辦事,那就給他就好了。

工具就是拿來給人用的,誰用都無所謂。

因此當左三丘成為民宿打工人後,經常跟屁蟲似的跟在時蹤後麵。

時蹤往哪兒隨手放錢,左三丘就緊跟著從哪兒把錢收走,過程中不忘痛心疾首地向他抱怨。

「你是多不缺錢才會活成這樣啊?現在咱們民宿可並不富裕啊!別當敗家子啊!!!」

敏銳地發現賀真真正的意圖後,時蹤挑了下眉,略感不悅。

他不是非常喜歡被人這般盯著的感覺。

目前為止他不太有興趣深入了解其他人,當然也絕不喜歡被人深入了解。

再說了,在遊戲的虛擬副本裡做個任務而已,囉嗦什麼?

時蹤不再理會賀真,轉過身後直接抬起手扣了扣窗戶,再朝屋子內做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臉。

屋子裡那小姑娘倒是不怕生,很快就拉開椅子走了過來,推開窗戶問時蹤:「你好,有什麼事兒?」

時蹤笑著道:「我昨晚喝醉了,睡在了這巷子裡,剛才醒過來發現錢被人偷走了,能借我點路費回去嗎?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你可以把家裡的地址、電話留給我,方便我找你。當然,如果你不放心,這一路也可以跟著我走。」

「我得看家,不能跟你走。你……」

小姑娘多瞧了時蹤幾眼,「我怎麼覺得你有點眼熟?」

眼熟,大概是因為他長得像剛被警方通報過的殺人凶手岑千山。

與岑千山長得完全不像的賀真迅速走上前把時蹤擋在自己身後。

「他是個演員,還要麻煩你,千萬別把見過他的事情說出去。」

「哦。我明白了。」小姑娘撅起嘴,「大明星醉酒睡在街上,爆出去,人家會笑話他的!」

「對。」賀真遞給她一個燭台,「這是純金的。找你換點零錢。」

「啊?這麼貴重,那我可不敢亂收。那、那乾脆就當抵押物吧。你們來還錢的時候,可記得要回來把它拿走!」

說完這話,小姑娘離開窗邊,返回客廳一角,把桌上的零錢拿走了。

緊接著她又去了趟臥室,從裡麵搬出一個餅乾盒子,把盒子裡的錢都掏了出來。

大概是怕被大明星嫌棄,她小心翼翼把褶皺的錢捋平了,這才將它們珍而重之地交給賀真。

「大明星肯定不會擠公交吧?我聽說打車費很貴,所以就多給你們點。」

給過錢,小姑娘接過燭台,放在嘴裡咬了一口,確認它確實是黃金,再對他們強調了一句,「你們可千萬記得回來把它拿走。我爸媽說過,無功不受祿的!」

時蹤饒有興味地看著這一幕,對賀真道:「不錯嘛,還知道從宴會廳順走裝飾燭台。我還以為你這人有多古——」

他的話戛然而止,是因為他注意到當賀真從小姑娘手裡接過那一摞錢時,耳根竟有些發紅。

嗯?賀真的家教到底是怎樣的?

在某些方麵,他幾乎可以用「純良」二字來形容了。

如果網上那些新聞是真的,他的父母按理來說教不出他這樣的人。

時蹤感覺眼前這一幕,似乎可以用一個比喻來形容——

有個位高權重的、神仙般的人物來人間歷劫來了。

他認為自己堂堂神仙,居然要靠貧民百姓的施舍才能存活,既感到慚愧,又感到過意不去,於是尷尬地紅了臉。

時蹤覺得有些好笑,對表情顯得頗有些別扭的賀真道:「走了,去網吧。」

·

10分鍾後。

時蹤與賀真抵達一家小網吧,分別要了一台電腦後,並肩坐下上網查起了消息。

在進入岑千山的博客前,時蹤先進入某專門用於給電影評分的網站,搜了一下岑千山的電影。

岑千山的處女作確實叫《謎題》。

這是一部小成本的文藝電影,雖然在故事的完整性、以及鏡頭的發現手法上都有瑕疵,但由於這是導演和編劇的處女作,網友們最終給出了82分的綜合評分,這算是相當高的評價了。

從評論來看,很多人都對他初次寫電影,就有如此高的水準而感到驚嘆,聲稱總對我國電影看到了希望。他們一直認為,隻要再加以磨練,岑千山一定能成為一代大師。

輿論把岑千山捧上了神壇,把他的才華吹得神乎其神。

但對於岑千山來說,《謎題》或許隻是他偶然被靈感之神光顧了一下所創作出來的。

因為之後在那之後他創作的作品評分已經越來越低——

《女校花她又美又颯》:32分

《我和富婆有個約會》:29分

《愛上霸道女總裁》:25分

……

如果他一出道就是這種低水準的電影,那無非惹人嘲笑罷了。

他起點太高,大家對他的期待值太高,導致相關的輿論反噬也就越厲害。

有人說《謎題》根本就是他找人代寫的。

有人罵他混得差是因為不愛惜羽毛、隻想通過商業片賺快錢。

還有人感嘆他是當代仲永,為他的隕落感到可惜。

「我當然知道有個詞叫『江郎才盡』。可他『才盡』的速度也太快了點吧!」

有人如是感嘆道。

在第一扇門後看到岑千山和梁雨嫣相處的「油膩」模樣時,時蹤就覺得這個人和自己記憶裡的岑千山相差太遠。

那會兒他曾想過,正如賀真說的那樣,或許自己這個岑千山,和門後時空裡的岑千山並非來自同一個人間道。

然而岑千山的處女作是《謎題》。

他確實殺了梁雨嫣。

這些事實又與他的記憶相口勿合。

這是怎麼回事?

六道輪回是佛教的概念。

這個副本的世界觀也應該跟佛教類似——

世界由無數個小世界構成。在這種情況下,兩次輪回中的兩個岑千山如果投生於同一個世界,一定不會出現在同一時間段,也不會叫同一個名字。

按常理來講,第一個岑千山創作出了《謎題》,在幾十年或者上百年後,不會有第二個岑千山再次創作出一部《謎題》。

二次輪回的岑千山會有全新的名字,全新的人生,而不是重復之前那個岑千山的人生軌跡。

所以,如果時蹤扮演的岑千山,和門後時空的岑千山,來自於兩個不同的人間道,他們應該投生於不同的世界才對。

然而這樣依然存在問題——

一次輪回,其實已是一次新生。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已是不同的人。

萬千世界中,兩個世界中同時出現一個岑千山,他們都是編劇、都創作出了《謎題》、都遇見了梁雨嫣……

兩個本該不同的人,卻做出了許許多多一模一樣的事,這種幾率有多大?這幾率實在太小。

話說回來,時蹤見到的門後時空的岑千山油膩、浮誇、身上沒有藝術家的特質……

這些都隻是人設層麵的細節問題。

簡單來說,時蹤記憶裡的岑千山,與門後時空的岑千山人設不同,但二者的人生軌跡高度一致。

因此時蹤傾向於認為,自己和門後時空的岑千山就是同一個人。

時蹤認為自己扮演的角色,就是那個寫完處女作《謎題》後,寫了諸多爛劇,最後還殺了梁雨嫣的人。

現在他唯二的問題是——

第一,作為岑千山,他記憶裡自己的人設,為何與實際人設如此不同?

第二,在他的記憶裡,他隻創作過《謎題》和《山海》這兩部作品。

然而事實上,他創作出了諸多片子,還都是爛片。這又是為什麼?

很快,當時蹤看完岑千山的博客後,這兩個問題都得到了解答。

岑千山的博客主要分為好幾個部分。

首先他放出了名為《山海(修訂版)》的劇本大綱,並在劇本開頭表示,他個人認為這是一部傳世之作。

這部作品結合他自己切實的生活體驗,表達了現代人的生活困境。

當一個人被工作、被父母親人、被妻子、被責任所裹挾的時候,他該怎麼辦?他是否該拋下一切去追尋自己的道?

岑千山覺得自己作品的立意相當之高。

其次,岑千山寫了自己的創作後記,並在其中揭露了他殺人的原因。

在後記裡,他先解釋了那些爛片的由來。

他聲稱那是他在娛樂圈的一個朋友冒用他名字寫的作品。

當年他躲在地下室創作處女作《謎題》,差點餓死的時候,是那位朋友救了他。

沒有那位朋友,就沒有他,也沒有《謎題》。

岑千山表示,對於那位朋友的所作所為,盡管自己有所不滿,卻也沒有揭露他的行為。因為自己欠了他。

現在他決定在入獄之前把這件事說出來,隻是想告訴大家,自己這輩子隻寫過《謎題》與《山海》兩部作品。

與此同時他還表示,基於往日的情誼,他不打算把那位朋友的名字揭發出來,他隻想祝願那位朋友前途無量。最後岑千山揭露了自己殺梁雨嫣的動機。

他表示,他苦心鑽研二十年,隻為創作一部《山海》。

為此他不在乎名利金錢,他過得再苦,因為能夠創作,心裡都是甜的。

然而梁雨嫣破壞了他心中的完美,所以他殺了這個不符合他心意的女主角。

另外,他想借殺梁雨嫣的行為,來身體力行地表達《山海》裡男主那番舉動的意義——

為了求道、為了理想,他不惜殺了最愛的女人。

岑千山的博客看得時蹤幾乎失笑。

為什麼兩個岑千山的人設不同?

原來隻是因為他對自己有過高的濾鏡。

他騙人騙多了,在外人麵前裝清高藝術家裝慣了,最後把自己都給騙了。

岑千山不過是運氣好,因為一部處女作紅了而已,卻被那些影評人的評價搞飄了,還真以為自己是不出世的奇才。

他一邊自視過高、自詡自己是為了創作不辭辛苦、不怕貧窮的藝術家,另一邊卻如人格分裂地迫不及待進入娛樂圈,利用處女作帶來的名氣紅利,進行商業化的創作。

他為錢寫了無數2分、3分的爛片,卻依然認為自己隻是運氣不好,碰到了爛導演爛演員而已。

他把過錯都推給了其他人。

不僅如此,他還在博客裡把這些爛片甩鍋了給了「那位朋友」。

他為什麼不揭露「那位朋友」的名字?

因為那個人根本不存在。

他說的「那位朋友」分明指的就是他自己。

岑千山從來不是心無旁騖的創作者。

看見其他男演員、男導演輕易就能把漂亮女明星們擁入懷中的時候,他其實很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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