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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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羞辱感沖上林鈺的大腦。他拿著穆主事塞給他的黃岡密卷,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賓客們的歡笑聲還在繼續,但他卻仿佛能在他們的竊竊私語中聽出對自己的嘲笑。
林鈺無助地看向他的家人,他的大哥二姐和媽媽都已經各自散開與客人們交集了起來,沒能注意到他。於是他又看向他的父親,在場唯一有資格和能力為他出頭的男人。
但林先生卻好像看不到他所受到的羞辱。
林先生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跟時飛不同,即便是常年在國外打拚,他的身上也依舊帶著東方文人特有的氣質。
林先生與林大哥看起來很像,但又帶著林大哥所沒有的沉穩。他帶著一副普普通通的無框眼鏡,穿著上也是規規矩矩的。
到了像他這樣的地位,穿著住行上再怎麼低調也大都是些看不出牌子的低調奢華。但林先生卻特立獨行。
在他的夫人、他的兒女們都身著華貴的時候,他卻穿著一身最為普通的西裝。沒有領夾也沒有袖口,一切都是那麼的普通,讓人根本看不出來他是一個在海外赫赫有名的商界大人物,反倒是像極了一個碌碌而為的普通白領。
「怎麼了?」林先生注意到林鈺的視線,微微一笑,「還快不謝謝人家。」
「可——」林鈺委屈地癟了癟嘴,眼淚都快落下來。
林先生卻不知有什麼好委屈的,倒是穆主事看懂了,笑道,「看來小少爺不喜歡太子爺送的這個禮物。」
「怎麼會?」林先生理所當然道,「他是個高三生,這禮物再適合不過了。」
林鈺見狀眼眶酸澀了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連平日寵愛他的父親都不願意為他出頭。
明明、明明他才是這宴會的主角。
明明他才是那個該被捧在手心的林家少爺。
可現在,那個小醜,那個從鄉下來的、本該被所有人看不起的窮酸小子竟然搶走了屬於他的燈光,屬於他的奉承、他的一切,現在就連他的父親都要被搶走了。
甚至在搶走之後,那張臉上還要掛著虛偽的輕描淡寫。
林鈺用餘光盯著被賓客們包圍住的沈星河,眼裡帶上了恨意。
他恨透了沈星河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人。
如果沒有沈星河就好了,如果沒有他,如果他死了……
林先生不知林鈺內心的豐富,從侍從那取來兩杯酒,分給穆主事一杯,兩人好兄弟樣慢慢啄飲交談起來。
「實不相瞞,我為這孩子的成績操碎了心。我平時工作忙,他哥哥姐姐又對他溺愛得很。都高三了還不抓緊,也不知能考上什麼大學。」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到這,臉上還浮現出一些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來,「早該把他轉到國內來上學,都是國外學校的風氣散漫,把他寵得不像個話。」
穆主事跟林先生是多年的好友,換做其他人可能在這時候會連忙奉承說林鈺這孩子不錯,但在穆主事這裡就毫無顧忌了。
「那你當初就不該把他往艾利斯送。」穆主事嘆道,「老兄啊,你在國外呆久了不了解。艾利斯雖然老師不錯,但都是些國外的風氣,孩子在裡麵過得是自在了,成績也是上不去。裡麵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往國外奔的,你要是想讓孩子參加國內高考,那還是公立高中靠譜。」
林先生的長子和次女讀書的時候都是優秀到無需人操心,林鈺這狀態在他們林家還是頭一回,上學的事宜大都是林夫人在管,以至於林先生到現在才聽說國內的情況。
「不過你也不需要太擔心,你家老三不正好也是高三嗎?」穆主事拍拍林先生的肩,「這孩子厲害著呢。這次聯考全省第二,聽說還早就保送清北了。」
「第二?保送?」林先生喝酒的動作一頓。
穆主事疑惑道,「你不知道嗎?」
林先生臉上掛著的笑淡了些,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與賓客們攀談的林夫人。
「老弟。」林先生忽然問道,「你知道晉市第七高中嗎?」
「知道啊。七高嘛,咱們市有名的重點高中。」穆主事點點頭,「裡麵孩子成績都很不錯,老師也是一等一的。但就是位置不好,偏僻得很,主校都出市區了孩子還不能住校。你家老三不就是七高的嗎?他這一屆可是牛得很,基本省前幾個都是他們校的。」
林先生臉上還帶著笑,但捏著酒杯的手指卻因為用力發了白。
他意識到一個他過去一段時間從未想象過、甚至無法想象的事實。他真正的小兒子,原以為接回家後會得到家人愛護的小兒子,可能根本沒有過上他想象中的生活。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明明他的小兒子是那麼的優秀,但他的夫人、他的孩子們卻半點未曾與他提起?
林先生不是傻子。他雖然常年在國外打拚,但他知道保送清北意味著什麼。可就是這樣的孩子,在家人向他敘述的口中卻是個完全不及林鈺半點優秀的壞孩子。
林先生忽然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當初在知道沈星河的時候隻是通過視頻與他見了一麵,為什麼不肯放下手上的事立即回國而是選擇通過別人的口述了解他。
林先生一直以為他的長子和次女身為沈星河的親生兄姐,便是對親弟弟沒有太多的感情也不會亂來。
可,現在他看到的是什麼?
是他的長子、次女無視親弟弟的優秀,向作為父親的他提出希望沈星河轉學,在親弟弟已經在原校拿到保送資格的情況下,用轉學後與林鈺同班,林鈺可以幫助輔導的理由,希望親弟弟放棄保送,轉學到根本比不上原校的私立高中。
而他,作為一個父親又做了什麼?在沒有與沈星河本人交談的情況下,直接聽信了其他人的敘述,同意了這個在所有知情人眼中都無理到可怕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