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河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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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薛梨就鬼使神差地睜開了眼,陡然轉醒了。

參照她以前的生物鍾,醒過來隻有兩種情況,一是做夢驚醒、二是被鬧鍾吵醒。

讓她自然醒來,非得睡到下午不可。

也許是因為在距離她不到兩米的另一張床上、躺著一個男人。

薛梨潛意識裡總有一個聲音告訴她,絕對不能讓自己毫無防備的睡相,被某人看到!!!

趁著他還沒醒,薛梨輕手輕腳地從床上下來,踮著腳尖去洗手間洗漱加換衣服。

出門的時候,薛梨給自己噴上了香水小樣,這小樣還是從沈南星手裡用五張麵膜換來的呢,帶有一點清新的果香,很少女氣。

精心做完這一切,半個小時就過去了。

薛梨推門而出,卻見陳西澤已經穿好了衣服褲子,手裡還拿著那本gre小冊子,靠著床小憩。

他起來看了會兒書,又睡著了?

這也…太卷了吧!!!

薛梨來到床邊,近距離地打量著男人沉睡的臉龐。

眉毛略顯淩亂飛斜,眼窩很深,五官立體分明,睫毛長得簡直不可思議,整個覆蓋著下眼瞼,是女孩子都會羨慕的長度。

薛梨情不自禁地伸手,指尖輕輕撥弄著他那小刷子一般的長睫毛。

男人睜開了眼睛,薛梨跌入了他那一汪古井般幽深的眸子裡。

「……」

倆人麵麵相覷,幾秒後,薛梨反應過來,狼狽退後了兩步:「你你你…你乾什麼!」

陳西澤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聲調散漫倦懶:「還要問你,趴我床上乾什麼。」

「沒有!誰趴你床了,忽然驚醒是很沒有禮貌的一件事!知不知道,陳西澤!」

「不知道。」

薛梨總算明白,每次她從睡夢中驚醒,總能撞見陸晚聽換內衣的尷尬了。

陳西澤揉了揉眼睛,抱著被子慵懶地問:「你剛剛在乾什麼?」

「你臉上有個蒼蠅,我正在給你驅逐。」

「不可能。」陳西澤的嗓音裡還帶了些初醒的氣泡音,很性感,「我很乾淨,不招蒼蠅。」

「那那那…那就是奪命蚊,殺人蜂,或者機械電子蟲一類的生化武器。」薛梨理直氣壯地踩上了他的床,「反正我救了你一命。」

陳西澤看了眼她的卡通花襪子:「哦,謝謝你,我的救命恩人。」

「不謝,今天再背著我走幾公裡,就算報答了。」

陳西澤撓了撓頭發,站起身,踏著拖鞋去了洗手間。

「哎!等等等等!」薛梨連忙追上他,「你乾什麼?」

「洗澡。」

「等一下!」她搶先鑽進了洗手間,鼓搗了一陣子之後,才紅著臉退出來,「好了,可以用了。」

陳西澤懶散走進了洗手間,在水槽邊沖了沖臉,徹底醒了睡意,視線側移,落到了垃圾桶上。

垃圾桶裡,被她覆蓋了兩三層白紙,掩住了下麵。

陳西澤拿牙刷的手微微一頓,恍然意識到…

他的梨子,已經不再是記憶裡那個打嗝放屁都要告訴他的小姑娘了。

*

在他沖澡的間隙,薛梨躺在陳西澤的床上,翹著二郎腿,卡通襪大腳丫子活動著。

她正饒有興致地翻看他的gre英語小冊。

每一頁,都做了很多螞蟻大小的英文筆記,字如其人,遒勁有力,優雅漂亮

書很舊了,應該是翻了很多遍,應該是很認真地在準備測試,根本不像他所說的…隨便看看。

但是出國留學,應該要花不少錢吧。

薛梨也沒接觸過這方麵,不太知道行情,但估扌莫著沒個幾十萬的,恐怕出不去,就算有獎學金抵扣學費,但還有生活費呢。

難道他要去國外幫人修手機嗎?

哎,算了,想這麼多也沒用。

薛梨在他的床上舒舒服服地賴了一會兒,抓起化妝包來到鏡子前。

陳西澤洗完澡走出來,見小姑娘都已經開始化妝了。

他饒有趣味地斜倚在桌邊,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小臉蛋撲了一層淡粉,臉頰處有幾顆新冒出來的痘,倒也沒有刻意地遮掩,很自然。

她眉毛很淡,所以要用眉筆勾勒形狀,一點點顯出五官的層次感。

這是陳西澤第一次看她上妝,雖然技術一般,但動作已經不再生澀。

她真的長大了。

薛梨從鏡子裡看到陳西澤一直盯著自己,有些緊張,畫眉毛的手都控製不住輕微地抖動著,險些畫歪了。

「陳西澤,你看什麼啊。」

「看你化妝。」

「不許看!」

他漫不經心道:「管我。」

薛梨當然管不著他,索性也不再理他了,扌莫出了美瞳盒,準備給自己帶美瞳。

因為他一直盯著她,害她因為緊張都弄錯順序了,美瞳應該在上妝前就戴上的。

陳西澤漫不經心道:「良心忠告,建議戴眼鏡。」

薛梨知道他作為醫學生,就不喜歡看她戴美瞳,但小姑娘很堅持:「戴眼鏡的話,那我的眼妝就白化了!」

「區別不大。」

「不大嗎。」

「嗯。」

薛梨半信半疑地望著鏡子裡的自己。

單眼皮,上眼妝的區別好像真的不大。

「那我戴不戴美瞳,區別也大嗎?」她又望向鏡子裡的陳西澤。

「不大,在我看來都一樣。」

薛梨泄氣地放下了眼影刷:「陳西澤,有你的,一句話就讓我失去了化妝的動力。

陳西澤一邊看書,反應了兩秒,反問道:「你化妝是為了我?」

薛梨驀地瞪大了眼睛,心跳跟兔子似的蹦躂了起來。

一不小心又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薛梨的臉頰紅得像飽滿的石榴似的,站起來指著他:「陳西澤,你好自戀!」

「……」

沒人比她更會反咬一口。

「我我我我…我化妝是為了自己,怎麼會是為了你!」

陳西澤將書收進背包裡:「梨子,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

薛梨咬牙不語。

他淺淡一笑:「像極了狗急跳牆的邪惡反派。」

薛梨又氣又惱、還特別心虛,隻能采用一貫的耍賴手段:「反正你不準胡思亂想。」

「你還監管我的思想,未免霸道了些。」

「這次旅遊我是出資人,我有絕對話語權,你必須嚴肅保證。」

「好,我嚴肅保證。」

「你跟著我念:我,陳西澤,絕對沒有胡思亂想,也不會以為薛梨同誌對我有超越革命友誼的其他感情。」

陳西澤麵無表情地重復了一遍,薛梨才放過他。

「小貓,我發現你很喜歡出爾反爾…」

他話音未落,薛梨又是一腳飛踹了過來,命中他的膝蓋:「所以你昨晚到底有沒有睡著啊!」

陳西澤看她這磨刀霍霍的架勢,他要是敢否定,今天非得橫著出去。

「睡著了睡著了。」

「你確定睡著了?」

「確定。」

她這才紅著臉,訕訕地放過了他。

想到昨晚一時沖動說出的那些話,薛梨真的恨不得把腦袋栽進馬桶裡好好沖一沖,剛剛對著馬桶祈禱了半晌,隻希望他真的睡著了,什麼都沒聽見。

太沒臉了。

陳西澤看著小姑娘別扭的模樣,揉了揉受傷的膝蓋骨,感覺自己餘生唯一的出路,就是被她家暴至死。

……

早上七點,薛梨和陳西澤輕裝簡行地下了樓。

她打扮得像個郊遊的幼兒園小朋友似的,牛仔背帶裙配小黃帽,跟在陳西澤身邊,真像是哥哥帶著小妹出遊的既視感。

陳西澤仍舊是昨天那件塗鴉黑t,晚上洗過吹乾了,第二天接著穿。

昨晚他洗衣服的時候,薛梨還笑話說他衣服翻來覆去就這幾件,白瞎了這一張臉。

話雖這麼說,陳西澤跟她花裡胡哨、每天衣服不重樣的兄長,還真是不一樣。

他完全不靠任何外物的修飾,就憑一張臉,穩坐校草寶座to1。

甭管是薛衍,還是後來居上的許然,都別想撼動他在女生心目中yyds的地位。

他們走進了自主早餐廳,早餐也算在團餐裡,所以薛梨一定要美美地飽餐一頓,爭取中午的自費餐食能省則省。

雖說是自助餐,但選擇也實在有限,包子、饅頭、稀粥和雞蛋鹹菜一類。

在她端盤子在吧台邊取餐的時候,伍卉卉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將她揪到一邊,低聲道:「你和陳西澤!你們住一間房!」

「嗯,我們也很窮,訂不起第二間房。」薛梨坦率地說,「而且也沒房了。」

「你你…你們確定不是情侶嗎?」

「我們睡兩張床,就湊合一晚而已!」

「這樣哦。」

伍卉卉懷疑的眼神,讓薛梨有些小心虛,但她也不再多解釋了,趕緊拿盤子去夾菜。

陳西澤選擇了靠窗的餐桌,清晨的陽光正好斜斜地照射進來,照在他清雋的臉龐上,冷白的皮膚仿佛發著光,帶著柔光濾鏡般的唯美感。

無論薛梨從什麼樣的角度望過去,他都永遠都是宛如童話故事一般美好的存在。

哎,她又不是公主,怎麼才能擁有呢。

薛梨坐到他對麵,心事滿滿地剝著雞蛋。

陳西澤看到小姑娘盤子裡三個饅頭、兩個包子、三個雞蛋、還有一大碗南瓜粥。

他皺眉問:「能吃完?」

薛梨用筷子叉起了饅頭:「我看過行程了,今天中午沒有團餐,自行解決。」

「所以?」

「所以我決定早餐一次性吃個夠!撐到晚上再吃飯。」

「……」

薛梨看了眼他空空的桌前,一碗粥,就著一碟小菜。

清粥小菜都能讓他吃出矜持優雅的味道。

「陳西澤,你就吃這麼點,不餓啊?」

「每次進餐,適宜就行,吃太飽,傷胃。」

「不愧是醫學生。」薛梨叼著饅頭,腮幫子鼓鼓的,「以後你要是結婚了,肯定天天管著你老婆,吃多吃少都要管,想想都好累。」

陳西澤抬眸掃她一眼——

「你累什麼。」

「噗。」薛梨差點一口稀飯噴出來,連忙捂住嘴。

幸好止住了,她要是敢噴陳西澤一臉,估扌莫著…這次旅行會直接中止。

陳西澤沒理會小姑娘嗆得紫紅的臉,漫不經心道:「我不會管她太多。」

「誒?」

她止住了咳嗽,探究地望向了他。

他咬著饅頭,沉靜地說,「我盡量讓自己保持最好的身體狀態,但她可以過想過的輕鬆生活。」

薛梨曲曲折折的腦回路,反應了半晌,才發現陳西澤說的「她」,就是他未來的妻子。

小姑娘心裡像揣了什麼鬼胎似的,心虛又緊張。

「乾嘛…特意說給我聽。」

她傲嬌地哼了聲,「好像誰會在意似的。」

「……」

陳西澤用白眼回敬她。

*

吃過早飯,旅行團坐上了大巴車,一車人朝著小漁村進發。

小漁村這幾年被開發成了小資情調的網紅村,美式鄉村風格建築、清新的籬笆牆、可可愛愛的塗鴉…吸引了不少網紅來這裡打卡拍照,再加上後期的各種唯美濾鏡,更使得漁村成了小鹿島觀光的重要景點。

薛梨坐在車上,愁眉苦臉,無比懊惱。

早飯好像真的吃撐了,她明顯感覺肚子鼓起來了,肯定臉也腫了,一點也不像輕盈的小仙女了。

「唉。」她埋怨陳西澤,「你剛剛為什麼不阻止我?」

「你阻止過,然後你往我嘴裡塞了個饅頭,試圖拉我共沉淪,陪你一起暴食。」

薛梨又嘆了口氣,扌莫著自己的臉,問他,「我看著腫不腫?」

陳西澤指尖抬起了她的臉蛋,輕笑道:「比外麵的動物稍微好點。」

薛梨望向窗外,發現並行的敞篷拖拉機裡…拉了一車的豬豬。

「……」

她拍了拍陳西澤,嘟噥道:「我要拍照留念呢,這下全完蛋了。」

陳西澤並不覺得遺憾:「這種人工打造的網紅景點,看看就行了。」

薛梨好奇地問:「陳西澤,你不喜歡這種景點嗎?」

「嗯。」

「那你喜歡什麼景點啊?」

「我喜歡遼闊。」

陳西澤的半邊臉浸在日光裡,碎發在他眉下掃出一片陰影,他嗓音懶散道——

「大山大海,大江大河,珠穆朗瑪,塔克拉瑪乾沙漠,都是我小時候向往的地方…」

大概也是因為生活太逼仄,這些…都是他少年時不敢想的遼闊。

薛梨看著他的眼睛,似看出了那漆黑的瞳眸裡,帶著許多深沉的情緒,還有掙紮。

她低頭謀劃了很久,拉了拉他的衣角,對他道:「陳西澤,跟你說個秘密。」

男人很自然地垂首附耳,小姑娘在他耳邊低語道:「我哥說,我這個專業將來工資很高,能掙很多錢。」

「所以?」

「所以,以後我肯定會變成有錢人,說不定也會去這些地方旅遊,自己搭飛機,或者開車去!不用報這種廉價旅行團了。」薛梨滿眼篤定,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真誠得像是發自肺腑——

「我可以帶你一起。」

陳西澤沒有回應,隻沉沉地望著她。

薛梨不敢接觸他的視線,垂著臉:「我是說,你還算不錯的旅伴,我要是去的話,可以考慮帶你,但你要給我洗衣服!還有…幫我背包提行李。」

「好。」

薛梨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果斷。

還以為他這種要麵子的男人,會一口回絕她要他當牛做馬的要求呢。

她試探性地說:「那…我們拉鈎?」

陳西澤輕佻地笑了:「你想包養我,還怕我反悔?」

「才不是包養。」薛梨想了個更合適的詞匯,來形容他們的關係,「我要奴|役你。」

他太陽穴跳了跳。

這詞,比「包養」聽著…更刺激些。

陳西澤伸手跟她拉了鈎,和她的大拇指鄭重地蓋了章。

……

下車後,薛梨一頭紮進了小漁村,看什麼都覺得新鮮,路邊的一株小花小草,她都要和它們合影。

陳西澤盡職盡責地幫她拍照,沒有怨言,也很習慣被她「奴役」的生活。

來到一處繪著塗鴉的小房子門前,薛梨擺出了可愛的剪刀手造型,讓陳西澤幫她拍。

陳西澤放下手機,用商量的口口勿道:「仙女,換個地方行不行?」

「為什麼?」

「這裡是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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