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1 / 2)
為難貴族和魔法師的膽量沒有,但是在這些百姓身上刮油脂的膽子不光有,還很大。
看著實在是讓人生氣,可特麗莎明白,得罪他們可能比得罪領主更難纏。
為防他們事後報復,除了出錢,特麗莎也確實不太好出頭。
特麗莎轉頭去找弗洛,就見喬在人群後整了整衣服,昂首闊步沖那幾人行去。
他身上還穿著那件灰布衣袍,下巴卻差點揚到天上去。
待走到那幾人麵前,喬哼了一聲把手遞到為首的稅收官麵前,手指都差點戳到稅收官的鼻孔。
喬曾經在森林裡對他們說過的一長串自我介紹被他完完整整的又背了一遍。
不同於特麗莎,稅收官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矮瘦的男人衣著不像是一個貴族,安第維爾這個姓氏也實在不是什麼家喻戶曉的大貴族姓,但他高高在上的態度和他拇指上帶著的象征貴族身份的戒指不像假的。
幾個稅收官麵麵相覷,遲疑了一下,謹慎的開口道:「安第維爾閣下,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
他們的態度一下子軟化下來,村長敏銳的捕捉到話裡的字眼,連忙對喬恭敬道:「閣下,想必幾位大人是聽說了您落難在這裡,特意接您回去的。」
絕口不提稅收官來收稅的事情,既是抹過了這件事情,也是變相的給兩方都賣了個人情。
——提點稅收官麵前這個大人需要他們的幫助,也提醒喬他們可以把他平安的送回克拉克城。
可喬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怎麼的,他看了一眼稅收官們身後的馬道:「給我留一匹馬,你們回去吧。我本來答應了父親在外不暴露身份的。」
喬從儲物戒指裡翻出個筆記本攤開遞給他們,「把你們的名字寫下來,等我遊歷結束會和克拉克的領主寫信褒獎你們的。」
五個稅收官立馬欣喜的將各自的名字寫下。
他們挑了最壯的一匹馬留給喬,隨後恭敬的離開了。
「您……」村長不解,但他不敢置噱喬的決定。
喬拍拍肥壯的馬,欣喜的轉頭把馬往馬廄牽。
隻是他一回頭就看到了遠處的特麗莎,視線心虛地一瞥,佯作無事轉開視線。
錯身而過時,克萊斯特的聲音如煙如霧,「你不是貴族吧。」
明明是疑問句,卻沒什麼疑問的語氣。
喬倏的轉眸看向他,握著韁繩的手當即緊了。
特麗莎繞到他的另一邊,和克萊斯特一起,夾著喬牽著馬往馬廄走。
村民們還有很多善後的工作要做,隻望了幾眼與他們無關的三個人便繼續回頭做自己的事情。
特麗莎在喬的另一側雲淡風輕道:「我記得冒充貴族在克拉克是重罪,好像最重會判處死刑?」
喬板起臉沉沉道:「我不是騙子。」
老實說他的演技不算特別糟糕,至少蒙過了剛才幾個稅收官,但他這點東西,在克萊斯特麵前真不夠看。
克萊斯特眼神逐漸冷下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這個漂亮的男人有一把鋒利的大劍,昨夜月色之下,喬曾見過。
他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讓喬如芒在背。
「你剛才幫了村民,也間接幫了我們,就算你是騙子,我們也本不想送你去見官的。」
特麗莎的聲線與往常相比並無變化,但在克萊斯特的襯托下,生生顯得溫柔起來。
「但你一開始非要我們送你去克拉克……」
喬在克萊斯特和特麗莎的半脅迫下,已到了馬廄裡麵。
兩匹馬親昵的蹭上來,蹭著特麗莎的衣袖。
這是村民舊屋改造
的馬廄,擋風又保溫,就是有和他們的房子一樣的毛病——采光不太好。
陽光穿過馬廄簷下,在克萊斯特鼻梁上橫打下一道光與暗的交界,讓他慢悠悠的語速都似乎帶上了陰仄仄的味道。
「你知道的,冒險家們總會稀奇古怪的得罪一些人。未免你是我們仇敵派來害我們的,如果你不能解釋清楚的話,我們就隻能要麼告發你偽裝貴族,要麼……」
克萊斯特意味深長的笑起來,用唇形道殺了你。
喬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眼睛下意識的尋找逃跑的路線,卻絕望的發現特麗莎和克萊斯特兩人將馬廄的出口堵得嚴實。
「我說!」喬立馬識相道。
特麗莎順手按開隔音器掛在馬鞍上。
喬眼睛在特麗莎和克萊斯特身上轉了好幾圈,最後才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恭維他們道:「你們為了救村民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也不求回報,救了我也不要報酬,知道了我是騙子也沒有告發我,你們是好人。」
特麗莎聳聳肩,不置可否。
在喬眼裡這就是默認,他停了一陣,繼續道:「我確實不是貴族。我叫桑溫。」
言罷,桑溫將自己的來歷緩緩道來。
「喬·安第維爾」這個人本身確實是個開國貴族,也確如特麗莎一開始預料得那樣,安第維爾家族的榮華已經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
家族落魄,如今的安第維爾家族固守在國家南部的帕迪,爵位也從一開始的公爵敗落成如今的男爵,隻比騎士稍好一些。
老男爵怨天尤人,鬱鬱而終後爵位由兒子喬·安第維爾繼承。
新男爵喬不同於父親。他從小就厭倦森嚴的家規和貴族學不完的繁瑣規矩,經常偷溜出去和封地內的農民子弟玩耍。與他們一起捉蛐蛐、撈魚、放羊、學種稻、學養牛,也教他們識字讀報。
他是個生性樂觀的人,他不理解父親死守著的所謂貴族顏麵,也不明白為什麼明明自家生活不錯父親卻每日不是在大發雷霆就是在大發雷霆的路上。
領地不大,繼承了爵位的喬政務並沒有多太多,他半日處理政務,半日仍舊與領地裡的人民一起做農活或是閒談。
帕迪的人們也一向對這個沒什麼架子的領主頗有好感。
直到去年澇災,領地內的麥田顆粒無收。眼見今冬難過,明年還要交稅,喬便向子爵尋求幫助,可對方非但不曾給予他幫助,還陰陽怪氣說他不懂得斂財,活該自己如今吃不起飯。
再求得久了,對方隻冷冷丟一句,若有不滿去找國王。
喬幾次求助無門,最後竟真的打算去麵見國王。
正巧聖繼日將至,按理像喬這樣的爵位是收不到聖繼日邀請的,但他也打算去試試,他隻能寄希望於國王在這樣的日子能軟下心腸。
桑溫是喬領地內的一個普通民眾,幼時也曾與喬一起上樹捉鳥,下水扌莫魚,桑溫得知喬打算千裡迢迢奔赴王都,便主動請纓與他一起。
他變賣家財,與喬一連坐過許多傳送陣,行過上千公裡。
可不知是喬思慮太重,還是連日奔波傷了身體,行至克拉克以南的城鎮,喬突染惡疾,一命嗚呼。
臨死前喬交代桑溫,讓他代自己前往王都,請求國王免除明年的賦稅。
安第維爾家族落魄百年,能去參與聖繼日的大人們是不會見過喬那樣的小貴族的。
再之後,他們都知道了。
「桑溫死了,」矮瘦的男人認真道,「我是喬,我也隻能是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