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春蒐晚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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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風融融惹人醉,錦帳芙蓉升暗香。

一隊宮人們手捧托盤經過禦道,隔著朱紅宮牆,聽到院中傳來一聲尖細的驚叫,遂即轉為低聲嗚咽,好似被什麼人封住了唇舌。

「這間染坊不是自打先帝逝世後,就被攝政王下令封上了,是什麼人在裡麵哭,要不要進去看看?」

「噓你不要命了?想當初先帝和先太子死在金人馬下,死狀淒慘,怨氣極大。倘若先帝在天有靈,瞧見朝政被把持,自然是怨氣難消,這間染坊曾是先帝最喜歡的休閒之地,你說會是什麼在裡麵哭?」

就在兩個小內監悄聲議論的時候,感到背後吹來一陣陰風,他們二人同時打了個寒顫,腳下的步伐不由加快,想要遠遠躲開這片「不祥之地。」

不過小內監說得不錯,這間染坊是先帝生前消磨時光的玩樂之地,自然不是普通的民間染坊可以比擬。

宮中匠人特意在院內挖出一條水渠,將上林苑青山間的泉水流入引入院落,形成一道觀景池,又在池周修建假山,涼亭,栽種垂柳。

魏無晏蹲在在池邊,埋頭清洗指縫,山泉水冰涼,緩解了掌心火辣辣的疼意,卻沖不去心頭的滾燙。

平靜的池麵倒映出周遭景致,魏無晏呆呆望著波光粼粼的池麵,腦中浮現出方才攝政王拉著她的手,溫聲細語教導她如何去疏解他的不適

男子挺拔的鼻梁埋在她頸間,灼熱的呼吸聲拂過她的頸側,微涼薄唇落在鎖骨上。

魏無晏聲音顫抖,驚慌得快要流下淚,她說她不會

她是真的不會!

平日裡在朝堂上雷厲風行,殺伐決斷的攝政王卻好似轉了性子,聲音低醇又溫和,仿若溫熱的醇酒緩緩流淌過她的心尖,灌醉了她的神誌,居然神使鬼差下幫著他

「嘩啦。」

魏無晏煩躁地用手掌撩潑開池水,水麵頓時泛起陣陣漪漣,打散了女子醉顏微酡的明媚倒影。

「陛下,茶烹好了。」

魏無晏抬起長眸,看向涼亭中悠閒烹茶的攝政王,男子聲音懶洋洋的,帶著一絲饜足。

君臣二人短暫溫存後,陶臨淵在屋舍裡找到一套茶具和一罐密封的顧渚紫筍茶。

茶乃萬金一兩的禦貢茶,需精心烹製。

沖泡此茶的水也極有講究,首先水質要清,其次水源要活,最後水味要甘,故而山泉水最佳。

看來明德皇帝是個會享受的人,在染坊裡糟蹋完蜀地上貢的素匹後,還會坐在涼亭中,迎著徐徐微風,賞著潺潺流水,摟著國色天香的美人,用青山間引下的泉水烹上一壺香茶。

「陛下雖然沒有吸入多少迷情香,但想來也要潤潤嗓子。」

魏無晏接過攝政王遞來的茶盞,假裝沒有聽懂他話中的意有所指,淺啜了一口。

茶香清冽,滋味甘醇,卻是好茶。

她抬眸看向坐在對麵的攝政王,男子眉為山,眼為水,清貴俊美,超逸絕塵,他給自己斟上一盞茶,動作行雲流水,盡顯雍容華貴。

男子由內而外散漫出來的矜貴氣質,是她那位窮奇心思,附庸風雅的父皇可望而不可及。

父皇啊,您老人家生前有那閒功夫,為何不去鑽研琴棋書畫一道,偏偏迷上了紮染,還在行宮內建上一間染坊,險些要了她的小命兒。

一想起她剛剛與攝政王纏綿悱惻時,男子伸出修長手指欲幫她寬衣解帶,情急之下,她滿頭大汗吼出自己下麵有隱疾,不似攝政王一般雄壯威武,實在羞於拿出手

攝政王這才慢慢收回手,眸光微斂,默許她沒有退下衣衫。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一時心軟應下徐公公的請求。

倘若她沒有去椒房殿打擾到攝政王與皇後,二人沒準就在迷情香的助興下水到渠成,嘗過女色滋味的攝政王也會回頭是岸,斷了與她的「餘挑之情」。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啊!

魏無晏放下茶盞,搖頭嘆了口氣。

陶臨淵瞧見小皇帝蔫頭搭腦的模樣,眉眼間滿是憂愁。

他挑了挑劍眉,道:

「陛下可是在責怪微臣剛剛沒有侍奉到底?」

方才二人溫存時,小皇帝臉皮甚薄,死活都不願讓他連脫下身上的龍袍。

況且陶臨淵對男子之間的事,心中本就存有結締,也就是小皇帝生得玉質金相,身上又有一股子清幽香氣,每每與少年接觸時,時常讓他在恍惚間忘記小皇帝是男兒身。

見芙蓉染雙頰的小皇帝搖著頭拒絕,陶臨淵便沒有強求。

魏無晏剛剛為自己續上一盞茶水,聽到攝政王的問話,冷不丁差點兒被茶水嗆著。

她不欲在此事上與攝政王糾纏,急忙轉移話題道:

「原來這迷情香是皇後一早讓宮娥在椒房殿點上,難怪朕進入椒房殿後,竟然連一個當值的宮人都沒瞧見。」

陶臨淵淡淡頷首,將皇後如何讓宮娥去禦書房謊報軍情,誆騙他至椒房殿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魏無晏聽攝政王講到他欲要將皇後滅口那段時,驚得手腕一抖,滾燙的茶水灑落在手背上。

她卻恍然未覺,遲疑道:「皇後雖然對攝政王撒謊,可畢竟是因女兒家思慕心切,罪不至死啊!」

陶臨淵拿出絲帕,一邊擦拭小皇帝手背上的水漬,一邊淡淡道:「皇後誆騙微臣,視軍情於兒戲,其罪當誅。」

察覺到掌中素手顫抖了一下,陶臨淵抬眸,看到小皇帝垂下雙眸,濃長眼睫簌簌輕顫。

透過裊裊水氣,少年未施粉黛的麵龐清澈又乾淨,柔弱又溫順。

可他卻知道,小皇帝骨子裡和他一樣,不甘心受製於人。

「陛下想要為皇後求情?」

魏無晏輕輕點頭,斟酌道:「皇後畢竟是一國之後,愛卿若是貿然處置了皇後,恐會引起朝中震盪。吳家雖然式微,可終究是陪著大魏始皇一步步走來的百年清流。」

「那就依陛下所言,皇後身邊的宮人一律關入慎刑司,待回到宮中後,皇後禁足於翊坤宮,無令不得出。」

聽到攝政王同意饒過皇後一命,魏無晏心裡並沒有感到輕鬆。

因為從此事中,魏無晏窺探出男子是何等自負之人。

他心腸冷硬,不眷戀舊情,膽敢忤逆或是欺騙了他的人,無論曾經與他有過什麼風花雪月的情意,一旦阻擋到男子問鼎龍位,他絕不會有絲毫的憐惜。

皇後偽造軍書欺騙攝政王,固然罪不可赦。

可她對攝政王的欺騙,好似還比皇後還要嚴重得多。

一想到攝政王發現她真實身份時的雷霆之怒,魏無晏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湧上心頭。

————

蕊心站在流雲殿外的雕花殿門一側,焦急探頭張望。

就在兩個時辰前,小福子慌慌張張歸來,氣喘籲籲說皇帝從椒房殿跑出來後,連鑾駕都沒顧得上,就一溜煙兒似地跑遠了。他想要去追,卻被突然從殿內出來的攝政王嚇了一跳。

「攝政王讓奴才先回流雲殿,王爺說他自會送陛下歸來」

回想起小福子說起的話,蕊心總覺得心中沒底。

「都快酉時了,慶功宴馬上就要開始,陛下怎麼還沒回來?會不會是攝政王發現陛下」

文鴛心神不寧,口中一邊絮叨,一邊焦急地圍繞著殿內的琉璃香爐打轉。

按照今夜的計劃,魏無晏會盛裝出席慶功宴,途中以身體不適的借口回到寢殿休息,隨後她再換上文鴛的宮服,以探望兄長為由進入上林苑。

「你去將陛下晚上要穿的龍袍和配飾過目一次,今夜是春蒐狩獵最後一場宮宴,萬不能在如此重要的場合,在衣飾上出差池。」

蕊心打斷了文鴛後半截話,同時暗暗瞥向殿外駐守的鄭校尉等人。

文鴛才明白她慌不擇言,險些自露馬腳,隻好強壓下慌亂不安的心神,返回寢室。

「皇上,攝政王回殿——」

聽到殿外傳來的通報聲,蕊心與其他宮人一樣,垂首行禮。

丹霞似錦,瑰麗多姿。

漫天金芒落在並肩而行的君臣身上,為二人周身鍍上了淡淡的華光。

灼灼霞光暖化了攝政王清冷的眉眼,也映得小皇帝素淨如玉瓷的臉龐恍若透明。

「時辰不早了,攝政王還是快些回殿換上禮服,稍後你我君臣二人在宮宴上把酒言歡。」

陶臨淵抬手挽起小皇帝耳邊碎發,指尖觸碰到少年細膩如脂的肌膚,忍不住摩挲了幾下。

「好,微臣等著陛下。」

待攝政王離去後,魏無晏一邊揉著酸脹的手腕,一邊踏入寢室,她看向神色復雜的蕊心和文鴛,語氣平靜:

「你們進來為朕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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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燈時分,章華殿中點起巧奪天工的百花燈。

百花燈高達三丈三,以青白玉為底座,紫檀鏤雕花籃為燈身,燈身總共有六麵,每麵都描繪著氣勢恢宏的狩獵場麵。

慶功宴開始前,百官麵向高階下的君臣二人畢恭畢敬行禮,口中齊聲道:「恭祝陛下聖安,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今夜的慶功宴上,小皇帝頭戴玄冕,冕延下垂落的琉璃珠在宮燈下閃動著流光溢彩,映得少年新帝玉肌賽雪,雙眸如星。

在接受完百官的朝拜後,小皇帝將手放在身旁的攝政王掌中,君臣執手,一起步上高階。

陶臨淵今夜穿了一身絳紫色攢金刺繡蟒袍,墨發束於紫金冠,身姿挺拔如鬆,百花燈折射出的流光落在男子深邃的眉眼間,襯得他龍眉鳳目,神采英拔。

百官遠遠仰視著高階上的君臣二人,宛若一對兒逍遙仙人。

魏無晏落座後,沖殿下百官微微一笑,朗聲道:

「眾卿家不必拘謹,明日朕與諸位便要回到京城,不妨趁著今夜這個機會,大家夥來個一醉方休。」

小皇帝長得眉清目秀,通身貴氣不凡,隻可惜一開了口就泄了氣,聽著小皇帝此番說辭,頗得上一位荒淫無度,昏聵無道的先帝傳承啊!

攝政王好似不在意小皇帝方才的話,隻淡淡點了點頭,宣布宮宴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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