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物(1 / 2)
下墜,下墜,下墜……
這是一場噩夢。
無盡的黑暗,無盡的屠殺,刺目的鮮紅以及耳邊一聲聲的刺耳警報聲——
「a-101星艦解體——」
「注意注意!已從b26星係掉落至不知名星球——」
「a-101星艦已徹底報廢,核心保護艙正在啟動——」
「艙體外殼因高速下降引起的高燃解體——」
「核心保護艙報廢。」
隨著最後一聲警報聲,高空中響起轟然一聲,火光炸裂,黑煙彌漫。
在天地中顯得格外渺小的人影掉出黑煙的範圍,「嘭」地一聲從幾千米的高空砸進深海。
海水淹沒口鼻,耳邊像死一般的寂靜。
他的腦海裡閃過一張張熟悉的臉,他們的血還是熱的,神情保持著死前的震驚,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眼全都在看著他。
耳邊似乎又吵鬧起來,係統宣告每一個人失去生命體征的機械聲,自己徒勞無力的嘶吼。
這些人因他而死。
祀寂生張了張嘴,喉腔充斥著血腥味,乾澀疼痛,他說不出任何一個字眼。
祀寂生閉上充血的眼球。
眼前卻不是黑暗。
恍惚間,意識陷入另一個世界。
太陽烈得人睜不開眼,骯髒惡臭的集中營裡,人擠著人,全是難聞的汗臭味。
他坐在角落裡給槍上著子彈,被陰影遮住,與陽光隔絕,渾身上下一滴汗都沒流出,也沒人靠近。
他能察覺到周圍若有若無的注視,輕蔑、好奇、嫉妒、厭惡,沒有善意。
敏銳的聽力能讓他聽見這些人卑劣又膽小的議論。
「那個新來的不就是在戰場上殺了幾百個蟲族嗎,拽什麼拽?」
「我們在他的槍械上做了手腳,那些蟲族是他徒手殺的。」
久違的沉默後,有人吞了吞口水:「徒手?那還是人嗎?」
「你看他像個人嗎?整個集中營就他像個異類,見人躲著走。」
「他娘的,兄弟們跟他說句話都不帶搭理的。」
「你們說,他該不會是個啞巴吧?」
啞巴。
眾人紛紛從喉嚨裡擠出幾聲悶笑。
青年不緊不慢的動作微微一頓,唇峰冰冷地抿起,他提槍站了起來,銀眸徒生幾分戾氣。
異類?
啞巴?
很簡單的一個動作,整個集中營卻頓時鴉雀無聲,青年背過身,走出陰影之下,渾身冷氣逼得烈陽都退步三分。
祀寂生掀起眸。
被直射的陽光刺得他眼前一片眩暈,眩暈過後,眼前環境驟然一變。
他側過臉,闔了闔眼才確定噩夢已經結束了。
夢醒了,他身上的刺痛是真實的。
從幾千米的高空墜落,如果不是鮫人的體質足夠強悍,祀寂生此時已經是一具屍體,現在的重傷情況,已經算好的了——全身幾乎近百處劃傷、尾巴上斷了幾根骨頭、傷口還被海水泡得腫脹發炎、到現在也沒有止血成功。
活著可能比死去更加痛苦。
祀寂生僅靠臂力撐起上半身,看向自己的尾巴。
那股酥麻是他的錯覺嗎?
祀寂生視線微沉,向周圍看去。
一望無際的大海,零星幾片礁石,別說人了,甚至一條魚都沒有。
祀寂生擰了擰眉,他好像看見了什麼。
燈希慌裡慌張地藏進礁石背後,握緊了手心的紅色小草,這是燈希剛剛費勁千辛萬苦才摘回來的。
這種紅色水草可以治愈傷勢。
在人魚的傳承裡,燈希看見以前的人魚先祖們會把這些生長在紅珊瑚附近的石縫裡的紅色小草收集起來,把大量的紅色小草擰出汁,汁水溶入海水裡,在這片海水裡生活幾天,傷口就會慢慢痊愈了。
燈希遊了好久好久才找到的,累得氣喘籲籲才遊了回來,他甚至沒有迷路!順順利利地回到銀尾身邊。
燈希小聲地在心裡誇了一波自己,又探出小半張臉看了眼銀尾。
銀尾仍然靜靜地躺在礁石上,鮮血慢慢地順著身體滑落,銀眸半睜半合,叫人看不清其中神色。
燈希又縮回腦袋,藍色的尾鰭一擺一晃,愁眉苦臉地給自己作著心理建設,他得想個什麼樣的開場白才不會被打。
燈希無聲模擬著:「你還好嗎?你看起來快死了。」
好像有點不對勁。
燈希「呸呸」兩聲,繼續模擬。
「嗨?你的尾巴好漂亮。」
燈希搖了搖頭,繼續無聲道:「我叫燈希,你——」
「好」字還沒說出口,一股大力突然拽著燈希的尾巴往一旁拖去,燈希受驚地叫出聲:「你你你——」
燈希死死抓住礁石想抵抗,但他的力氣太小了,瞬間就被拽著尾巴,拖出了礁石背後。
燈希慌慌張張地扭頭看去,沒有防備地跟一雙銀色豎瞳對視上。
燈希:「!!!」
自己怎麼被發現了!他什麼時候過來的!他不是快死了嗎!怎麼這麼大力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