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2）
艦橋上一片沉默。
就連遊戲界麵都是一片死寂。
半晌。
「……之前璃崽說的……醫務艙配備的醫療用品可以支撐一千人至少五年的醫療需求……說得通了。因為這艘星艦的使命……就是長途星際探索，在人類滅絕之際保存人類火種。還有安·蘇少尉的個人日誌裡對家的渴望，安德烈的痛苦……我終於明白了，因為他們自從出發的那一刻就再也回不去家了……」
「好難受啊……更難受的是艦長的話……火種計劃全麵失敗，而且看樣子全艦船員也都被感染，成了全息投影裡的那種樣子……璃崽之前說這艘船被困在了這裡，所以這艘船，原本是人類火種延續的希望，可現在成了一艘徹徹底底的……幽靈船。」
「……還記得之前醫生掃描的人形有機體數量嗎？全艦人形生命體是6個，剛才璃崽重新掃描變成了55，人形有機體數量314，應該是包括璃崽他們在內的船員數量，其他有機體數量：29167。我當時還為那個兩萬多的數據感到心驚，想著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現在終於明白了……其中兩萬，應該就是那些冷凍的精子和卵子。」
「好想哭啊啊……艦橋控製程序裡艦長的聲音明明那麼欠揍那麼皮……」
「我查了一下那句話……federationexectsthateveryonelldohisandherduty，原句出處是前太空、前曲速文明的古典時期，製天權和製空權尚未發展，製海權為重要戰略要素的海上戰列艦時代，英國海軍中將納爾遜在一場決定性海戰，特拉法加戰役中用旗艦的信號旗發出的信號，那一戰，這句旗語在整場戰役中始終飄揚在旗艦桅杆上，戰役結果是英國海軍受到激勵奮勇抵抗，抵禦了法國海軍的入侵，成功保衛了國土。」
「為什麼看到這個解釋後更加難過了？」
……
符璃朝醫生看了一眼，發現醫生的表情有些出乎尋常的平靜。
但他的手似乎有些顫抖。
符璃心下有些難受。
腦海中有些東西慢慢串聯起來，拚湊出了大概的真相，醫生在他們傳送進來之前應該就已經掌握了一些信息，缺失的就是艦橋上的關鍵拚圖，此刻醫生猜到的真相應該不比自己少。
他又抬頭看向那張巨大的合照，然後在艦橋上看到了大合照最前方的幾人。
大副、首席安全官和首席工程師此刻都在艦橋，但與其他許多船員一樣，都茫然地在艦橋上遊盪。
——仿佛被困於此的不甘幽魂。
符璃收回心神，朝合照所在的艙壁走去，那裡有一間艙室，根據艦體結構判斷應該就是艦長的辦公室。
大門打開，符璃一眼就看到了同樣雙眼茫然正坐在辦公桌後的艦長。
她青白的臉上已經遍布五顏六色的蘑菇，雙眼也是充血的顏色，鐵灰色的艦長製服被隨意地披在身上，頭發也淩亂不堪，而那似乎是她生前最後的模樣。
符璃忍不住去想，在他們這群玩家沒有被傳送過來的時候，艦橋上這些人，以及這位池薇艦長，是否每天晚上都是這樣的狀態。
心下似乎更加難受了。
符璃的視線在艦長辦公室裡掃了一圈。這個辦公室與戰術圖像會議室很相似，但放了一些私人的東西，辦公桌上放了一張相片，符璃拿起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家三口的照片，背景是一座坐落在草原的鄉間小房子，艦長池薇穿著常服站在一邊，脫下製服的她那淩厲的眉眼都顯得柔和不少，旁邊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性，同樣穿著星艦製服，懷裡正抱著一個穿著漂亮公主裙的小女孩，小女孩無憂無慮地朝鏡頭露出燦爛的笑臉。
符璃下意識翻過相片，果然看到了一段手寫的文字。
【薇，請原諒我用這種古典的方式給你這段話。當年約定一起進入聯邦星艦學院、為聯邦效力是我們共同的夢想，十幾年來我們也踐行了我們的承諾。如今你將前往第三象限執行火種計劃，而我也被委任探險者計劃執行長官的身份，帶領我的船員進入空間裂縫另一頭進行探索，尋求聯邦幾十億公民可能的棲息之地。你我都承擔了各自的使命，我相信你義不容辭，一如你這樣相信我。】
【那天你從星艦總部接到委任書出來看到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也猜到了我的任務。我特意在總部外麵等你，隻為與你見上一麵，對視的那一瞬，我們彼此都清楚各自的去向，你朝我露出了一個笑容，那一刻我們前所未有地心意相通。那一天，你沒說什麼，我也沒說什麼，可我們都知道離別在即。】
【多年來我們都是一對失職的父母，陪伴小雨的時間少得可憐，所幸小雨乖巧懂事，並沒有對我們有所怨懟。我們曾約定退休後陪小雨到第二象限，用幾十年時間陪她在星際間旅行，如今也成了一個美好的願望。】
【眼下我們兩人即將天各一方，惟願珍重。分別在即，請你記得，我會在宇宙的某一個角落，將你珍而重之地放在我的心裡。】
【我也希望在茫茫宇宙中，我的探險者1號與你的火種3號終有一日能夠團聚。】
【願聯邦生生不息，願你平安一生。】
【——你的伴侶·賀驍】
符璃握著相框的手重重一抖。
他鄭重地將相框重新放回辦公桌上。
遊戲界麵同樣一片死寂。
任何語言都無法表達眾網友在看到這段字的沉重心情。
茫茫宇宙中，被派往執行不同任務的夫妻期盼著有朝一日能夠團聚。
而此刻，池薇已經變成了一副行屍走肉，賀驍不知道。
可又或許，賀驍在寫下那段文字的時候，就已經預感到兩人終究沒有再團聚的可能，所以他做出了願池薇平安一生的祝福。
【願聯邦生生不息，願你平安一生。】
這句話在此刻重如千鈞。
與眾網友同樣難受得眼睛泛酸的還有符璃。
他艱難地將自己的情緒回攏，忽地轉頭重新看向辦公桌後一臉茫然，已經稱不上是人的池薇艦長，心下難過的情緒再次襲來。
這應該是她生命的最後一刻。
符璃很難受。
就像是晏遊當初離開一樣，心底難受得厲害。
可當初晏遊離開時，他在晏遊旁邊，他依舊能夠觸扌莫到晏遊的身體。
但賀驍不能。
兩個聯邦英雄，即便明白此去已經再無團聚的可能，卻依舊欣然前往，義無反顧接下自己的使命與任務，為聯邦的未來賭上自己剩餘的人生，尋找那渺茫的出路。
可是……
一切止於此。
符璃心下難受得厲害。
他想起了晏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