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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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畫落進風裡,又被風吹送,直入江水。

「再見了!」沈榕榕朝著隨江水往遠處去的畫大喊。她長發在風裡飛舞,扭頭看向高宴。高宴正怔怔看她,搶畫、丟畫,這一切都不是循規蹈矩的他會做的事情。但他激烈跳動的心髒卻確鑿無疑地提醒他:他不後悔。

沈榕榕跳落地麵,拉著高宴的衣領,毫不猶豫口勿上他的嘴唇。

高宴僵住了。

一口勿結束,沈榕榕舔舔嘴巴:「你給點反應啊,不是喜歡我嗎?……難道這是你初口勿?」

「……嗯。」高宴眨眨眼睛,他的臉燒了起來,從耳朵到臉頰,但他還保有冷靜的能力,「能再來一次嗎?」

江風吹動沈榕榕的長發,亂紛紛撲到他臉上。他從未和沈榕榕靠得這麼近,滿眼都是眼前漂亮女孩笑起來的樣子。

修長的、乾淨的手指按在他下巴上,帶一點兒命令語氣:「張開嘴。」

高宴聽見陌生人奔跑靠近的腳步聲和憤怒呼喝,聽見手機在背包裡不停震動,但太過強烈的心跳聲蓋住了這一切。他沉浸在沈榕榕引領的口勿之中,攬緊了她的月要。

宋滄掛斷了電話。

他的車停在kk酒吧不遠,撥打高宴的手機,一直無人接聽。高宴認識酒吧老板康康,他本想讓高宴牽線,好進入酒吧看看,現在隻能自己行動。

從車裡下來時,陰沉了一整天的濃雲終於破碎,雨滴又大又重地砸下來。這是夏季第一場雷雨,來勢洶洶。

宋滄穿過步行街,繞到kk酒吧後門。按照高宴所說,酒吧後門是一截樓梯,宋滄發現門緊緊地反鎖著,無法打開。他回到地麵,在一家店鋪門口避雨,順便觀察周圍。

已經四點了。街麵上沒有人,所有鋪麵簷下都擠著濕了半身的年輕小夥和姑娘。宋滄眯起眼睛,盯著街道對麵一間奶茶店門口的年輕人。

大部分人都戴著口罩,宋滄隻在檔案裡看過肖雲聲的模樣。他很難透過口罩辨認出想找的人。但隔著雨簾,他發現了可疑的對象。

對麵奶茶店門口,有個人也在觀察四周,試圖從層層疊疊的人之中捕捉自己的目標。

章棋說過,肖雲聲已經知道宋滄的存在,並且跟蹤過在故我堂出沒的宋滄。宋滄摘下口罩、打開雨傘,徑直走向奶茶店。果不其然,才走到街道中央,那一直東張西望的口罩青年便定住了目光。

雨聲和雷聲震耳欲聾,雨傘撲撲亂響,宋滄的褲腿和鞋子都濕透了。宋滄朝他又跨出一步,立刻看見那青年有個微微向後縮的小動作。

在宋滄扔掉雨傘的瞬間,肖雲聲跑了起來。

沒有人說話,一場追逐已經在雨中爆發。

無人的街道成為了最佳的競技場,宋滄雙眼緊盯距離他隻有數米的肖雲聲。肖雲聲穿著雨衣,隨著奔跑,他的兜帽脫落,宋滄看見了他後頸的一道刺青,一直延伸進他的頭發,像一枚緊貼皮膚的鋼針。

肖雲聲熟悉這裡的地形,迅速拐入小巷。穿過堆滿雜物的窄處,便是縈江與一條窄橋。過了橋,就是博陽中學所在的老城區,街巷蛛網般縱橫。

不能讓他過橋!宋滄放棄了直追的打算,他跳上道旁花圃,幾下跳躍拐到人行道的岔路上,肖雲聲在穿過路口直奔大橋的瞬間,被宋滄抓住了雨衣的領口。

他跑得太快,連帶拉扯宋滄也一起跌倒。宋滄和他在雨裡廝打幾個回合,終於從身後掐著肖雲聲的脖子,把他壓在地上。

肖雲聲後頸的刺青是一把劍。這道刺青年月已久,痕跡都模糊了。

劍尖直指肖雲聲後腦勺。

他啞聲笑了:「宋滄,我知道你……我知道你是許思文舅舅。」

宋滄屈膝壓著他後背,肖雲聲無法翻身,呸地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大雨模糊了宋滄的視線,髒汙的雨水流進他眼睛裡,讓他雙目發紅、發痛。周圍沒有人,他反剪肖雲聲雙手,用專程帶在身上的繩子綁好,拖著他走下河堤。

橋下有幾個老流浪漢,見宋滄和肖雲聲那架勢,誰也不想惹事上身,紛紛走遠。橋洞是天然的回聲場,驚雷和密雨在此處濃稠地交織,宋滄耳朵嗡嗡作響。

他把肖雲聲扔在地上,從他褲兜裡搜手機。肖雲聲忽然一彈,雙足踢向宋滄月要側。宋滄始終提防,險險地一閃,他自己的手機從衣兜裡滑出來,咚地落到地上,順著濕潤打滑的草坡滾進了縈江。

宋滄給了肖雲聲兩拳,肖雲聲沒了掙紮的力氣,靠在牆邊大喘。他口鼻流血,卻不覺得痛似的,隻是看著宋滄笑。宋滄從肖雲聲褲兜裡找出手機,用肖雲聲的指紋解鎖,循著梁栩說過的方法,打開了雲端。

「你要給許思文報仇嗎?」肖雲聲問,「你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嗎?你了解她?」

宋滄頭也不抬,飛快滑動屏幕,試圖找到和許思文、路楠相關的視頻。肖雲聲跟蹤和偷拍過路楠,所以才能把路楠的日常照片發給宋渝和許常風。宋滄刪了一些舊照和視頻,再往前找去,視頻的拍攝時間漸漸來到了去年秋季。

他忽然想起許思文到故我堂,但找不到自己的那一天。

肖雲聲還在笑。宋滄的認真謹慎在他看來似乎是一件很值得嘲笑的事情。他被自己的鼻血嗆到,咳了兩聲,交換秘密般輕聲問:「你看到她手上的燕子紋身沒有?」

「……為什麼要給思文紋身?」宋滄問,「章棋和梁栩是你的玩具,你控製他們去欺負楊雙燕。思文又是為什麼?」

「別弄錯了,那可不是我讓她紋的。」肖雲聲睜大了眼睛,「是她自己看到了梁栩的紋身,覺得好看,所以才去的。刺青師也是她自己找的,不怎麼樣,但至少是把那燕子放在身上了。」

他舔舔嘴巴,抽了抽鼻子,笑得十分暢快。

「這也正常,很多人都會把自己喜歡的人的名字刻在身上。」肖雲聲外頭看宋滄,想從他臉上找出動搖的痕跡,「感動嗎?還是惡心?」

「這就是你用來脅迫許思文的事情?」宋滄看他,「她不是會被這種事情威脅的孩子。」

肖雲聲笑:「不。你並不了解她,她是個相當卑鄙的膽小鬼。膽小又卑鄙的人,為了保護自己,是願意做任何事的。」

宋滄已經找到了去年秋天那一日拍攝的視頻,足有二十多個。他點開其中最長的一個,畫麵閃動,先出現的是一麵牆。宋滄一下認出:這就是許思文曾站著被章棋和梁栩用酒瓶攻擊的那麵牆。

牆上沒有「拆」字,站在牆前的也不是許思文。鏡頭拉近,宋滄聽見肖雲聲說話:「燕子,燕子?難得見這麼多朋友,你喜歡的章棋也在,笑一個。乖。」

鏡頭裡的楊雙燕正在流淚,她並未看向拍攝者,也沒有看正在鏡頭前把空酒瓶排成一列的章棋和梁栩。目光像懸浮物一樣虛虛地停留在鏡頭拍不到的某處。

和許思文那時候一模一樣的事情正在發生。先出手的是梁栩,她扔歪了,酒瓶在距離楊雙燕還有兩米左右的牆上碎裂,楊雙燕嚇得縮起脖子。章棋站到梁栩身後,他很興奮,主動拿起酒瓶指點梁栩,教她怎麼扔。梁栩笑著往後退,章棋按住她的肩膀,抓緊她的手,協助她扔出第二個酒瓶。酒瓶徑直沖楊雙燕臉麵而去,楊雙燕若不是抱頭蹲下,酒瓶將準確地在她臉上碎裂。

她哭出聲,在地上爬著想要逃離。章棋又扔了一個,準確落在楊雙燕前方。她再次被嚇得不敢動彈,蹲在地上哭。章棋快樂地跳了幾下,回頭對肖雲聲說:「我越來越準了。」

肖雲聲提醒:「別忘了我們的嘉賓。」

梁栩拿起一個酒瓶,往畫麵右邊看去。章棋消失在畫麵裡,很快,他緊抓著一個女孩的手腕,把她拉到鏡頭前。「來來來。」章棋示意梁栩把酒瓶交給那女孩,隨後指著慢慢抬頭的楊雙燕,「很好玩的,你試試。」

女孩站立不動,酒瓶從她手裡脫落。她對章棋瘋狂搖頭。

「哦,你選b是嗎?」肖雲聲在鏡頭後說,「你選擇讓我曝光你的一切,讓你和你爸媽維持這麼多年的『正常』毀於一旦,是吧?」

女孩僵住了。她的手顫抖著,慢慢從地上重新撿起了酒瓶。肖雲聲的笑聲令人齒寒。女孩回頭看他,那雙宋滄熟悉的眼睛盛滿了恐懼。

許思文直視鏡頭,正在哭。

雲端裡存著許多照片,更早的甚至還有楊雙燕和許思文穿著初中時候校服在門口的合影。十五六歲的女孩,兩張稚氣又快樂的臉。她們手挽著手,舉著畢業證書,在夏天的小榕樹下亮出牙齒大笑。

真快樂。路楠一邊翻看一邊想,自己和沈榕榕過去也有過這樣的快樂時刻,真正無憂無慮。

小貓在她懷裡蜷成一團睡著了。今天雨太大,約好來取貨的客人無法上門,路楠做完了該做的事情,翻看許思文保存的照片打發時間。

楊雙燕的照片很多,有合影,也有單人照。她在鏡頭前露出許多表情,困惑的,憂愁的,哭泣的,大笑的。路楠正通過許思文的眼睛注視楊雙燕。

一聲驚雷炸響,雨瞬間變得更大了。小貓在她懷裡嚇得蹦起來,慌裡慌張竄回貓窩。

路楠聽見二樓有異響,上去看了一圈,是大風把樹枝刮斷,砸在了窗戶上。

她檢查完窗戶,確定無恙後,低頭卻發現有水正從書房門下流出來。

想起故我堂曾漏雨的事情,路楠忙抓起書房的鑰匙。宋滄說已經修好了屋麵,但現在看來肯定又有疏漏。她打開書房門,用拖把拖乾地麵一小灘水。水從屋頂漏下,好在隻有一個位置。路楠拿來盆子接水,彎月要時看見之前送來的那幅用紙包好的畫,宋滄已經拆開,靠牆放在地麵上。

她連忙拿起那幅畫。書房沒燈,光線昏暗,她找不到可以安放這幅畫的地方,便打算把它拿到一樓放好。

閃電像燈光一樣,迅速地亮起,又暗了下去。

在令人耳朵發疼的雷聲裡,路楠站定了。她腦子裡有一瞬間的空白,但很快拿著畫走出書房。

鮮艷的紅和鮮艷的藍。盛放的火焰,和火焰中心冰冷的、藍色的少女背影。

許思文的《奏鳴曲》。

路楠還不能做出任何反應。她在畫麵一角看見了作者的英文名字:swing。

故我堂的門被人推開了,在狂風裡激烈晃動的風鈴響得嘈雜。有人踏入店鋪,揚聲喊:「宋滄?在嗎?我正好到附近辦事,雨太大了,司機送我到你這兒躲躲。宋滄?回來了嗎?」她的聲音裡充滿了家人的親昵。

路楠拿著畫一步步下樓。她站在樓梯上,充滿不解和困惑,看著立在玄關處的宋渝。

宋渝也發現了她。她眯起眼睛,打量異類一般看路楠,毫不掩飾自己的震驚與嫌惡:「你怎麼在這裡?」

路楠聽見自己非常平靜、穩定的聲音:「你認識宋滄?」

「我是他姐姐。」宋渝微微仰頭,「把你手裡的畫放下來,別弄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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