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沈曜念完書,照例背給黛玉聽了,兩個人又討論了一番,才算完成今日的課業。
黛玉嘆道:「賈先生和柳先生同為進士出身,許多觀點倒是很不相同。怪道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沈曜道:「雖都是讀書人,但他們出身不同,經歷的事不同,所養成的性情不同,見解自然就不同了。」
黛玉點頭:「學無止境,皓首窮經,你可要用心向學啊!」
沈曜剝了個榛子遞到黛玉嘴邊,道:「姐姐就不需用心了?」
黛玉低頭吃了,笑道:「我又不是讀書人,隻需讀書知禮,其餘的便喜歡什麼學什麼就是了。」
「姐姐當然是讀書人。」沈曜道,「讀書的人都是讀書人,姐姐既然讀書就是讀書人。」
「不要。」黛玉道,「我可不要看一輩子的四書五經,今日老師已教我作詩了,我倒極愛這個。」
「詩詞乃是雅趣,姐姐日後必定是位雅士。」沈曜道。
黛玉問:「你不學這個?」
沈曜道:「柳先生說,科舉並不注重作詩,這個不必急著學。我還小,也不急著參與詩會文社,所以還是先將四書五經讀熟了,再談作詩。而且……」雖屋裡沒有外人在,他仍悄悄的低聲道,「我聽我祖父說,柳先生自己也不大會作詩。」
黛玉覺得有趣,與他頭挨著頭,小聲道:「可你不是說,柳先生是探花出身嗎?我父親也是探花,我娘說,他寫的詩就極好。」
說到這個,沈曜就有話說了:「你知道嗎?京城裡有不少人都拿柳先生和我爹一起說的。我們家是書香門第,詩書傳家,到我祖父這一輩,我們家七代都是進士出身,獨我父親,他十五歲就偷偷的跑去西北從了軍,自己掙回來了大將軍和侯爵之位。」
「柳先生呢,他出身理國公府,他們家乃是以武封爵,歷代都是武官,柳先生卻是科舉入仕,也是他們家的獨一份。」沈曜捏著榛子,說的認真忘了接著剝,「都是自己家裡的獨一份,人們閒了,茶餘飯後的,就愛比著來說。」
黛玉聽得出神,道:「的確巧了,我聽了怕也會好奇,不免要追根究底。」
沈曜道:「可不是。柳先生為何考科舉我不知道,不過我爹不考科舉的原因我倒知道,就一個理由罷了。」
黛玉問:「什麼?」
「他不愛讀書。」沈曜笑道。
黛玉啞然失笑:「你這是在為自己不愛讀書找理由嗎?你若果真不喜歡科舉入仕,不妨也相仿你父親?」
沈曜低下頭去剝榛子,道:「我祖父不願意我去,他老人家說我爹生前也不願意的。」
黛玉聽出他話裡的低落,拿過他手裡的榛子仁,道:「軍伍確實辛苦,你這樣愛吃自然不能去,否則每日不知饞的怎麼樣呢!」
沈曜抬頭笑道:「對啊,我爹一定是猜到了我這個性子才不肯讓我去的。」
「說起吃的,陳嬤嬤忙著收拾東西,你那院裡必定忙亂,晚上你在我這裡咱們一起吃飯可好?」黛玉道。
沈曜自然沒有不答應的:「好啊!」
黛玉讓一個丫鬟去告訴她母親自己不過去陪她和父親用飯了,又讓一個丫鬟去告訴陳嬤嬤沈曜在自己院裡吃飯。
提到吃的沈曜就精神了:「嬤嬤說晚上有燉鹿肉和香酥鵪鶉,姐姐這裡有什麼?」
黛玉搖頭:「我可沒有你這麼好吃,我還沒讓人去問呢。」
「快去快去!」沈曜催著丫鬟,丫鬟見黛玉點了頭,忙領命去了。
片刻功夫,那丫鬟便回來了。
「回世子、姑娘,太太說,今日老爺要給李將軍接風,那院裡也亂,她過會兒到這裡來吃飯。」
沈曜笑問:「舅母那裡有什麼好吃的?」
那丫鬟回道:「太太說有道清燉二雞,是金陵的名菜,世子許沒吃過,倒可一嘗。」
沈曜的確沒吃過,遂問道:「這是什麼?」
「是野雞、五個多月大的嫩母雞,再加上冬筍、火腿、香菇等燉了足足兩個時辰,出鍋後雞肉嫩滑,香嫩可口。」
「哇。」沈曜動了動鼻子,閉眼道,「我好像已經聞到香味了。」
黛玉無奈一笑,問那丫鬟道:「可有不帶葷腥的?怪油膩的。」
丫鬟答道:「有,今日做了瓜蔬飯,燒了蓴菜湯,另有一道蘆蒿炒麵筋。」
黛玉笑道:「這幾樣好。」
沈曜剛要說的話硬生生哽在了喉嚨裡,隻聽黛玉又問:「可還有別的湯?世子不愛喝蓴菜湯。」
「還有一道鯽魚豆腐湯。」
沈曜笑開了,拉著黛玉的胳膊道:「我喜歡這個。」
半柱香的功夫過去,幾個丫鬟就簇擁著賈敏過來了,後邊四個婦人捧著大漆捧盒。
賈敏笑道:「陳嬤嬤說要來,讓我勸下了,你那院裡今日恐怕收拾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