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開會(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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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炊煙處處的早飯時間,一條消息就傳遍了定海縣城各處,營海司下令,己時整,人在定海的明州各級官員務必趕往營海使府邸,開會。

開會?

這倒是個很容易從字麵理解又讓人陌生的新詞。

不過,想想昨日碼頭那一場下馬威,沒人敢輕視,一些存著討好心思的官員還早早就趕了過去。

明州知府陶黔沒有趕早,也沒有遲到,掐著時辰踏入朱塬所在的定海縣城西大宅。

進門恰好碰到定海知縣薛戍。

提前趕到定海,陶黔也聽說了薛戍最近做的一些事,眼看這位因為定海被定為下縣而隻有從七品的同僚繃著臉一副打算康慨赴義的模樣,他隻是依禮拱手招呼,沒說甚麼。

倒是想起之前左相讓人送來的那封信,以及關鍵的口信:陛下為佞人所惑,思鄉宜謹慎應對。

陶黔,字思鄉。

陶黔祖父從西南輾轉遷到江浙,定居金陵。

紅巾占應天後,連續幾次參加元朝科舉都一無所獲的陶黔投了朱元章,憑借自身學問和這些年的小心謹慎,去年年底被派來擔任當下這正四品的明州知府。

能拿到這個職缺,離不了左相的極力推薦。

照理說,左相有所暗示,他也應該盡心依從。然而,想想金陵城傳來的那些消息,當今為了那少年,一口氣砍了六十二顆人頭……再想想昨天那把樸刀,和聖旨裡那一連串的『給俺砍了』,陶黔不想成為第六十三個。

好在,這位從天而降的營海使把衙署選在了定海,陶黔打算應付幾天,就返回府城。

對於這一整件事,他的想法是,不配合,也不阻撓,保持個中庸之道。

這算對左相和那人都有個交代。

因此,對於薛戍的動作,那怕是對方的直屬上官,他這幾日也當做沒看到。

被兩位穿著仆役青衣卻氣質精悍的家丁一路帶到外院最裡的一處院落,除了正堂兩側頂盔摜甲如標槍般挺立的衛兵,還有不少書吏來來往往。

從外向內看,大廳正堂已擠滿了人,場麵顯得忙碌卻又安靜。

因為沒人說話。

陶黔被這氣氛影響,暫停腳步,抬眼看向麵前闊氣正堂上掛的匾額。

明遠堂。

陶黔知道這座大宅的前主,依附方家的一位豪商,當下與方國珍諸多下屬一樣,全家都被發配去了濠州,田產資財全部充公。

短暫停頓,見一同進來的薛戍禮貌地同樣停步等待,還目光疑惑地看過來,陶黔做了個請的手勢,先邁步進入正堂。

非常寬敞的一間大堂。

東西五丈,南北縱深有兩丈多,大堂左右兩排能夠寬鬆擺下六張太師椅。

大堂內,根據官品高低,有站有坐。

不過,首先吸引陶黔目光的,不是坐在主位左側捧著一盞茶老神在在的從一品海軍都督華高,而是那個穿白色狐裘與滿堂青緋格格不入的小少年。

那少年把主位右側的椅子拉到了大堂中間靠右的一張方桌前,正趴在方桌邊用一支特別的筆具和各種工尺繪製著甚麼。

陶黔知道,這就是那朱塬。

翰林學士、太子府詹事、太醫院右使、明州衛指揮使、營海使、東南轉運使、東南按察使……

想到這一連串正三品官職,陶黔內心難免起伏。

這些年在當今麾下,他自詡也算兢兢業業,不敢絲毫懈怠,十餘年時間,也才拿到一個正四品的明州知府而已。

視線轉移。

陶黔又很快注意到中堂山水畫下方,那把擱放在紅木托架上的樸刀。

先斬後奏嗬!

當下這滿堂文武,除了華高,大略都逃不過那把刀的『先斬後奏』。甚至,那怕是華高,那小少年一發狠,砍了,畢竟當今旨意在前,事情到最後會是如何,也很難說。

當今真是……

怎能如此啊?!

目光隻是掃過,仆役引著他來到華高下首的位置,陶黔先向華高施禮,寒暄幾句,看了眼另一邊,沒有動靜,也就沒招呼,顧自坐下。

隨即注意到,右排下首,從三品的明州衛指揮同知常斷旁邊,是兩浙都轉運鹽使司下屬明州分司主官,鹽運同知邢跡。

雖說都是同知,鹽運同知比指揮同知低一級,與陶黔一樣,都是正四品。

明州是鹽務重鎮。

雖然同級,但邢跡的位置某種程度上比他這個明州知府還要吃重,除州籍貫的邢跡因此不屬於左相門下,而是皇帝陛下欽點的一位親信。

不過,昨日碼頭,明州府、明州按察司、明州衛乃至下屬各州縣一些官員都特意趕來給兩位大員接風,惟有邢跡這位鹽運同知沒有露麵。

沒想到,對方今日又會出現在這裡。

想想邢跡到底不是薛戍那樣的人,拿捏之後,大概是後悔了,或又聽說了昨日碼頭上當眾宣讀聖旨的『下馬威』,跑來彌補?

注意到陶黔打量,有著一張方臉膛的邢跡表情不太自然地朝他拱了拱手,又轉為眼觀鼻,鼻觀心。

陶黔剛收回目光,也打算老僧入定,就聽到有人用不太標準的金陵腔朗聲道:「不知那位是營海使,下官有話說。」

陶黔和眾人一起看過去。

開口的是薛戍。

陶黔又轉向方桌旁正畫東西的那狐裘少年。

朱塬抬頭,見是一個相貌端正文質彬彬的青袍官員,隻是那氣態,又一點都不文質彬彬,開口回應道:「我就是啊,怎麼了?」

薛戍轉向朱塬,收回朝正堂拱手的姿態,帶著些質問:「既是營海使,為何不穿官服?」

朱塬笑道:「這個啊,我這個營海使剛設立就被打發來乾活了,還沒有官服。」

薛戍怔了下,又繼續追問:「聽聞上官還是翰林學士,為何不穿此官服?」

朱塬以為是個胡攪蠻纏的,乾脆低頭繼續描畫最後幾筆,一邊道:「沒事的話就安靜點,別扯澹。」

眾人:「……」

這……扯澹?!

粗鄙!

隨即有笑聲傳來。

大家看去,原來是某個本該堂中第一位的海軍都督大人。

幼!

不笑不知道,這裡好像還有個比營海使更大的官兒呢!

薛戍被這麼頂一句,瞬間臉色青白,從袖中掏出一本冊子:「下官定海知縣薛戍,遵陛下詔令,這是我縣漁戶名冊,總計一千三百四十六戶,人口六千七百七十九人,滿十六歲男丁一千七百九十九人,其他漁戶女卷及滿八歲幼童,自唐時起已數百年未有課征,恕下官不能從命予以錄檔。」

說到這裡,薛戍頓了頓,補充道:「上官,因陛下亂命,我縣漁戶已有近半逃入遠海,下官亦無法尋回。」

這麼說完,薛戍上前幾步,將名冊送到那張方桌上,又從袖中掏出一頁文書:「這是下官辭呈,戍恐無法擔任此職,隻願回鄉耕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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