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燈塔(1 / 2)
午休之後,朱塬下午主要籌劃的一件事,就是建造燈塔導航係統。
這年代已經有燈塔雛形。
朱塬到來明州幾天後,就按照之前看過的資料,在定海城外招寶山上建造了一座簡易烽候,也即是這個年代的『燈塔』。
與邊關烽候類似的外形,不過,邊關烽候是為了示警,沒有敵情不得輕易點燃。
沿海烽候則是全天候燃起,白日舉煙,夜間點火,給靠近定海的各路船隻引航。
但這遠遠不夠。
朱塬希望達到的目標,是讓燈塔導航係統遍布大明海疆。
還是那句『恐懼源於未知』。
如果航海者行到各處,特別是遭遇緊急狀況,如果能看到一座指引方向的燈塔,無異於溺水之人抓到一根從岸上遞過來的長杆。
可以救命。
另外,之所以是燈塔,不再是烽候,也是必須的改進。
烽候的結構太簡單,一旦遭遇暴風驟雨等惡劣天氣,露天的烽候就無法再燃起煙火,而惡劣天氣,恰恰是海上船隻最需要煙火導航的時候。
因此,朱塬希望建造記憶中那樣的燈塔。
同時也要適應時代。
晚間點火同時,這種燈塔還必須能夠在白天燃起狼煙,並需要擁有一定的抵抗惡劣天氣的能力。畢竟後來的燈塔主要是夜間引路,但這時代沒有各種現代設備,白天的導航也非常重要。
再說當下。
讓燈塔遍布大明海疆的遠期目標先放放,首先還是要服務於近在眼前的運糧。
因此,參考自己給出的圖稿,與姚封選來的工匠商議過大概建造方桉之後,朱塬又經過與測繪處吏員的討論,打算先鋪開兩條燈塔導航路線。
第一條路線在明州外海,從定海港口一路向東北延伸,直到後來的嵊泗列島區域。
根據最近不斷匯總的測繪結果,嵊泗列島距離明州大概兩百裡。
過了嵊泗列島,再往東一些,運糧船隊差不多也就到了擁有西北向洋流的外海,可以轉道向北,直抵山東。
太遠無法企及,但既然開端這一段可以通過舟山、岱山、嵊泗等群島上的燈塔布局,實現全線導航,當然要做。
另外,計劃建造燈塔的島嶼也要有選擇性,關鍵一個條件就是必須擁有天然海港,以便運糧船隊遭遇緊急狀況,隻要向著燈塔方向前行,就能得到停靠修整。
第二條線路在東部沿海各州縣。
暫時不考慮南部,而是從明州向北,一路到膠州。
選擇建造燈塔的位置同樣必須擁有海港,而且會對相應臨海區域進行一定的深度勘測,確定入港航線,避免擱淺觸礁等狀況發生。
運糧船隊在遠海行駛的時候,肯定看不到數百裡外的陸上燈塔。
不過,還是那個道理,一旦遭遇緊急狀況,整個船隊,或者部分船隻,可以直接轉道向西,根據沿海燈塔的指引,進港停靠。
不僅如此,朱塬還計劃在兩條燈塔網絡上都布置救援衛所。
外海船隻同樣可以發送煙火信號,隻要接到信號,相關衛所必須主動趕往救援。
這年代出海遠行是怎樣的一個危險程度?
首先,隨著朱塬近期越多的了解,也逐漸意識到,海運動輒漂沒三成以上,明顯誇張。
但,哪怕隻算一成。
損失一成糧食的背後,還有明顯被很多史料刻意忽略的一個問題。
人呢?!
朱塬計劃一次運糧20萬石,押送士卒民夫需要1萬人次。以此類算,想要達到元廷300萬石級別,押送士卒民夫就需要15萬人次。
按照糧食損失比例,再考慮一半人能夠被救起,剩下半成,每年也相當於損失7500人。
注意,之前是『人次』,之後是『人數』。
還是按照朱塬的規劃,三萬人,每年往返兩次,順利的話,可運糧120萬石。要達到每年300萬石,很好計算,需要一個75萬人的團隊。
於是,人手損失,恰好還是一成。
表麵上看,每年損失一成的人手,似乎也不多,但,運糧不是隻運一年,元廷之前運糧元惠宗至元年間開始,直到張士誠、方國珍、陳友定等親元勢力相繼覆滅,持續了大半個世紀。
不說幾十年,哪怕按照10年計算,75萬人的運糧團隊,每年損失7500人,十年之後,理論上最初的75萬人,要全部換一遍。
因為,都沒了!
這樣的危險係數,可以想象沿海居民對參與北上運糧的抗拒程度。
大明給不出元廷那種相當於糧價本身兩倍以上可以讓人忽略生死進行冒險的高額運糧腳價,實際上元廷自己也給不起,後期海上糧道的迅速崩潰,根本還是財政上的無以為繼。
那麼,朱塬能做的,就是在現有條件下,給海上運糧團隊提供最大程度的安全保障。
不說什麼悲天憫人的漂亮話,最簡單的邏輯,安全得到最大保障,不再讓參與者覺得下海就是九死一生,那麼,所有負責運糧的士卒民夫,上上下下,也會更加協同一心,發揮最大效率,把整件事做到最好。
並且,可持續。
隻是與幾位吏員工匠初步討論,還是花了大半個時辰,打發他們各去執行,朱塬站在門口看了看天色,應該是下午的四五點鍾。
又一天即將結束。
見朱塬處理完事情,左七和黎圭一起帶著一群人過來,是柳老七一家。
顯然等待了不少時間。
柳老七和柳家三子一起把自家五個孫子都帶了過來,讓朱塬過目。最小的男孩才三歲,被一個眼神很是靈動的小姑娘牽著手。
朱塬問過幾句,確認柳家三兄弟的長子年齡都足夠,最大十三歲,最小七歲,都是適合就學的年齡。
至於其他。
比如某個帶著弟弟的柳家姑娘,是柳大的女兒,排行也是個『二娘』,十一歲,朱塬看著就覺得很聰明,適合送去金陵進入後湖醫學院,將來培養成女醫官。
不過,為了避免柳家父子兄弟之間再生齟齬,就沒有提。
不患寡而患不均。
兄弟之間不爭氣,柳家也隻能少了這份福氣。
說話間得知三個小子都還沒有正經名字,這年代也很常見,朱塬稍微斟酌,當場起名,從大到小,柳潮生,柳潮起,柳潮平。
柳老七顯然對名字非常滿意,又讓三個孫子給朱塬磕頭。
這年代拜師不能太草率,見過了人,後麵的事情,朱塬就讓他們自己安排,為此還喊人吩咐提前給柳老七支取三個月的俸祿。
等柳氏一家離開,黎圭跟著朱塬一起進入他辦公室,表情裡帶著探詢。
朱塬來到辦公桌後,沒有坐下,拿起一支炭筆趴在桌上繼續研究一張明州近海島嶼地圖,一邊對黎圭道:「學問要循序漸進,對於三個孩子,關鍵要先把一個『禮』字教起來。」
挑選黎圭,也是為此。
黎圭和黎臬兄弟倆,老三和他姐姐的性格倒是有幾分相像,大概年齡相近的緣故,成長過程某一段時期受到了類似的家庭熏陶,有些迂。當然,比起不開竅的青娘,黎圭不笨,隻是謹守儒家禮儀,因此朱塬比較放心地很快用了起來。
老四黎臬,心思太活絡,還要再磨一磨。
朱塬這麼做都不是愛惜羽毛或者其他什麼,很大程度上還是為了身邊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