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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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漸暗下來,子時一過便是除夕年節,此時的京城想必歡歌笙舞,熱鬧非凡。然而青州邊關的守城駐軍卻因為突然歸來披甲備戰的主帥整裝靜候,未點燃的火把與銳利的兵器握在手中,猶如利箭在弦,隻待令下。

主帥賬前,蕭景赫正在快速翻閱目前駐紮在青州城門的兵力分布以及到位的糧草兵器記錄冊。

「將軍,蔣副將到了。」

蕭景赫轉頭,恰好看見已經換上一身甲胄的蔣青和他身後跟著的穿著一身書生男裝的沈向柳。

「去吧。」蕭景赫並沒有問什麼,隻是淡淡對著蔣青一點頭,然後對沈向柳道,「別亂走。」

沈向柳並不意外蕭景赫此時的肅穆與好說話,因為這都代表著更多的秋後算賬,隻不過有件事……

「方才我和呆頭鵝來的路上,和一隊精兵擦肩而過,領頭的是之前給你們駕車的那位。」沈向柳笑吟吟道,「我大概掃了一眼,也就一百之數,方向應當是想要從西麵繞去敵軍後背。」

蔣青倒是認出來了,但那人遙遙沖著蔣青抱拳之後便帶隊策馬離開,蔣青也隻當那隊人馬另有任務不便多問,但沈向柳卻是知道,如今在青州的可不止蕭景赫一人。

蕭景赫捏冊子的手一緊。

暗一為什麼會違背命令離開楊晏清和小皇帝身邊?!

電光火石之下,蕭景赫想起那枚成親之初曾經因為楊晏清要在靖北王府動工修葺而給出的令牌,之後因為事情接二連三,那枚令牌便一直留在了楊晏清的手中。

正待說什麼,蕭景赫還未開口,士兵來報:「報告將軍,狼煙自東南方向升起!」

蕭景赫的唇緊抿成一條線,沒有再理會沈向柳,而是朝著城牆的方向大步流星邁去。

沈向柳環視四周,想了想,找了個不妨礙人的地方坐下來眯著眼看這場並不是輕易能見的場麵。

他一無甲胄,二無憑證,此時在戰場之中亂跑才是添亂。

就在他的視線仔細逡巡在青州大營來往的將士中,仔細揣度衡量之際,正麵半山月要處忽然劃過一道暗色的幽光,那信號給的並不紮眼,若非他此時恰好麵朝那個方向,怕是會就此錯過。

沈向柳站起身。

他認得這種特殊的焰火信號。

***

冬日的青州自邊境線的城牆向外望去,是一望無垠的荒涼,巍然佇立在大慶界碑後的便是一座經歷幾百年風霜被血肉刀劍雕刻出滄桑痕跡的城樓。

楊晏清勒韁急停,馬匹吃力抬蹄後仰,月要部腿間用力穩住之前從被俘蠻族那邊昧下的戰馬,楊晏清低頭拍了拍馬脖子,忽然想到這會可能還在靖北王府裡吃馬草,日常和黑鷹置氣的墨騅。

可惜了,這次它沒能和它的主人一同上戰場。

「先生不問我同王叔說了什麼嗎?」蕭允憋了好幾天都不見楊晏清過問,此時身周無人,終於沒忍住問出聲來。

楊晏清挑眉:「小公子想說了?」

蕭允:「……」王叔在麵對先生的時候也這麼憋悶嗎?

蕭允有些悶悶不樂地將自己與蕭景赫的交談大概概括了一遍,手無意識地攥著馬鬃毛。

「小公子做得很好。」楊晏清笑著將可憐的馬鬃毛從蕭允的手裡拯救出來,「隻不過,也虧得王爺這兩日脾氣好,不然……」

「他脾氣好?!」蕭允不敢置信地轉頭看楊晏清,「先生怎麼不說是朕放下身段主動去求和的!」

楊晏清失笑。

小崽子壯著膽子捋了雄獸的鬃毛,人家惦記著更重要的事沒和你計較,你倒是先得意委屈起自己的小麵子了。

他拍拍蕭允的手臂,示意他看下方若隱若現的城樓。

此時黃昏已至,天色昏暗,自天邊席卷而來的風沙一點點蠢蠢欲動著侵蝕白日的光亮,寒意與殺意,戰意與野蠻醞釀在未知的氣氛中,不遠處烽火台上的士兵高舉火把,麵容肅穆,如同一根鐵杆釘在烽火台上。

空氣中隱隱約約狼糞的氣味隨著風被送過來,焦灼著此時青州城門後將士的肅穆,一觸即發。

「青州不僅是大慶的邊關,還是大慶抵禦外敵最重要也必須是最堅固的防線。」楊晏清垂眸看著眼前的景象,想起前世自己埋骨的戰場,血液中有一種遙遠卻並不陌生的悸動在緩緩蘇醒。

「小公子可知道為什麼邊關將士眾多,獨獨靖北王一脈歷代被稱作戰神?」

「先生又想說他厲害,無可替代,是個萬中無一的將才,對吧?」蕭允撇嘴,神色懨懨,「我都知道。」

少年的脾氣總會在更親近的人麵前展露,過多的勸說的確會勾起少年郎的逆反心思,而楊晏清對於蕭允而言,這麼些年陪伴教導,在小少年的心裡,楊晏清也並不隻是先生這麼簡單的存在。

楊晏清聽出了蕭允的賭氣,思忖了一下,也不再多說,隻笑了笑對蕭允道:「等會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要緊張,不會有什麼事的。」

說著楊晏清便翻身下馬,將身上的那件狐裘大氅蓋在了蕭允身上:「把臉遮住。」

蕭允下意識攥緊楊晏清塞進他手裡的韁繩,有些木愣愣地按照楊晏清的話將狐裘大氅罩在了腦袋上,毛茸茸的邊緣遮擋住了大半的臉,看上去有些人畜無害的傻氣。

楊晏清看到這樣的蕭允,愣了一下,不由得想起蕭景赫對兔子的鍾愛,難不成那人將自己看成了……鳳眸有些危險的眯起。

從月要帶裡翻出一個隻有小拇指粗細的小竹筒,楊晏清拉開竹筒尾部的拉環,一道在黑夜中並不算很清晰,但明眼人一眼便能辨認出的淺色流光劃過夜空,轉瞬即逝。

蕭允問:「先生?」

楊晏清將手裡的竹筒揣回袖中:「碰碰運氣。」

山坡的地麵開始微微顫抖,蕭允□□的戰馬也開始有些不安的動著馬蹄,馬頭不停的左右拽動韁繩。

蕭允繃緊小臉,把韁繩在手上纏繞了幾圈努力製住不安分的馬匹,遠處進攻的號角聲沉重地嗚咽出聲,蕭允抬眼注視山坡下的戰場上密密麻麻沖擊著冷兵器的蠻橫與冷酷,轉頭卻看見楊晏清正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山坡的另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並不是他們來時走過的,卻在他們所在的這個山坡交匯在一起蜿蜒向山下的青州城。

隨著疾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蕭允看到那個方向策馬行來一隊人,其餘人都是家丁侍衛裝扮,唯獨中間那個被人帶著坐在馬前的青年一身上好的綢緞錦衣,沒有過多的玉器佩飾,但卻從衣服的暗紋以及周圍人隱隱的保護看得出這個人在這隊人馬中的地位不凡。

領頭的人見到站在路中央擋路意味十分明顯的楊晏清時也臉色一變,轉頭看向那個青年。

青年擺擺手,示意領頭的護衛退到一旁,對著蕭景赫抱拳一禮道:「在下不過是做些來往邊境倒賣稀罕物件的小商人,見邊境情況有變這才不得不快馬加鞭趕回青州城,還請閣下行個方便。」

「周國的宰相竟已落魄到靠倒賣我大慶與蠻族邊境線的小玩意才能維持生計的樣子了。」楊晏清幽幽一嘆,眉宇間滿是哀婉嘆息,「如此說來,倒也不能怪罪周國供奉給我堂堂大慶的兵器上不得台麵了。」

那青年的眼皮跳動了一瞬,隨即溫和一笑,好言好語之下又帶了些許威脅之意:「閣下這是在說什麼。在下乃大慶商人,怎會扯到周國的頭上?這其中是不是有些誤會?在下多年行走各州府行商,遇見過不少事,閣下如此荒謬之言還真是頭一回聽到。」

楊晏清收起嘴角的笑意,冷冷看向說話的青年,眼神淩厲,右手抬落間一道微黃色的物件被楊晏清直直擲出,那青年周圍的護衛反應迅速,抽刀將那竹筒斬斷成兩節,卻根本沒來得及擋住緊接其後刺入青年眉心的劍氣,鋒利的劍氣在青年眉心留下一點紅,頃刻間便失了氣息!

劍氣化形?!此人究竟是何來歷?!

楊晏清一聲冷笑:「無名鼠輩,也配與本官狡辯叫囂?」

「少爺!」旁邊一臉震驚哀痛的護衛頓時抽刀策馬便朝著楊晏清砍過來,「賊子而敢!!」

楊晏清微微側首避開劈過來的刀刃,抬手在那人的手腕間貼住交錯,一聲骨骼錯位的悶響,那人手中的刀下一刻已經落在了楊晏清的手中。

楊晏清有些嫌棄的顛了顛,皺眉嘀咕了一句:「有些重……算了,湊合用。」

刀柄在手掌中繞過一個半圓,楊晏清反手握刀乾脆利落地將那因為慣性向地下倒去的護衛斬於刀下,竟是半點猶豫也無,一擊斃命!

手中奪來的兵刃並非什麼見血封喉的寶器,刃上染了血便開始緩慢順著刀刃滑落出一道道不連續的血痕,匯聚成血珠滴落進邊關乾硬的沙土裡。

一滴,又一滴。

不到幾句話的功夫就多了兩具屍體,這鎮住的不僅僅是對麵的人,還有楊晏清背後的蕭允。

楊晏清完全沒有顧忌在場幾人的想法,微微笑著對那隊人馬中中間靠後穿著護衛服,此時正有些瑟縮地不敢直視楊晏清的男人道:「馮國相,你我二人雖未曾謀麵見麵,但國相的相貌本官早已銘記心中,此時此刻,便不好再這般與本官見外了罷?」

視線所注視的方向分毫不差,那男人緩緩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看向楊晏清:「楊大人好記性,好眼力。」

末了頓了頓,又語氣怪異地補充了句:「好功夫。」

楊晏清仍舊是笑得一派皎皎如月,手中刀刃上的血因為邊關冬日寒冷的風凝固在刀身上,顏色褪去了鮮艷:「不敢當。」

男人並沒有走出來的意思,隻是在昂首挺月匈端坐馬上之後,整個人如同改頭換麵般變成了另一個身居高位,內斂自持的文人:「刀刃相向,這便是大慶朝的待客之道嗎?」

楊晏清:「這是本官待土雞瓦狗鼠輩之道。」

文臣的嘴向來是無形刮骨刀,而楊晏清的嘴一旦毒起來,幾乎可以將朝廷上半數老臣氣暈厥過去。早年剛入仕的時候沒少在朝堂上引經據典罵得陰陽怪氣,直逼的那些禦史多少抨擊之語卻不知如何擬呈上奏,幾欲在勤政殿撞柱明誌。

這些年楊晏清身居高位,礙於身份地位收斂了許多,但此時並非在大慶朝的朝堂之上,麵對的更不是為大慶殫精竭慮的臣子,這位帝師大人的嘴哪裡會有半分留情?

「周國相喬裝打扮鬼祟潛入我國境內,耗費心思從瓊州繞路用最遠的路線進入我朝邊境,倒是真有幾分碩鼠沿梁跑,滿屋找米吃的架勢。」

「楊大人慎言!」馮經緯乃是周國宰相,即便是大慶朝的附屬國,那也的的確確在周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裡被這般指著鼻子罵過,臉色不由得十分難看,「馮某此番前來乃是因為國君誕辰將近,為表誠意親自前往地大物博之處尋求珍寶,不過是恰巧路過此處,難道巍巍大慶竟連此等氣度也無?!」

馮國祥慷慨陳詞的話音未落,那把染血的刀已經被人甩手擲出硬生生插入了冬日冷硬的土地中!幾乎是緊貼為首護衛馬蹄擦過的刀柄還在嗡嗡顫抖,驚得馬匹抬蹄嘶鳴,連忙後退,連帶著一行人也慌亂後退了幾步。

「馮國相可知,本官為何在此處?」楊晏清的位置從剛才開始便一步也未曾移動,而隻要他站在這裡,馮經緯一行人,隻有後退,沒有前進。

「因為本官想,如果是本官自己,花費十幾年與蠻夷交好,分批幾年向大慶朝貢品中摻雜次品,又遇上如今這樣一場前所未有的寒冬。

掐準靖北王回朝,大慶內政不穩互相爭鬥之時慫恿蠻夷在此時大舉入境——這般花費心思,漫長布局的一盤棋,再自負穩重矜持的人,隻要他還有身為謀士的自傲與野心,那麼他便會不顧一切在這個關鍵點,站在棋盤邊上品嘗令這個曾經讓他垂涎野望,恨不能蠶食吞噬的龐然大國兵敗城破的成功。」

這幾日發生的一切都太過巧合,不論是時機,條件,都巧合得足以令楊晏清懷疑這一係列的巧合背後是否有那麼一個謀劃舞計之人。

而如果他是那個人,他會選擇什麼地方來品嘗這滋味曼妙的成功?

「當然,馮國相也會想,如果這一次青州抵抗住了,怎麼辦?」楊晏清語調微揚,幾乎是將自己帶入了一個月前洋洋得意、不顧門下幕僚勸阻執意前往大慶的馮經緯,唇角的弧度卻是譏誚萬分,「哪怕抵擋住了又如何?青州死傷慘重,蓋因內朝不穩,主帥不在之故,靖北王得知戰報回關之時已無力回天。

屆時靖北王與皇帝之間裂痕再度擴大,再無填補修好的可能。到那時,隻需要稍作手段挑撥,便能掀起再一次的內廷之亂。

而這一次,因為有著戰神稱號的靖北王,將不再是五年前那般草草了事未能掀起大|波浪的騷亂,而是大規模的叛亂兵變。」

「在這樣的亂局之後,周國又將準備什麼時候介入這場紛爭?」

「是趁亂收割,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楊晏清每說一句,馮經緯的臉色就變一分,變幻莫測之後歸於漠然的平靜,他眼神冰冷地看著此時站在他必經之地,揭開他所有引以為傲籌劃的楊晏清,眸中滿是不加掩飾的忌憚與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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