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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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赫不開祠堂,並不代表靖北王府的祠堂就這樣放著落灰。

楊晏清的視線在抖著手顫顫巍巍掏出黃銅鑰匙開鎖的老嬤嬤身上停留了很長時間,忽然笑道:「婆婆,真正手腳無力的老人家,不是這樣顫的。」

原本站在楊晏清身邊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蕭景赫眼神也轉向動作忽然頓住的老嬤嬤,眯著眼凝神注視了這個老人良久,才有些不確定地開口:「……芳姨?」

老嬤嬤嘆了口氣,將有些分量的黃銅鎖從祠堂的門上取下來,原本佝僂的月要板直起來,手也不見顫抖,看著蕭景赫的眼神帶著令他感到些許陌生的慈愛:「王爺,進去看看吧。」

芳嬤嬤是當年跟在靖北王妃身邊的貼身丫鬟,是靖北王妃還沒有嫁入王府時便跟在她身邊的陪嫁。

當初靖北王戰死邊關,靖北王妃隨之自盡,大慶朝把持在內閣手中,卻輕易放了蕭景赫被靖北王的舊部帶去青州邊關,在沒有家眷為質的情況下駐守邊關手握重兵多年不回。

芳嬤嬤輕輕嘆了口氣,她是真正看著眼前這個高大冷峻的王爺自小長大的,老主子去後她便一直守在祠堂,心裡想的卻是有生之年都不要看到蕭景赫來到這扇門前,看到曾經老主子麵臨的困境與難以擺脫的泥沼,真正知道那些可恨又毒辣的一道道鎖鏈。

隻不過……她雖自封在這方寸之地,這位聖上下旨陰差陽錯打破一直以來籠罩在靖北王府之上陰翳的帝師,她還是知道的,這幾日王府裡傳的沸沸揚揚的圓房事件,在她看來更是多了幾分欣慰與如釋重負。

她看著眼前的這對璧人,忽然笑了笑,眉梢間盡是和藹:「少君,王爺有時候和老主子一樣一根筋,還要勞煩您多勸著些。老奴就在這門口守著,有什麼想要知道的,盡管問老奴便是。」

蕭景赫緊緊攥著楊晏清的手,不發一言。

楊晏清拍了拍蕭景赫的手背,見他垂眸看過來,低聲道:「有我在。」

廟堂朝局有我鎮著,邊疆沙場無不懼你,就算裡麵有什麼豺狼虎豹,又有何懼?

沉重的雕花木門被蕭景赫推開,楊晏清的手指在威武肅穆的麒麟浮雕上劃過,眼神微動。

靖北王府處處低調,在規格上別說分毫沒有逾矩,除卻占用的土地,就連誠郡王的府邸修葺得都要比靖北王府這個一品親王府邸還要美輪美奐,但如今兩人麵前的祠堂大門用的卻是皇宮大內專用、非特賞宗室不得逾矩使用的金絲楠木。

祠堂進去隻是普通的供奉台,四周都燃著燭火,想必是芳嬤嬤每日擦拭祠堂添油顧燈,供奉台上麵羅列著靖北王府一脈的祖先牌位,最下首的便是老靖北王與靖北王妃。

蕭景赫自旁邊的案幾上拿了香,沉默著點燃,遞給楊晏清三支,牽著楊晏清的手在牌位前直挺挺跪下。

楊晏清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他無父無母,師門也無需祠堂香火祭奠。攥著手中的香,他悄悄用眼角掃著蕭景赫的動作,一板一眼地斂眸垂眼,三拜而下。

香爐中裊裊而起的青煙模糊了牌位上金色的篆刻,蕭景赫凝視著麵前雙親的牌位,神情復雜,楊晏清卻抬起頭將每一個牌位上的名諱與立牌人都認認真真的記在了心中。

——這才是他一開始想要讓蕭景赫帶他來祠堂告祭先祖的目的。

「先生,親王府邸的祠堂,龍鳳雕刻已然是違製了吧?」

蕭景赫看著祠堂旁在跳動的燭火裡若隱若現的浮雕樣式,忽然問。

事實上,這座祠堂嚴格來說從一進門就在違製,這燈油的味道蕭景赫或許陌生,但陪著小皇帝曾經祭天登基的楊晏清卻能分辨出那分明是皇祠用的貢品。

兩人站起身來,蕭景赫徑直朝著供奉台後走,掀開厚重的層層帷幔,兩人轉到這祠堂的背麵,一個與歷代靖北王牌位背身而立的供奉台赫然出現在二人的眼前。

這半邊祠堂裡的橫梁圓柱都粉刷成莊嚴的紅色,裝飾雕刻以龍鳳、麒麟、梅花為主,牌位正上方的橫梁更是雕刻盤旋著五爪盤龍,中間一個帝字鐵畫銀鈎崢嶸而出。

前朝皇姓為鄭,如今供奉台上的牌位上篆刻的名字都屬鄭氏,自前朝開國皇帝到最後一代亡國之君,皆有供奉。

借著燭火,楊晏清看到了那為前朝亡國之君立牌位之人的名諱。

顏俢筠。

***

楊晏清沒有介入蕭景赫與芳嬤嬤的談話,而是給他們留出了單獨交流的機會,自己揣著手回到主院。

吩咐侍女將淮舟叫來,楊晏清在桌子上鋪開一張宣紙,蘸了墨,在上麵寫下了一個字。

禮。

顏俢筠在內閣鑽研多年,再加之他是世家出身,顏家是當年跟著□□打天下的開國功臣,顏俢筠更是少年得誌風光三朝的重臣,禮部幾乎是這位顏閣老的一言堂,誰又能想得到這樣一個大慶的肱骨之臣,會與前朝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況且按照年齡來算,顏俢筠也不應該與前朝這位亡國之君有任何能讓他為其立牌祭奠的接觸淵源。

淮舟上手王府內務的速度很快,他本就做事細膩,行事周全,在蕭景赫的默許下靖北王府上下並沒有為難這位出身錦衣衛的新管家。

「大人,這是最近一段時日送過來的。」

淮舟來的時候順帶捎上了楊晏清昏迷期間鎮撫司裡積壓的重要情報,躬身奉上。

能送到楊晏清手中的,都是狼崖那邊已經篩選過的情報,他慢慢翻看著,忽然停在了遇柳軒的那一頁,問淮舟:「這個孟澤可是禮部尚書府上的那個庶子?」

「正是此人。近來這孟澤不知為何,在京城的各個鋪子一擲千金不說,更是迷上了青樓楚館之地,包了蘇夢齋裡的婉寧姑娘好幾日沒回孟府一步。」淮舟回稟之時也微微蹙眉,「孟府對這個庶子並不上心,但對各店鋪送上門的賬單倒是結得很痛快,沒有半分拖欠。」

楊晏清靠在椅子裡,修長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一下地輕點著,唇角帶笑:「孟大人雖是寒門出身,但嶽家可是有名的皇商,綢緞胭脂生意做遍了大慶各個州府,自然不差這些銀子。」

但一個身為擁有嫡子的正室嫡母,為何會對這個偏房所出往日裡絲毫沒有正眼相待的庶子百般包容忍讓?

「蘇夢齋的婉寧姑娘……」楊晏清輕聲重復著這個名字,他應當在哪裡聽到過,將這個問題暫且擱置在一旁,「遇柳軒可重新開門了?」

「今日方開。」

「替我給柳老板捎句話,問問他考慮得如何,若是下了決定,該舍棄的就該搬上日程了。」楊晏清頓了頓,唇角的笑淡了下去,眼睫在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世間諸事總沒有兩全的法子,人啊,不能太貪心。」

「還有,文管家交給你的那些鋪子多數都不景氣,你親自去商會打點打點,日後費些心思重新做起來。」

「是。」

「沒別的事了,下去吧。」

淮舟再次應聲,卻步退出。

……

蕭景赫從祠堂回來恰好趕上晚膳,無視婢女放置好的碗碟,湊過去硬是貼著楊晏清坐下。

楊晏清見他表情沒什麼大的不妥,示意婢女將碗碟移過來然後揮退,夾了一塊臘排骨放在蕭景赫的碗裡:「喏,這次不跟你搶。」

他們二人共用膳食還是在楊晏清剛入王府的時候,之後因為兩人喜好不同以及蕭景赫經常因為軍營的事臨時被叫走,半年來都未曾再同桌用膳過。

蕭景赫端著碗,盛飯的動作一頓:「所以先生之前果然是故意的?」

「我那時已經收斂許多了。」楊晏清這個時候也不介意說些小實話,「有沒有人同王爺說過,被搶骨頭的王爺看上去十分可愛?」

蕭景赫看著碗裡的臘排骨,瞬間覺得有些不太香,可愛這個形容詞被自己的夫人按在自己這麼一個七尺男兒身上,著實有些無法消受。

楊晏清夾了一根茼蒿慢慢咀嚼,悠悠道:「怎麼,隻準王爺將我看成白兔子,不準我說王爺半句可愛?」

蕭景赫:「……!」這人怎麼又知道了?!

看蕭景赫那表情楊晏清就知道自己猜的估計八九不離十,輕哼了一聲。

蕭景赫揣著心虛低頭扒飯,專心致誌地乾了五碗米飯掃了半桌子的菜,待吃的得差不多抬頭就見楊晏清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下了筷子,撐著腦袋正一臉笑吟吟地盯著他瞧。

與之前被人看著的惱怒不同,這時候的男人唇角勾了勾,將方才自己與芳嬤嬤的對話概括道:「祠堂隻在本王高祖父時期翻新修建過,應當是那個時候高祖父知道了靖北王一脈的血脈身份……」

往事種種已經淹沒在過去,沒有人知道逝去之人曾經的抱負與做出這些事時心中在想些什麼,但芳嬤嬤卻很清楚的記得兩件事:

第一件是老靖北王並無一絲一毫謀反之心,甚至因為得知自己是前朝血脈時曾一度表示出了終身不娶的決心,但就在那之後不久,先帝便急召老靖北王回京述職,然後被皇室與內閣聯手算計,這才有了靖北王妃與蕭景赫這個下任靖北王的存在。

而這第二件事便有些耐人尋味了……芳姨曾經是顏府暗中訓練出的細作,曾深受顏修筠的重用,卻在當年設計顏家小姐與靖北王一事時對老靖北王一見鍾情。

本來隨著之後老靖北王的成婚離京這份心意總會煙消雲散,可偏偏顏修筠挑來挑去,挑中了她作為盯著顏家小姐的眼線,並且吩咐芳姨在老靖北王離京之後想辦法扌莫進靖北王府的祠堂,並將顏修筠也冒險帶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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