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1 / 2)
甘大夫收回搭在楊晏清腕上把脈的手,滿意的頷首:「不錯,這次你倒是聽話乖覺了不少,經脈丹田恢復得都十分不錯。我還以為前些年你幾次三番動武多少會傷到身體,現在看來情況倒也沒有之前料想的那般糟糕。」
想到之前療傷的地點和過程,楊晏清的眼角一抽,沒有順著甘大夫的話繼續說,而是問起蕭景赫的情況:「前幾日蠱婆婆說他散去毒素恢復記憶也就在這幾日,但最近我問他也隻是說沒有再頭疼,是不是這當中出了什麼問題?」
甘大夫撚著胡須無言了半晌,忽然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楊晏清:「記憶恢復這種事,本就是他說是與不是,旁人說再多也不過就是猜測。」
「該看的病老夫看了,該診的毒也有用毒的行家診過,莊主還想要什麼說法?」
楊晏清:「……」
「你們這些小年輕想做什麼老夫管不著,但既然你現在好了,我呢也該收拾收拾包袱回家鄉瞅兩眼了。」甘大夫收拾著散落在桌上的銀針小包,「因為你這個病人,我可是有幾年沒回去了,也不知道那些個仇人和老相識都還在不在。」
楊晏清忽而勾唇:「若我未曾記錯,老爺子當年應當是從周國遊學而來,後拜入太醫署太醫令門下學醫,之後兜兜轉轉才入了江湖?」
「也是,人總是要落葉歸根的話出來這麼久也是時候回去看看。」
甘大夫的動作一頓,有一種不妙的預感:「你想乾嘛?」
「別著急啊,我能乾什麼?」楊晏清一隻胳膊抵在椅子扶手上抬起反手撐著臉頰,意味深長道,「就是大慶各州府也逛膩了,想去周國玩玩。」
「不是說這兩年大慶分土重農,推行商業嗎?」楊晏清唇角的笑帶著些涼意,「我還能給周國帶去一對經商天賦極強的大慶商人,鼓勵周國百姓經商~」
「你……想對周國下手了?」甘大夫有些猶豫。
楊晏清笑得眉眼彎彎,起身走過去拍了拍小老頭的胳膊:「我如今又不是什麼帝師,還躲著不敢見小皇帝,談什麼下手不下手的。」
「不過就是對弈了這麼多局,有些事想不通,想去看看那個丁點大的地方怎麼就這麼能鬧騰。」
「放心啦,就是去看看。我這麼憊懶的人哪裡會管不相乾的事?」楊晏清抬手保證,語氣誠懇,「我保證,什麼都不做。」
***
陳家與華山派被處置的那天楊晏清沒有去滬州州府,而是窩在山莊的院子裡看月亮。
旁邊的桌子上放了一壺酒和兩個酒盞。
蕭景赫依靠在身後的柱子上垂眸看著楊晏清,手中還摩挲著那玉質細膩的玉鈴鐺。
最近這些時日他總是喜歡看著楊晏清,什麼都不說,隻是靜靜地看著,眼中明明滅滅閃爍著無法言說的光。
楊晏清或許注意到了,又或許沒有,但臉上也總是帶著笑,任由蕭景赫的視線跟著他去每個地方。
當年師爺爺從華山派帶下來的大多都是平日裡帶上山收養的非華山派弟子所生的孤兒,其中不會武剛入門的小豆丁占了大多數,那時候也沒地方塞,恰巧楊晏清有個鶴棲山莊,小老頭脾氣耿直又有些古怪難相處,哪裡帶過小孩子,也著實不耐煩教養孩子,心下一轉索性便將這些小家夥全部塞進了千鳥院。
後來那個隻知道哭鼻子卻武學天賦極強的少年被在外遊歷的山莊人帶來的時候,少年見到了那些熟悉的小臉,想起與父親的爭吵,便就此賴在了山莊裡。
他知道外麵父親和大師兄派來的人都在找他,但是他不想回去,他絕不承認宗門做的那些事是真的有利於宗門,他們選擇的真的是能令華山派經久不衰的正確道路。
春來秋往,一年年過去,少年長成了青年,武功也在師爺爺偶爾來看兩眼教導一下的小灶中逐漸精進,當年華山派的那些小豆丁們也逐漸長成了青蔥少年,不論是在華山還是在鶴棲山莊,他們自幼學習的從來都是華山派的內功心法與劍法,而到了今天,他們與鶴棲山莊的緣分也終於到了要斷開的那一日。
雋秀的青年背負長劍走進院子,看見院中等候之意甚濃的楊晏清,腳下的步子一頓。
「莊主。」青年走上前,同往日一般抱拳見禮。
楊晏清擺擺手,笑道:「坐。」
青年轉向站在幾步遠廊下的蕭景赫,抱拳見禮之後才在石桌邊坐下,年輕俊朗的麵容上帶著不舍與難過。
「好啦,我也沒什麼要多說的。」楊晏清倒了一杯酒遞過去,眼眸裡倒映著夜幕中的漫天繁星,「鶴棲山莊從來都隻是你們休養生息的地方,不是禁錮你們的地方,更不是終點。不必如此傷感,今後說不準會遇到曾同出鶴棲山莊的故人,也當算得上同一個屋簷下避過雨,若不違背道義情誼,能幫則幫,全了一場緣分便是。」
「是。」青年鄭重應諾,雙手托起酒杯尊敬斂目。
麵前的人雖然不比他年長多少,但是不論是對他而言,還是對華山派而言,收留教導之恩如同再造。
「脊背挺直,下巴揚起來,以後可不能在外人麵前掉眼淚了。」楊晏清碰了碰青年手中的酒杯,發出叮的一聲脆響,「從這裡走出去可就是華山派的掌門了,日後若是遇到困難,寫帖子回來便是。」
「去吧。」
……
這般送別的場景其實在鶴棲山莊並不少見,隻是楊晏清在京城那幾年,鶴棲山莊來來去去的人不過是在名冊上留了一筆姓名,華山派如今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嘶!」楊晏清忽然頭皮吃痛,眯著眼危險地轉頭看向若無其事收回手的蕭景赫。
蕭景赫揚了揚手中剛從楊晏清腦袋上挑選的一根半黑半白的發絲,玩笑道:「先生看看,想太多是會白頭發的。」
楊晏清開始磨牙:「……」
這人最近越發招人嫌了!
正要懟什麼,卻見這人將那根半黑半白的發絲愛惜地纏繞在手上,眉眼溫柔。
「留著這個做什麼?」楊晏清忽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