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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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意識時,林昭昭腦中一陣絞痛,昏睡前的遭遇,她知道,她遭事了。

不知王氏對她做什麼,但一定不是好事。

鼻尖有一股淡淡的泥土青草味,她用力睜開雙眼,觀察四周。

這是一個茅草房,桌椅木料差還缺角,十分簡陋,角落放著一把生鏽的斧頭,和零散的農具,林昭昭再低頭,自己手腕被粗繩綁起,她扯不動,放棄掙紮。

這時,屋外傳來腳步聲,林昭昭朝門口看去,一個高瘦女人站在房門口,她擋住一半的光。

林昭昭來不及瞧清她的模樣,便看她又一次離去,她過來就隻是確定林昭昭醒了沒。

沒一會兒,一個身著短褐的男子進門,他頭上綁著方巾,身材敦實,麵相憨厚,像是靠山為生的農戶,男人自稱叫方陽,至於是不是真名,倒不必猜想。

林昭昭靠在牆上,神色淡淡,說:「你把我綁來,是有何事?」

方陽說:「林夫人真是女中豪傑,遇到這種情況,也是不驚不忙。」

林昭昭並不認得這人,他卻熟悉她,再想當初那逃犯郭嘯宇也並非想殺害她,她大體猜出,這些人如若不是廢太子的人,也是和東宮謀逆案有關。

她心下一定,說:「你既然沒殺死我,自因為我有用處。」

方陽說:「夫人是聰明人,那我們就長話短說。」

他伸手一揮,方才林昭昭見過的那女子,捧著一個盒子進門來,盒子內放一條布巾,上麵密密麻麻寫著什麼,末尾印著幾個手指印。

林昭昭瞥了一眼。

從字形判斷,那應該是南詔的文字。

知曉她熟知南詔語的,隻有那日參加上元宴的文武百官,皇親貴胄,而這人的勢力,還能避開裴劭安插的暗衛。

一剎那,她腦海裡,滑過一張張臉孔。

她麵色平靜,倒是不顯。

方陽說:「林夫人,小的不才,與人做生意,那人卻耍心眼,用南詔文寫了份告密信,這信與小的身家性命有直接關係,還需夫人給小的翻譯一下。」

臨到這時,還要把話講成這樣,恁的是裝腔作勢。

他並非信賴她,隻折了一角,讓林昭昭先看。

林昭昭盯著一會兒,眉頭一直皺著:「你知道,南詔文還分成東文和西文嗎?」

方陽挑了挑眉,林昭昭淡然道:「南詔中間橫貫一截山脈,導致南詔東西不好跨越,難以溝通,所以演化出東西文的差別。」

她說著,方陽沒異議,她繼續:「若沒記錯,五年前,南詔王便致力於將二地聯結,東西山脈兩者語言文字,等到這時才相通。」

方陽說:「我是個粗人,請夫人直說。」

隻是,若他真是粗人,聽她說得這麼繞,早該從嘴裡蹦出「他奶奶個腿」的話,裝又裝得不像。

林昭昭說:「我學的是更普遍的東文,西文不甚精通。」

方陽笑容微微一收,他打量她,目中流露殺氣。

林昭昭換了個坐姿,語氣悠閒:「不過,我既然懂南詔的歷史,也是有學過西文的,隻是沒那麼熟練,需要你們去我宅邸,弄來一本我自己寫的南詔語記錄,我也能翻譯。」

方陽頓時又笑嗬嗬:「既然如此,那我譴人去拿,可問地址是?」

林昭昭報出永安巷的房子。

房子裡確實有南詔語的書,南詔也確實被山脈分成東西,她唯一撒謊的是,南詔語分東文西文。

她賭方陽不懂,所幸賭對了。

而他們千方百計、不擇手段,把她找來翻譯,估扌莫著整個京城裡,無人和她一樣精通南詔語,這所謂「書契」上的語言,也定極為重要,不然他們沒必要非要找她。

隻是,這不是她該看的,如果不拖延,等她的是死期。

她還不想死。

至少不是現在。

林昭昭抿著唇,心中堅定幾分。

大約過去兩個時辰,酉時左右,春日天晚得沒那麼快,天際尚未擦黑,方陽送來一遝南詔語的書,攤開放在林昭昭麵前。

兩個時辰,林昭昭心算,從京城到京郊查看土地,大約要一個時辰。

也就是說,她極有可能還在京郊,而他們不帶她走遠,肯定是裴劭已經發現她不見,全城和附近都會搜查,他們不想冒險。

這是一個好消息,但同時也伴隨一個壞消息,一旦她翻譯完,他們一定會殺了她,再潛逃走。

她也沒有太多拖延的機會,如果假裝翻譯不出,他們發現她沒有價值,又是累贅,那也是小命難保。

想通這個關節,林昭昭許久未進水,她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說:「麻煩能否給我一碗水喝?」

方陽盤腿坐在她麵前,沒有動。

林昭昭又說:「唇焦口燥的,我沒法集中注意力。」意思便是說,自己會翻譯得慢。

方陽回:「夫人深諳南詔語,怎麼會沒法集中注意力。」

嘴上是這麼說,他還是出門去叫人弄水,而後,為了讓林昭昭能拿筆,她手上繩子被解開,那瞬間,她仔細對比自己和方陽的差距。

不行,太過冒險,即使方陽一個不察被她撂下,外頭還有一個女人。

林昭昭放棄這條路,她揉揉手腕,嘴上埋怨了句手疼,就著天光,攤開桌上書契,垂眼看下去。

方陽一直盯著她,觀察她的神態。

而林昭昭除了皺眉,便又是微微點頭,似乎尚未看懂書契內容,隻從文字方麵去分析,她一手攤開一本南詔語,開始在上麵找字。

發現林昭昭確實沒立刻看懂,方陽的注意力也就稍往外頭去,聽外頭鍋碗鏗鏗聲,應該是那女人在做飯。

他出去,對女人說了什麼,隱約是叫女人別照水麵了,醜便是醜又如何,事成自然有好處。

林昭昭緩緩吐出一口氣。

她手心、後背全都冒出一層細汗!

這所謂「書契」,裡麵內容赫然是北寧伯楊宵用自己的口口勿,講述廢太子陸晟和鎮南王勾結之事!

廢太子和鎮南王約好,一旦京城破,鎮南王要助他□□其他四個王爺,未免其他四個兄弟也造反。

所以如果不是裴劭堅守京城,西北軍快速支援,此時早就變天了。

鎮南王,林昭昭長年在西北,對他的聽聞,都是來到京城後的,據說他也是手段了得,在他承襲王位之後,南境太平了有十幾年。

隻是,鎮南王長期駐守南境,沒有召喚不得進京。

楊宵表麵是為太子行事,實際,是鎮南王安插在太子陣營的一枚棋子,為防太子利用完自己,卸磨殺驢,他特意請人以南詔語翻寫這封密信。

這本是為鉗製廢太子,卻留下廢太子和鎮南王勾結的證據。

難怪,難怪楊宵在皇宮裡出不來,大抵是名為囚禁實為保護人證;難怪伯府會遭火,大抵為這封信,是有某方勢力要拿到它,亦或者毀了它;難怪她會被卷進來,隻因她能完整翻譯出帶有不少生僻用詞的南詔語信。

一時之間,所有事情都串起來。

隨著陸晟自刎,廢太子絕無此勢力、也沒此必要毀信,如果是鎮南王,他怕被揭發,在失了天時地利人和之時,被朝廷端了,定想毀掉這封信。

所以擄走她的人,是鎮南王的人?

不,不對。

南境就在南詔之上,會南詔語的人絕對比京城的多,沒必要拉她這麼個深居簡出的女子來翻譯,何況直接毀掉證據不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

林昭昭大腦隱隱翻騰。

所以擄走她的人,並不是鎮南王,關乎皇位之事,就隻能是各位王爺,至於是趙王安王順王還是晉王,她沒有頭緒。

當時她有心記那幾位王爺的樣貌,但若光憑看臉,就能猜出是誰,她不如去當相師好了。

罷了。

她連忙把手汗擦在裙角,聽外麵聲音,確定暫時不會有人進來,立刻悄聲走到那堆破爛農具裡,萬幸萬幸,她翻出一個小小的鐵片。

她把鐵片藏在袖子裡,收拾好自己神情,坐回椅子,在紙上寫下一些南詔文,又在「書契」上挑幾段幾個字,做一些無關緊要的翻譯。

方陽再進屋時,便看林昭昭皺眉苦思。

林昭昭說:「你走開點,擋著光了。」

方陽握了握別在月要間的匕首,他瞧著林昭昭,她麵容白皙,一身全是嬌養的勁,他心內笑了,到底是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可能還以為真是書契。

她生得貌美,方陽動過收了她的心思,到底大局為重,等辦成這件事,他自然平步青雲,可惜這嬌美的小婦人,該死的人,還是得死。

不一會兒,外頭那女人端著一鍋粥進門來,林昭昭停筆,發現那女人赫然就是爛了臉的「王氏」。

不對,她不是王氏。

不難猜測,她為了隱瞞身份,毀了整張臉,便看她步伐輕快,看來她的跛腳是裝的,為防止人看出她不是王氏。

真正的王氏,當是凶多吉少。

林昭昭自身也是泥菩薩,沒扯出多少閒心哀悼王氏。

她做出嫌棄的模樣,勉強把粥水喝完。

夜色降臨,為防萬一,方陽不肯點燈,林昭昭心頭一鬆,還要和方陽辯:「我早些翻譯完才能早些回去,你給點個燈又如何?」

方陽死活不應,也越發覺得林昭昭蠢,還真以為自己能回去,他就在外頭守著,屋內,地上鋪著稻草,林昭昭和那女人一起。

林昭昭躺著,她轉過身,問那女人:「你叫什麼名字?」

女人沒有應,天色黑,林昭昭看不清楚她神態,過了會兒,她又說:「其實抓緊時間,你的臉,還是能修復回來。」

不管女人回不回應,林昭昭自顧自地:「我有一個藥方,以前我家侍女做飯時,不小心燙到臉,用那方大約半年,燙傷疤痕就消了。」

「也不是說完全無影無蹤,仔細看,還是有一點點瑕疵,隻是總比把疤留在臉上好。」

「我沒別的意思,都是女人家,看不得你這般,你以後出門要怎麼辦,一直戴冪離?還要被人指指點點的。」

她能感覺,這女人毀了臉,並不是非常自願,事實看,估計也是如此,否則當時蕭氏說出那些話,她為何要避開。

女人還是沒應,林昭昭看情形差不多,便閉嘴。

過了許久,許是以為林昭昭睡了,女人鼻子抽了抽,聲音極其輕微,不細聽,還以為隻是通氣。

林昭昭心裡有了底。

第二日天方亮,林昭昭剛迷糊了一下,就被叫起來,方陽似乎去探路了,早飯還是女人做的,她看到她劈柴,動作流利,力道大,也是個練家子。

林昭昭那三腳貓功夫,正麵別想打過她。

吃飯時,她還是一副吃不下的模樣,挑三揀四,最終說:「這時節,有不少菌菇,不如我們去摘一些回來,放在這湯裡,很是鮮美。」

女人還是無動於衷,不過好在,因為她昨天又要水喝,又嫌棄飯菜,顯得甚是龜毛,倒也不突兀。

林昭昭擱下碗,用巾帕擦嘴角,又說:「如果我沒記錯,這附,近應該能找到那方子的藥草。」

看起來,她就像為了吃到一頓好的,給女人放鈎子。

「治療不能拖,」林昭昭折疊手中帕子,慢悠悠說,「越往後,想好全就越難,而且我看方陽,好像還不是很在乎。」

「是啊,傷的又不是他的臉,自然沒所謂,不趁現在趕緊把藥草找到,等他回來,就沒機會了。」

女人端碗的手腕沉了沉,林昭昭心裡開始打鼓。

隻聽她聲音粗啞,問:「是什麼方子?」

上鈎了。林昭昭說:「我可以幫你找。」

女人:「你隻需把它畫出來就好。」

女人還是極為謹慎。

林昭昭皺皺眉,似乎不得不妥協:「行吧。」

她閒來無事便畫畫,甫一落筆,畫上就出現一株藥草,她還仔細添加了藥草的細節,女人站在一旁看著,越發覺得林昭昭沒有糊弄她。

末了,女人收好畫,出門一下,再進來時,端一碗水給林昭昭:「喝。」

林昭昭撇撇嘴,但還是在女人的注視下,喝下水。

女人心裡對林昭昭這人有了判斷。

林昭昭隻有小謀,女人發現,林昭昭想摘鮮蘑菇,又提出什麼藥草,便是為了讓她帶她去采藥,她才好逃跑,隻是她表現得太明顯,太過淺薄。

到底是深閨女子。

不過林昭昭說的話,也有道理,即便女人猜出她的意圖,也擋不住這種心情——她不可能一輩子頂著一張爛臉。

她想去找藥草,也得做好萬全準備,首先,給林昭昭的水裡加了蒙汗藥,然後把她雙手雙腳綁起,再鎖門。

如此一來,女人安心地離開屋子,去尋藥草。

而林昭昭在她鎖門的那一瞬間,立刻睜開眼,她頂著牆站起來,跳到桌子處,用力用桌沿頂自己肚子。

這兩頓她吃得不好,脆弱的胃有些頂不住,隻需稍加刺激,她就一口把喝下去的水和早上吃的稀粥,一股腦吐出來。

感覺膽汁都要嘔出來了,她才停下來,接著從袖子裡翻出那塊藏起來的鐵塊。

她心口瘋狂地跳著,有如今的機會,全要感謝方陽和女人小瞧她,但她也隻有這個機會,一旦被發現,她必死無疑。

汗水劃過她的眼睫,流到下頜,方要滴下那一瞬間,「噌」地一聲,手腕的繩子終於被磨破。

緊接著,林昭昭解開腳上繩索,她拿起昨天要的還沒喝完的水,漱口洗手,順便抹把臉,讓自己冷靜一下。

要從門走麼?那門不是很結實,木板間還有縫隙,以她的力氣去踹踢,有望弄破。

不對,不行,那種驟然升騰的直覺,讓她心裡發毛,阻止她的想法,

她環視一周,目光定在高處的窗戶。

窗離地麵有一丈有餘,換成任何一個瘦弱女子,都攀爬不上去,因此,那女人沒把窗戶放在心上。

而林昭昭,自小就爬樹掏鳥窩,這高度對她來說,是能夠駕馭的。

她搬來椅子當踏板,後退幾步,往前一沖,在牆壁上踩了一下,就攀上窗沿。

而這時候,透過窗戶,她聽到一陣隱隱的腳步聲,是那女人!

她或許終究不放心,要回來守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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