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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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瞎用一隻眼睛盯著那個字,捋了捋胡子,嘆氣:「這個六的字形,先是一個點,你與那女子,萍水相逢,本是無緣則止,然而又因緣際會,成了『一』,本該一生一世,隻是最下麵這兩點,一往東,一往西,你們二人,終究是分道揚鑣,再無交匯的可能。」

裴劭抿住嘴唇。

他說:「我要換個字。」

半瞎笑了聲:「再換個字可不頂用了,這個六,肯定存在你們二者之間。」

「要麼是你們認識六年,要麼你們相差六歲。」

裴劭臉色沉了沉,又丟了一錠金子:「我想聽好話。」

半瞎看著那錠金子,立刻改口:「六,點橫撇捺,酸甜苦辣,你們兩個感情樣樣具備,所以你們的生活,可謂多姿多味,皆大歡喜!」

裴劭:「……」

林昭昭正好回來,看裴劭和半瞎聊天,驚訝:「你不對勁啊裴劭,你也有算命的一天?」

裴劭嗤笑了聲:「我還花錢改命了呢。」

林昭昭懷疑:「所以你算了什麼?」

裴劭牽著她的手,捏了捏,說:「我算突厥可汗什麼時候暴斃,半瞎說兩年後,我給了一錠金子,他就改口一年後,可能是怕說太早,那可汗死不了,我還記得他,回來找他算賬吧。」

林昭昭關注的不是可汗,她倒吸一口氣:「你給了他一錠金子!」

因著這事,林昭昭數落了裴劭一頓。

那天深夜,林昭昭閨房中,那架山梨木雕葡萄藤的拔步床上,裴劭躺在外側,他把玩她細柔的頭發,仍在想半瞎之語。

分道揚鑣,再無交匯的可能。

雖然到最後,半瞎看著金錢改口,裴劭心裡還是有些不爽,他擁著林昭昭時,突的說:「阿暮,我發現一件事。」

林昭昭很困,小聲「嗯」了聲。

裴劭:「昭和劭,我們名字裡都有一個『召』,是不是天生要做夫妻的?」

林昭昭清醒了一下:「不能吧,我覺得更像兄弟。」

裴劭:「……」

因著這句話,裴劭愣是不叫她睡,非要讓她知道夫妻和兄弟的區別,那時候林昭昭麵皮還薄,撐著應付精力過剩的大狼狗,被欺負得眼圈微紅,氣不打一處來。

裴劭眯起眼,規劃著:「喪期一過,我就娶你。」

他說得是那麼簡單。

林昭昭睡意淡了,她抿抿唇,輕聲問:「裴劭,如果你家裡,始終不同意呢?」

裴劭沒所謂,從鼻腔裡笑了聲:「這有什麼,到時候我帶你遠走高飛,看看這大好河山,我看他們拿什麼不同意?」

林昭昭僵了僵。

奔為妾,她聽到那些女人這麼說林晴,那是唯一對她好的堂姐。

林堂叔隻看錢,想把林晴嫁給一個五十歲的老頭做繼室,看起來柔弱無主見的林晴,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料到的決定——她和男人跑了。

當時,林昭昭是有為她高興的,至少比嫁給能給她當祖父的老頭好。

可是,就在一年後,林晴灰溜溜地回來,至於緣由,無人知曉。

街坊們看她的目光,就像看過街老鼠。

想到這種可能,林昭昭便牙齒微顫。

裴劭察覺到異樣,他幫她別好鬢發,寬慰說:「如果你不想離開這裡,我也有的是辦法讓家裡人答應,再不濟,咱們搬出來住就是。」

裴劭這一生,遇到難題,不管是怎麼樣的,他都會迎刃而上。

他是自大的,他也有抵抗世俗的能力,他一直認為,隻要他與林昭昭兩情相悅,他樂意,林昭昭也樂意,就再無困難。

可有些困難,不是他想,就能夠解決。

因為那無法改變。

隔幾日,林昭昭又被邀到國公府,這次裴劭在場,他坐在歇山頂的亭子內,著一襲玄色寶相花紋閃緞長袍,劍眉冷瀟,薄唇微抿,不苟言笑。

賞花的姑娘沿著小徑,三三兩兩走去時,難免驚訝,又好奇又敬畏,端看他這模樣,若林昭昭和他不熟識,也會被唬一跳,而乍過那陣子心驚後,姑娘們心中又生出一種波湧。

對強大、俊美的男人的渴慕。

因裴劭在,國公府夫人沒再對林昭昭說什麼,她張羅姑娘們在園內入座,林昭昭則坐在最末尾,聽幾個姑娘小聲議論:

「那得是郡主的身份,才配得上呢吧!」

「是啊,咱們就別肖想了。」

為避嫌,裴劭站起來,他朝他們這裡瞥了一眼,彼時,林昭昭和他剛吵過一架,裴劭想直接與國公夫人說要與她定親,而林昭昭如何都不肯,裴劭自是不快。

可裴劭不懂她的顧慮。

林昭昭輕摳自己指甲,有些愣神。

這種心不在焉,持續了很久,因不影響她的生活,也一直沒人發現,直到她在畫菡萏時,清露夫人一針見血:「你不專心。」

林昭昭放下畫筆:「對不住,弟子走神了。」

清露夫人年三十五,她是個美人,也是個傳奇的人,她曾是王侯之後,但家中犯了事,十幾歲被賣入秦樓楚館,好在有情人將她贖出,但坎坷的是,她嫁入那戶人家後,不到三年,就和離了。

後來,她筆下一副春山圖,讓她一舉成名,不久後編寫出一部子衿曲,被聖人贊譽不絕於耳,這首曲子在十年後的宴席上,仍受人喜愛,也便再沒多少人提她的舊事。

清露夫人收弟子不看別的,隻看眼緣,楊寒替林昭昭引薦,清露夫人對她甚是滿意,林昭昭成為她第三個弟子,也是機會難得。

因此,被她這麼點出,林昭昭知恥,麵色微紅。

清露笑了笑,說:「行了,這個年紀的心事,我也能懂。」

她知道徒弟心中那人是靖國公世子,前不久剛折回西北的虎威將軍。

不出意外的話,再歸京時,他會承襲爵位,成為靖國公爺,必是在京城權力的頂端圈子,往來無白丁。

「有時嫁王侯,倒不如嫁給平頭百姓,不然門不當戶不對,往後幾十年,相互磋磨,這點情都沒了,就隻剩相互抱怨。」

清露踱步到窗口,望著窗外景色,似乎陷入回憶:「他會怨她為何要嫁,她會怨他為何要娶。」

林昭昭一怔,不小心碰掉了畫筆,她俯身去拾。

卻聽清露又說:「有件事,我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你。」

她似乎終於鬆了口氣:「關於靖國公府。」

林昭昭起身,抬眼看著站在窗畔的清露夫人,些微愣神。

及至現在,林昭昭知曉裴劭非要查的動機,他心裡清楚,三年後,有些問題隻是暫時被隱藏而不是消失,他想徹底消滅顧慮。

可這不是好事。

這是裴劭永遠不能知道的。

林昭昭給菡萏填好色,擱下筆,輕輕嘆了口氣。

她不知道她的選擇是否正確,三年前,早已既定的結局,在三年後又因她的入局,而被攪亂。

皇宮,禦書房。

年六十八歲的聖人,瞧著精神尚可,眉眼難掩疲態,他看著奏折,掩嘴輕咳,孫吉春連忙端上一碗藥,道:「陛下,歇會兒吧。」

聖人搖搖頭。

孫吉春的徒弟方勝德,從門外進來:「回稟陛下,裴都統求見。」

聖人喝下藥,說:「宣。」

裴劭身著緋紅蟒服,長身玉立,眉目如刀削深刻俊逸,甫一進禦書房,好像一陣清風,給這綿延幾百年的地方,帶來新的生機。

他站定作揖,聖人剛要說平身,卻又咳起來。

等聖人平息咳意,裴劭說:「陛下不若盡快另立太子,以減輕身上的重擔。」

聖人六十八的高齡,廢太子之後,卻不另立,朝裡為了此事,可是吵得不可開交,而聖人一直舉棋不定。

聖人擺擺手:「你是越發大膽,是不知道上次上奏的禦史,已被貶去黃州了麼?」

裴劭:「臣不敢。」

嘴上說著不敢,卻不卑不亢,這股子底氣,是長年累月穩操勝券,才養得出來的。

聖人說:「罷了罷了,說不過你,」停了下,又說,「你說說,哪個人做太子好?」

這般隨意,若朝中任意大臣聽到,隻會惶恐地跪下,不敢妄言,而聖人對裴劭,已是超越君臣的溫和。

裴劭認為那四個王爺,都是廢物,倒也知分寸,隻說:「想必陛下心中有一杆秤。」

聖人哈哈笑了:「是了,得像裴卿這般能乾,才挑得起大梁。」

裴劭:「陛下過譽。」

接下來商議之事,便是鎮南王謀反案,這段時間,他們沒有打草驚蛇,而是扌莫查清楚鎮南王實力,接下來,便是借由春獵為名,請鎮南王進京。

春獵為搜,乃一年之始,往年也會召喚各地異姓王,因此,以春獵為由,把鎮南王叫到景恆,能最大限度降低其警惕。

這一商議,便又是一日過去。

裴劭離開禦書房後,聖人緩緩飲了口茶,嘆息:「孫吉春,你看這孩子怎麼樣?」

孫吉春說:「國公爺自是十分優秀,奴才瞧著,東嘉郡主配他,也差著,鎮寧公主還……」

聖人眉頭一皺,孫吉春察言觀色,立刻住了嘴,自扇耳光:「哎喲奴才這嘴,真是,國公爺的婚事,哪是奴才能置喙的!」

「行了。」聖人語氣淡淡,阻止了他。

他看著虛空一點,渾濁的眼睛裡,些微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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