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共枕II(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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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婕不悅地發出「嘖」的一聲。

肖堯穿好拖鞋,拉著沈婕在床沿上坐下,自己在小板凳上坐好,一手托起沈婕的小腳,另一手去脫她的襪子。

想了一下,又把手縮了回來,連腳帶襪子放入水中。

登時,整個腳掌帶大半個襪筒都沒入了水中,隻有2-3c筒還在水麵以上。

「你有病啊你!」沈婕罵道,用另一隻腳去踢他,卻被肖堯一把握住。

二人僵持了兩秒,沈婕不情不願地把另一隻腳也沒入了盆中。

「等我一下下。」肖堯站起身來,跑到皂片間拿了一塊洗衣皂,有折返回來。

他先把沈婕的右腳撈起來,擱在盆上,往腳麵上細細地打著肥皂。

被水浸透的短襪呈現出比平常更深的顏色,在燈光下反射出好看的光澤。

少女的腳背上有幾處顏色比較淺的點,那是襪子裡的氣泡。肖堯打肥皂的時候下意識地想要把這些氣泡撫平,可它們確是如此地頑強,為空氣捍衛著水流的入侵。

少女的襪尖加厚層往下淌著水滴,一部分流回盆裡,另一部分則流到了地上。濕透了的襪子緊緊地貼在少女的腳麵上,肖堯打肥皂的時候撫平了一些褶皺,卻又製造了一些新的褶皺。

為腳麵打上肥皂以後,他又把沈婕的腳抬起來,往腳底打肥皂。

腳掌靠前的部分,尤其是靠近五趾的附近,有一些黑黑髒髒的地方,肖堯知道,那是因為她在盪秋千的時候,用光腳踩地麵的緣故。

「你看。」肖堯把她的腳掌豎起來,招呼本人來看。

果然,沈婕看到了以後,臉上閃過一絲不好意思:「討厭不討厭啊。」

肖堯為這些弄髒的部分特意多打了兩層肥皂,在少女的五指中搓著,那連接著腳指頭的天鵝絨麵料也在這樣的揉搓下變形,拓展著自己的張力。

打完肥皂,把她的右腳放回水中,再將左腳撈起來,如法炮製。

「好了,我自己來吧。」沈婕說。

肖堯點點頭,看著少女將左腳抬離水麵,在一片瀑布中,伸手揪住襪筒邊邊,將短襪反脫了下來,拋在盆裡,然後是右腳。

然後,細細地搓起自己的兩隻裸足來。

少女洗完了腳,肖堯端著塑料盆去皂片間的石製池子裡把水倒了。

「那……」沈婕靠在衣櫥邊上,看著肖堯把塑料盆塞進床底:「我回房間去了,伱早點休息,明明好好考。」

肖堯直起身子,走到沈婕麵前,伸手拉住了她的襯衫袖子:「今天……別走了。」

「啊?」沈婕一怔:「不行的啦。」

肖堯晃了晃沈婕的手臂。

「別鬧,別跟個小孩子一樣,」沈婕把扒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推了下去:「成熟一點,乖了乖了。」

「不是,你看啊,」肖堯說:「我今天見義勇為,受了傷,對吧,之後又被你推到撞了頭,對吧,雖然說現在看來沒什麼大問題,但是頭還是有點疼,一直暈乎乎的。

「往壞處想,萬一輕微腦震盪了呢?萬一有啥內傷,後遺症呢?」肖堯說得繪聲繪色:「是不是得留個家屬陪同觀察一下,比較保險?」

「你這碰瓷還上癮了是吧?」沈婕氣笑了。

「你應該看過那些孤寡老人獨居,去世了都沒人發現,過了兩三個月……」

「行了行了,打住,」沈婕做了個sto的手勢:「你別跟我這扯了,我跟你說,沈天韻就住在隔壁,要是我不回去,不是給孩子看笑話嗎?」

「看什麼笑話?」肖堯把月要一挺:「她就是那個笑話!」

「?」沈婕迷惑。

「笑話……產生的結晶?」肖堯想了一下措辭:「不是,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嗎?咱倆又不是沒一起過?」

「狗子,這就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沈婕認真地雙手按住了肖堯的肩膀:「你聽我說,天韻這孩子,我本來就不太放心。念體校的孩子都啥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先前還老夜不歸宿,對吧?你不是文人嗎,孟母三遷總曉得伐?咱們兩個要是……你說,大家歲數都差不多,立的什麼好榜樣?」

肖堯不太認可,但眼見沈婕難以被說服,便退而求其次:「那好吧……你讓我親一下再走。」

「一邊去!」沈婕笑著說道:「得寸進尺了是吧?」

「?」

沈婕離開後,肖堯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明明就要期末考試了,這時候失眠,多多少少有點兒不妙。

肖堯翻過來,側過去,無意識地用手扌莫著自己身邊空著的床麵。

孤枕難眠這個成語沒有人不知道,但是出處已不可考。

《詩經》當中說「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李太白在《月下獨酌·其三》中寫道「醉後失天地,兀然就孤枕。」自己離這個意境,就還差一罐啤酒。

肖堯想聽聽歌幫助睡眠,這才又想起來,隨身聽被宋海建給沒收了。

然後他又開始肚子餓,後悔晚上在中意快餐吃少了。

錢鍾書在《圍城》中寫道,長得像沒有麵包吃的日子,長得像失眠的夜,都比不上因沒有麵包吃而失眠的夜那樣漫漫難度。

他考慮出去吃點宵夜,但是又沒精神動彈。

至少自己現在可以想吃宵夜就吃宵夜,不用斤斤算計著那幾元,十幾元,這也是一樁人生幸事。

至於軟飯硬飯的……軟飯硬著吃就好了,男人,能吃上軟飯也是本事,這可不是誰都有資格的!

……

……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隱隱約約有了一些睡意——感覺像是睡著了,又感覺像是沒睡著。

做了一個夢,但是好像又沒做夢。

「鐺,鐺,鐺。」房間裡的老式掛鍾醒著鼻涕敲了起來,將肖堯從淺層睡眠中喚醒,然後再也睡不著了。

醒了,而且完全醒了,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清醒過。

然後,肖堯就看到了床前站立的那個黑影,心下大駭,鼻腔中一涼,差點叫出聲來。

接著,那黑影伸出了自己的手,幫肖堯掖好了身上的毛毯。

她的動作很輕柔,肖堯想到自己小時候發燒的夜晚,母親也是這樣溫柔地給自己掖被子。

可是,這樣的母親,最後為什麼背叛了父親……不僅背叛了父親,還背叛了……

沈婕給肖堯掖好了毛毯,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半蹲了下來,打量著少年的臉。

肖堯屏住了呼吸,眯著眼睛偷偷觀察。

大概這麼看了一分半鍾,少女嘆了一口氣,扶著床沿想站起來,卻被肖堯一把拉住了胳膊。

這下,輪到沈婕大吃一驚了。她低低地叫了一聲,另一隻胳膊也被肖堯捏在手裡。

「乾什麼——啊。」

肖堯的兩隻手一起用力,將少女拉向自己。沈婕沒有站穩,上半身直直地摔在了肖堯的身上。

「媽媽。」肖堯發出了近似於夢囈的聲音。

沈婕狐疑地打量著肖堯的臉,是不是在夢遊,後者卻睜開了眼睛:「陪我躺一會兒吧,就一會,等我睡著了你就回去。」

「不——行!」少女想要起身,肖堯的力量卻好像大得驚人,牢牢地鉗住了她。

接著是一番來回拉扯,直到少女整個人躺在了床沿上。

「就一個小時。」少女伸手拿過了肖堯的手機,給自己調鬧鍾。

「行。」肖堯連連點頭。

「我真想掐死你,」沈婕故意把兩隻手比成一個「掐」的動作:「我發現你這人不要臉到無敵的地步,比流氓還流氓。」

「你把頭抬一下。」肖堯眼見目的達到,自然不在意沈婕半真半假的埋汰,反而自嘲道:「要不我現在怎麼跟龍哥帶魚這些流氓混到一起了呢。」

「就徐捷飛內種流氓阿飛,」沈婕瞪著他,把自己的脖子抬起來一點,以便肖堯把手臂從她的頸後穿過:「都比你更知道尊重女生。」

肖堯的右臂墊在沈婕的脖子下麵,左臂將她摟在懷裡,舒服了。

「我錯了老婆,改。」

「別跟我說話!睡覺!再嗶嗶我就走!」

肖堯緊緊地閉上了嘴巴,還有眼睛。

……

……

媽了個雞,這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根本睡不著。

睡不著的原因倒不是因為他有啥邪念,而是……怎麼說呢?

肖堯一直以為,抱著姑娘睡覺就和抱著枕頭與布偶小熊一樣舒服。

此時此刻他方知曉,這不過和「少女的內衣內褲一定是純白全套的」一樣,都是童貞男子無知的妄想。

首先,他的右手很重——少女的腦袋和布偶枕頭根本不是一個質量等級。

其次,抱著布偶枕頭你可以隨意扭來扭去,抱著姑娘則不能。

肖堯想動一下,卻是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弄醒了沈婕(如果她有睡著的話)。

肖堯覺得鼻子有點癢,堅持了小半分鍾,這才把左手縮回來,輕輕騷了騷鼻尖。

「別動。」少女嗚咽了一聲。

你看看,這就來了。

肖堯的臉頰又開始癢了起來,他斷定,之所以自己老是這裡癢那裡癢,罪魁禍首乃是沈婕的頭發。

於是,他把頭向後靠了靠。

嗯,這樣就好多了。

萬籟俱靜中,他聽著沈婕不輕不重的呼吸聲。

少女的身軀,有億點點燙。

肖堯發現,這呼吸聲乃是阻礙自己入眠的元凶。

自己的呼吸如果和她的呼吸錯開,那就會連成一片,始終在聽呼吸聲。

於是他試著將自己的呼吸與對方同步,卻始終不得要領,一會兒就亂了陣腳。

肖堯想起一個故事,說有個小孩子問老爺爺,你睡覺的時候胡子放被子外麵還是裡麵,老爺爺說沒注意過這個問題。

當天晚上,老爺爺失眠了,因為他不管把胡子放在被子裡還是被子外,都覺得渾身不得勁。

這個呼吸問題,也正是如此這般。

肖堯終於意識到了,就睡覺這件事本身而言,還是自己一個人舒服。

起碼得背靠背。

沈婕呼出來的熱氣噴到他的臉上,濕漉漉的,這讓肖堯難受極了。

他開始試著把已經麻掉的手臂從沈婕的脖子下麵抽出來,卻是怎麼也抽不動。

無奈,隻得用力一抽。

「啊,啊!啊!」沈婕忽然驚醒了過來。

「不好意思,」肖堯真心抱歉道:「不好意思。」

嘴裡一邊道歉,一邊悄咪咪地背轉過身去。

不,背對背還是太不甘心了。

肖堯又轉了回來,輕輕抱住沈婕的一隻胳膊。

「你別擠我,我要掉下去了……」沈婕口齒不清地抱怨道。

不好意思啊,這畢竟是個單人床,肖堯這麼想著,又朝牆壁方向後撤了兩厘米。

沈婕忽然猛地起身,坐在床沿上,發呆。

肖堯知道,她要回去了。這次,他不準備再糾纏挽留了。

令他未曾想到的是,少女把枕頭抽走,丟在床尾,然後調了個個兒,與肖堯頭對腳躺下,再次裹緊了他的小毛毯。

行吧,這樣好像是寬敞一點點了。

肖堯把雙手墊在腦袋下麵,終於停止了折騰,沉沉睡去。

不知道究竟沉睡了多久,反正再醒過來的時候,窗簾布上已經有了亮色。

他聽到早起的鳥兒啾啾的叫聲,還有一陣熟悉的,若有若無的鼾聲。

說好的定一小時鬧鍾回去睡的呢?說好的沈母三遷,立個好榜樣的呢?

肖堯決定盡自己的責任,喚醒這位可敬的,生命的母親。

毛毯已經被少女踢開了,那兩隻小巧的,形狀完美的小腳就這麼擺在肖堯的臉邊上。

借著微曦的晨光,肖堯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少女的雙足。

那是無論看多少次,都不會看厭的景象。

纖秀的足弓,豐潤的足跟,整齊的腳趾,唯有第二根食指鶴立雞群,比其它四根腳趾都更長。

沒有塗指甲油,小小的指甲卻好像閃爍著某種自然的光澤。她的腳指甲似乎剛修剪過,端頭平整,順滑,牙白很小,略透紅潤,修勻整齊,好像律動的音符。

她細長的腳趾整齊地並攏在一起,細密柔和的趾縫,紅潤嫩滑的趾肚,根本就是熟透的葡萄,嬌嫩欲滴,陳列在肌膚勝雪的腳麵上。

她的腳底好像一塊無暇的美玉,腳弓的弧度優美到就像是在展示幾何學的美——天知道,那可是肖堯最討厭的課程。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運動型的少女,從哪個角度都找不出什麼老繭和死皮,隻有腳後跟的部分有一對完全對稱的血痂,看起來是新傷口,這讓肖堯覺得有些心疼。

肖堯不知道的是,從小到大,沈婕都很少穿皮鞋,因此在高檔運動鞋的悉心嗬護下,玉足的長成沒有任何的阻擋,渾然天成,腳的弧線從腳尖到腳跟都很直。

因此,這次穿新皮鞋走了那麼遠的路,某種意義上算是一次技術性失誤了。

肖堯欣賞著少女足底的紋理,湊上去聞了聞。好像……由於洗過的原因,沒什麼特別的味道,又好像有陣若有若無的芳香,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出於對科學無比的好奇和渴知,他伸出舌尖,試探性地嘗了一口。

嗯,沒什麼味道,非要說的話,有點鹹,但也還好。

同樣出於對共生對象……還剩餘的尊重,他放棄了把葡萄含在嘴裡的想法。

是時候叫醒她了。

肖堯伸手,在沈婕的足心撓了一下。

「嘿,嘿。」

沒反應,呼聲依舊。

肖堯再次撓了撓少女的掌心,這次加大了幅度。

然後,用兩隻手,同時撓兩邊腳心。

……還是毫無反應。

你腳心的皮怎麼這麼厚呀?

他在這種行動中得到了童年時的樂趣。

那時在幼兒園的時候,每天中午都有強製午睡時間。

肖堯是最調皮搗蛋的那一個,因此經常被阿姨用風油精抹眼睛。

幼兒園午睡的時候,小朋友都是一個頭,一個腳,頭對頭,腳對腳。

因此,睡不著覺又不敢太造次的小肖堯,百無聊賴地輾轉反側的時候,

就會發現,左邊是一雙腳,右邊還是一雙腳。

因此,惡作劇撓腳心這事,肖堯可是太熟了。

有時候,甚至會把旁邊小朋友的襪子給剝下來——

嗯?

肖堯心念一動。

先前幫她收拾房間的時候,好像看到過一雙新買的,黑色的短絲……

忽然想看看她穿是什麼樣子捏……

肖堯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目光投向了那個越收拾越亂,永遠堆積著雜物的沙發。

應該,就在那個包裡沒錯。

計劃是這樣的,悄咪咪地走她身上翻過去,走到沙發上,拿了東西回來,然後給她穿上……

要不還是算了吧,看時間一會兒沈天韻也該起來了?

肖堯正在盤算的時候,忽然覺得頸項一涼,一隻腳結結實實地踹在了脖子上,然後咚的一聲,腦袋結結實實地撞在了牆上。

這一次,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有病啊你,」沈婕嚷了起來:「這大半夜的撓什麼撓啊,癢死我了!」

……

「乾什麼,又裝死?」沈婕帶著起床氣,怒氣沖沖道。

……

「狗子,你死啦?」

……

「你沒事吧?」少女的聲音終於有點著急了。

——分割線——

星期四的早晨,肖堯歪著脖子,帶著疲憊的傷痛去學校參加期末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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