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2 / 2)
婚禮儀式很簡短,隻有二十分鍾。
結束之後,賓客們前往酒店,參加晚宴。
整場婚禮,即使已經做到最精簡,但仍是繁瑣的。
等晚宴結束,賓客紛紛離去,黎棠才找到機會,隨便找了張桌子拉開椅子坐下休息。
陪新娘敬酒的時候,她擋了兩杯,度數不高,但她有一點微醺。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黎棠的思緒變得有些緩沉遲鈍。酒店落地窗外的煙火紛紛揚揚落下,她反應片刻,才慢半拍抬頭去看。
大家都走了。
偌大的晚宴廳裡隻剩下她一人。
喬曼茵和鄒澄臨走時提出跟黎棠一起走,黎棠以兩個方向拒絕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留下來坐一會,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吧。
夜空的煙火很璨爛,給空寂的宴會廳帶來閃爍光影。
黎棠怔怔望著玻璃之外的煙火,好半晌之後,整理自己心緒,起身預備離場。
而這時候,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朝她走近。
很奇怪,明明這個人身上略帶澀感的苦艾味道是她所陌生的,可他走過來的時候,她就知道是他。
黎棠緩緩轉頭,江聽就停在她兩步遠的位置,西服外套被他拎在手裡,白色襯衣領口的扣子解開了一個,規整之中透出一抹她記憶中的隨性。
煙火帶來的光影在江聽流暢的側臉明明滅滅,視線很沉,凝望著穿了高跟鞋卻仍低他很多的黎棠。
突出的喉結滾動,終於說出橫隔十年的第一句對白。
「好久不見。」
黎棠忽然笑了起來。
這場婚禮,他們就如同陌生人一樣,從未說過一句話,不曾有過任何交流。
她以為,他打算跟她當陌生人。
「我以為你沒認出我。」黎棠微微笑著,上了淡妝的臉帶著一點酒後微醺的潮紅,卷翹睫毛眨了兩下,看著江聽說:「我還在想,我也沒太大變化啊,不至於真的認不出吧。」
略帶玩笑的話,掩蓋多年不見的尷尬和生疏,黎棠看著似乎落落大方,與江聽打招呼。
「江聽,好久不見。」
江聽薄唇微抿,沉默片刻,發覺自己竟說不出第二句話。
倒是黎棠先跟他敘舊:「大家還好嗎?江爺爺,江叔叔,小姑,小姑父,還有周聞,他們都還好嗎?」
江聽利落分明的下頜線不動聲色地繃了一秒,隨後他沒說太多,隻應了一聲:「嗯。都很好。」
「那就好。」
黎棠臉上露出明媚笑意,「大家都走了,我也回去了。再見。」轉身的瞬間,她纖細的手腕驀地被抓握住。
久違的獨屬於這個男人的溫度一時順著手腕皮膚滲透進她的血液裡,包裹住她不經意顫動的心髒。
曾經,他用他的這隻手,在畫紙上畫過她,也曾巨細無遺地描繪過她身體的每一寸。
他們曾經那樣親密過。
黎棠微微僵住,沒有動。
江聽握住她手腕的手指卻緊繃著,不敢太用力,又不想就此鬆手。
他低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她,因為喝了酒,她的皮膚隱隱約約泛著紅。
她很瘦,背脊單薄,綁帶設計的禮服隻在她後月要處係了一個秀氣的蝴蝶結。而她那對漂亮的遺落在外的蝴蝶骨,卻真的仿若蝴蝶一般翩躚欲飛。
兩人僵持不過幾秒,可都感覺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最後,江聽鬆手,說:「我送你回去。」
黎棠這才重新回頭看他,笑著問:「你送我?你認識路嗎,知道我住哪嗎?」
「奧爾頓酒店對麵,露西花園。」江聽準確說出黎棠的住址,加一句,「我住奧爾頓,很順路。」
黎棠怔了一下,眼睫微動,似有疑惑。
江聽低頭展開一直拎在手中的西服外套,不著痕跡地披到黎棠肩上,說:「鄒澄說的。我沒喝酒,他把車鑰匙給了我,交代我送你。」
西服上清苦的苦艾氣息瞬間將黎棠拉扯進江聽的世界裡,這是他身上的味道,一點一點彌漫在鼻尖,讓她的心髒不自覺停頓片刻。
黎棠沒說話,輕輕吐息之後,才漾起笑:「好啊。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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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雲市對江聽來說,完全是陌生的。
黎棠卻很熟悉。
她沒讓江聽開導航,自己給他指路。
夜晚的馬路燈火明亮,車水馬龍,半開的車窗,送來夜間微微涼的風。
黎棠靠在窗邊吹風,卻感覺吹不散自己身上屬於江聽的清澀味道,在身體裡發酵的酒精,也讓她逐漸陷入不知名的苦澀之中。
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坐在江聽的副駕駛上。
黎棠望著前方,但是餘光清晰可見江聽輕握方向盤的手,手腕骨節突出,手背微微顯露的青筋襯得皮膚白淨。
那是她曾經,很喜歡很喜歡的一雙手。
察覺到自己有些想東想西,黎棠把頭撇向一邊,給江聽指路:「前麵紅綠燈右拐。」
江聽似乎隻在認真開車,輕輕「嗯」了一聲。
舉辦婚禮的酒店離黎棠住處沒有太遠,夜間車流不擁堵,很快,車在露西花園的側門停下。
這邊路旁可以停車,這條道路前方左拐,便能看到江聽下榻的奧爾頓酒店。
到達目的地,黎棠先解開安全帶,順便將披在身上的西服外套取下,還給江聽。
「我到了,謝謝。外套還你。」
江聽仍然目視前方,隻解開了安全帶,再沒其他動作,也沒去接黎棠遞來的外套。
道路盡頭,路燈和車尾燈的光影昏暗交錯在江聽臉上,襯得他的輪廓線條很深。
這一刻,突然而來的寂靜將他們之間的陌生無限放大。
黎棠在江聽的沉默裡,也保持了沉默。
收回手,把外套放在了中央控台上。
他們默契地安靜坐著。
許久之後,江聽終於側頭,看向黎棠。
黎棠知道他在看自己,可她有些不想麵對。
她有些累了,酒意襲卷,她怕自己會不清醒。
「我走了。」
黎棠想打開車門下車,但是手腕再次被扣住。
這一次,他的力氣有些大,也有些不容反抗的意味。
她不由得再次麵對他,撞上他沉如深海的眼眸。
恍然間,他們陷入一種無聲的拉扯之中。不說話,也沒及時抽身,就隻在這深夜無人的街道上,隻有彼此的車裡,久久對視。
一些久遠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來,潮汐不停,黎棠的心也無法平靜。
她想,自己果然是記仇的。
否則,在江聽將她拉到身前、薄唇即將壓到她唇上的時候,她不僅不會躲開他的口勿,更不會輕笑著問:
「現在玩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