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2 / 2)
跟他交往,指不定會成為他的初戀。
黎棠忽然氣息不穩,洋蔥辣得她心口氣悶。
她非常想問問江聽,在他心裡,她到底算什麼。
他們曾經那一段,就什麼都不是?
臭江聽。
去死吧。
洋蔥被砰一聲摔到案板上。
旁邊的喬曼茵拿著刀,被嚇得顫了一顫。
晚餐很豐盛,喬曼茵喜歡研究美食,手藝自然不會差。
長方形餐桌上擺滿了色澤亮麗的食物,鄒澄開了一瓶紅酒,給四個人的高腳杯都倒上。
黎棠被喬曼茵按在江聽的座位旁,想換位置也沒得換。
對麵的小夫妻很恩愛,黎棠不是第一次跟他們一塊吃飯,在喬曼茵和鄒澄交往的這兩年,她經常被喬曼茵拉著當電燈泡。
但是今天,她還是第一次和江聽一塊當電燈泡。
黎棠忽然覺得跟江聽坐一塊也不錯,至少不轉頭,就不會看到他那張該死的臉。
「哎呀,廚房還有一道甜湯,我去舀出來。」
飯吃到一半,喬曼茵想起來還有道菜,忙從位置上起來。
「我去幫你。」鄒澄拉開椅子,跟著喬曼茵一塊去了廚房。
不知道兩人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廚房舀個湯都能磨蹭很久,把黎棠和江聽單獨留下來好一會。
黎棠盯著眼前豐盛的菜品,尤其是那道洋蔥做佐料的黑椒牛柳。
過了一會,她拿起筷子,夾了兩片洋蔥,很貼心地,放到了身旁江聽的碗裡。
江聽在意外之餘,不甚明顯地微蹙起眉頭。
黎棠則是沖他笑了一笑:「還沒吃過我做的菜吧,這裡隻有洋蔥是我剝的,嘗嘗。」
江聽漆黑的眼眸看了黎棠許久,再緩緩看向碗裡的洋蔥。
他不吃洋蔥。
最討厭食物排行榜第一名就是洋蔥。
黎棠是故意的,她不可能不知道,不可能忘記。
江聽不知道黎棠這幼稚的做法是為什麼,現在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不吃就是不給麵子。」
黎棠存了心欺負人,她現在心裡還窩著氣。
江聽不出聲,最後忍了忍,拿起筷子,夾起碗裡的洋蔥,麵不改色地一口吃掉。
喉結滾動,艱難下咽。
等他咽下去之後,喬曼茵和鄒澄才端著甜湯姍姍來遲。
黎棠感覺自己爽了,又沒爽。
還是很糟心。
這頓飯吃完,黎棠提出先回家,喬曼茵馬上將江聽推了出來:「你們住一個地方,讓他送你,順路。」
「不用,他喝酒了。」黎棠馬上拒絕。
晚上江聽喝了半杯紅酒,不能再像昨晚那樣開車送她。
鄒澄提議道:「那你們一塊打車,或者一塊走回去,今晚月色這麼好,你們住的也不遠,當是餐後散散步。」
黎棠:「……」
一旁一直像個局外人的江聽終於出聲,他走到黎棠身邊,低眸對她說了一聲:「走吧。」
黎棠:「……」
-
今晚月色確實很好。
月光很亮,夜風習習。
為了上班方便,黎棠今天穿的是一件白t,淺藍色牛仔九分褲,還有一雙非常簡單普通的帆布鞋。
她與江聽走在一塊,怎麼都感覺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走出喬曼茵和鄒澄的小區後,黎棠在路邊停下,回頭問一直緩慢跟在身後的男人:「打車還是走路?」
江聽停下腳步,隔著一步距離看她,沒有回答。
黎棠等了兩分鍾,終究還是沒了耐心,說:「我打車,你自便。」
她轉身想攔前方道路緩緩駛過來的出租車,揚起的手忽然被握住。
「走路。」江聽開口,不像是商量的語氣,「我們一起。」
黎棠滯愣幾秒,而後從江聽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故意嘲笑他:「我還以為你這幾年經歷了社會的毒打,變啞巴了。」
江聽:「……」
他怎麼感覺,黎棠今晚說話夾槍帶棒的。
「走哪邊?」江聽不去深究,隻問黎棠回去的方向。
黎棠沒有理他,兀自往右轉,沿著這條林蔭道往前走。
江聽不自覺翹了一下唇角,跟上她步伐。
回去路上,會經過嘉雲最熱鬧的夜市一條街,聚集在一塊的小攤前麵圍了許多買夜宵的人。
鐵板魷魚的嗞啦聲隔著人群都能聽到,肉夾饃的老板一邊轉動著烤肉,一邊擁鋒利小刀快速割下肉片,放到烤好的饃裡。
這個季節也有糖炒栗子,炒栗子的焦香彌漫在空氣裡。
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而經過的兩個人,卻一直沉默,像是與這個熱鬧世界割裂開。
南城也有這樣的小吃街,南城的夏天太熱了,黎棠不願意去湊熱鬧,但是冬天的時候,每次晚自習下課,她都會拉著江聽過去買吃的。
他們高中是走讀,晚自習之後的時間,大多都是在吃各種零食宵夜,吃得飽當當的才回家。
大約是想起這些在記憶裡泛黃的往事片段,黎棠不自覺加快腳步,從這條街離開,轉而,走進另一條寂靜小巷。
然後,在那條小巷裡,她停下來。
跟在身後的江聽,也跟著停下。
黎棠轉過身麵對他,憋了一晚上的氣,這會兒終於直截了當地問:「江聽,對於你來說,我算什麼?」
小吃街的熱鬧聲響還在隱隱約約,淪為了他們之間的背景音。
那點微弱的路燈的光從路口透進來,給久別重逢的兩人籠罩上一層朦朧冷色。
江聽微微繃著唇,沉甸甸的目光落在黎棠臉上。
黎棠沒有給他回答的時間,接著問:「你對別人都是這麼說的嗎,沒交過女朋友,沒有過曖昧對象,感情史乾淨的不得了,你都是這麼說的?」
「沒有。」
江聽不做思考就回答了,同時他也在疑惑為什麼黎棠會這樣問。
黎棠反而笑了一下:「是麼,那為什麼鄒澄會這樣說?」
江聽意識到什麼,問:「晚上你是在因為這個生氣?」
黎棠沒出聲。
她忽然沒話說,不知道要說什麼。
說時隔幾年,她還介意在江聽這裡沒有明確的身份?說她想當他的前女友?
黎棠垂了垂眼睫,不再看江聽,也不知道現在該用什麼表情來麵對他。
可怕的默契再一次讓他們陷入安靜。以前他們從來不會覺得這樣的沉默會令人尷尬,令人無所適從,現在終究是十年後,他們終究不再是熟悉的十幾歲的少年少女。
時隔十年再重逢的二十四小時後,他們終於清晰地站立到彼此對麵,將那一年的傷痛清楚拉扯出來。
「我找過你。」
夜色之中看不清江聽的臉,他的嗓音很沉,帶有一絲黎棠從未碰觸過的脆弱。
他說:「你走之後,我找了你很久。我每隔幾天,就會問你的同學和朋友,問他們有沒有跟你聯係過。」
「大學開學後,我找遍了每一所北京的大學,我以為你會遵守我們的約定,會去北京。」
「我還去過江大師範,去過你提過的梁叔叔所在的海城,可是,都沒有你的消息。」
黎棠離開的那半年,江聽的每一次假期,每一個周末,都在尋找黎棠。
他把她所有可能會去的地方都試著找了一遍,但是一無所獲。
甚至,他還跟關係一直不好的父親開口,請求他幫忙找一找那位梁叔叔。
然而也沒有結果。
江聽所知道的消息太少了,他想找到黎棠,無疑是大海撈針。
那時候,他才深刻意識到,他真的一點都不了解黎棠,甚至連她的戶籍在哪裡,他都不知道。
與黎棠一同長大的那十幾年,江聽一直沒有想過,有一天,黎棠會離開。
他慣性以為,他們是永遠不會分開的。
「所以呢?」
黎棠深吸一口氣,問江聽,「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用嗎?我聽完,是不是應該對你感恩戴德,再痛哭流涕?」
她對上江聽那雙暗流湧動的眼睛,第一次發覺自己竟然也這麼無情。她說:「十年,你要是真的想找我,不會真的找不到。你現在說這些,隻是在自我感動。」
黎棠在離開南城的半年之後,就已經跟以前的同學和朋友重新有了聯係,她開始了正常交際,以她和江聽那重疊的交際圈,江聽不可能不知道她的消息。
「後來我放棄了。」
江聽坦白地說,深沉眼眸中湧動著難以言說的頹敗,他勾起唇角,笑了一笑。
「知道你交了男朋友,擁有了新生活——」
「我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