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1 / 2)
八月的天,烈日當頭,極為酷熱。
容瑜背對著烈日,蹲在租來的藥田旁邊的田埂上,捏住袖子乾淨的一角,拭去從額頭滲出的汗珠。
她垂首看看下方自己承包的這一塊靈草蔫蔫的地,又忍不住抬頭望天,被熾陽光線刺地眯了眯雙眸,隨即手臂下移,用袖子遮住眼睛。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容瑜還記得,三日前在一個小劇組裡跑龍套,懸在高處吊威亞時突然意外墜落。再之後,她就穿成了一本書裡與她同名同姓的惡毒女配。
這本書名為《鎮妖》,就是她出意外的那個小劇組正在拍攝的改編i劇。她在裡麵跑多個龍套,既做玉衡宗的女弟子,又是合歡宗的女弟子,更是街邊賣糖糕的老婆婆……哪裡都有她的身影,堪稱勞模中的勞模。
因為在劇組龍套跑得比較多,又因為女二與自己同名同姓,所以容瑜稍微關注了一下劇情內容。
主要講述的就是男主南襄與女主殷素卿之間青梅竹馬的虐戀,以及惡毒女配容瑜和大反派褚尋從中作梗,最後作死自己的故事。
很沒有新意,但勝在狗血,匯聚替身、白月光、追妻火葬場等等各種誤會。還沒開播,就賺足了最狗血仙戀,沒有之一的噱頭。
容瑜對狗血文不太感興趣,所以在劇組跑完龍套結了錢就想走,誰能想到竟然死在了最後一場背景板的戲裡。
她的血汗錢!
容瑜氣得挪開了覆住雙眼的袖子,又眯眼看了看正午的日頭,算了算時辰,便從月要間的芥子囊裡扌莫出一把靛青色的雨傘。
她在田埂上蹲的雙腿有些發麻,便用掌心後撐地坐下,將雙腿盪下去晃了晃。
容瑜將傘撐開,完全遮住自己後,手指捏了個法決,一縷綠色的光芒從指尖飛出去,盤旋於藥田的上方。
片刻後,這片藥田便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雨水落地,從地麵抽出的蔫蔫靈草也仿若汲取到充足養分,舒適地伸展了身姿,挺直向上生長。
雨水送來的涼快氣息,以及靈草的成長,終於讓容瑜心情好了一點。
三日前突然穿來之時,容瑜慶幸繼承了原身的記憶,但同樣,她也繼承了原身的螞蟻花唄……不,是欠債。
為了追求劍修男主,原身不惜耗費自己天生滿點的丹修天賦,偏偏要去習一竅不通的劍,結果自然是十來年沒有所成。男女主都金丹期了,她到現在都還是個小煉氣。
然而原身練劍之心不死,撞了南牆也不回頭。能力不行,就想做氪金玩家,不惜四處賒賬也要將自己的劍煉成舉世無雙的神兵利器。
容瑜穿來的那天,原主就在一個時辰前,又與人借了一筆八千靈石的款項,用以鍛造靈劍。
靈石一交,劍一入爐,容瑜這錢要都要不回來。
人都麻了。
她嚴重懷疑原身就是窮死的,正好換她來頂包。
畢竟占了人身體,算是多出一命。作為補償,就得替她還債:)
還好,穿來時芥子袋裡還剩十個靈石的吃飯錢,能夠租藥峰上一塊最劣質的藥田。
因為是第一次租藥田,負責租藥田的管事照例還送了她一把最普通的靈種。
容瑜自然是收下了。
這些靈種種出來的雖不是藥,但卻是靈獸最愛吃的一種靈草草料,所以種出來也能賣靈石。
容瑜現在隻盼著靈草趕緊種成熟,讓她能去禦獸峰換點靈石,先吃上飯再說。
她已經吃了兩日的野果了。
容瑜扌莫扌莫咕咕叫的肚子,撐著靛青色的傘,看田地裡的靈草一簇簇茁壯成長,泱泱的翠綠。
看這模樣,大概明日便能收割了。
想到終於可以吃上熱騰騰的飯菜,容瑜坐在田埂上高興地晃了晃腿,還伸手接了把傘外的雨水。
感知到芥子囊裡的玉簡突然反應,容瑜收回手,不在意地往身上擦了擦,取出那枚玉簡。
寫著「還錢」二字的玉簡在她掌心忽明忽暗,容瑜唇角抽動兩下,有意捏碎那個「還」字後,玉簡裡便傳來一個男人看熱鬧的聲音。
「聽說你去藥峰租藥田了?」
「嗯。」容瑜悶悶應了聲。
「呦?不是與我說死都要死在劍峰嗎?」容長風笑話她,「這磋磨十多年,終於耐不住了?」
容瑜:「……」
她忍了忍,最後循著記憶,原模原樣地哼聲道:「你女兒的事,你少管!」
玉簡那邊傳來男人哈哈哈的笑聲。
容瑜生怕他催債,正要揮散玉簡時,容長風歇了笑聲,突然道:「阿瑜,今日過來陪爹吃個飯唄?」
容瑜心裡激動,但仍然拖長了音調,懶懶嫌棄道:「行罷。」
耶!終於有好吃的了!
*
烈日墜落,赤色霞光鋪滿天際,酷熱暑氣不減。
容瑜施以靈氣,用領來的田地牌子將這處藥田封住,如同將門上了鎖般,不容旁人窺探。
她順勢舉起靛青色的雨傘,沿著高高的田埂往回走。
原身的爹容長風是玉衡宗的宗主,半生才得了這麼一個女兒,妻子早逝,對女兒也就越發寵愛,生怕照顧不周。
這也就將原身養出了個霸道性子,在宗門內嬌縱任性,誰說都不聽。到了修煉的年歲,偏要學劍,誰勸都不管用。
容長風也就隨她去了。
然而原身修煉不濟,便跟魔怔似的,無底洞地花費靈石去鍛劍。
因為反復鍛造,有些珍稀精鐵效果相沖,先前都鍛廢了好幾把。
容長風勸不動,直接就斷了給她的靈石。
原身沒了靈石,就用宗主之女的身份去借,去賒,最後債主全來向容長風討要,讓他丟了好大的臉。
容長風還了,但也記了賬,讓容瑜以後還他,甚至連給她的通訊玉簡都不署名,直接寫上還錢二字,用以時刻提醒。
之後,容長風還對外宣稱不替容瑜還錢,原身便很難再借到錢,隻能與相熟之人借。某方麵來說,一定程度遏止了原身的消費。
容瑜離開藥峰,嘆了口氣。
好好一個金湯匙出生的白富美,偏偏把自己作成人嫌狗厭的負二代,也是沒誰了。
她在心裡琢磨了下待會該如何應對容長風。幸虧她是表演專業的,有無數龍套經驗和記憶在手,這點偽裝還難不住她。
容瑜定了定神,繼續往容長風所住的符術峰走。
容長風所住的院落位於山頂,她到的時候,將雨傘收起,放進芥子囊,又理了理壓皺的衣裳,揮了個清潔術清理乾淨。
在她直起身時,兩扇院門突然從裡麵打開,遠遠傳來庭院中男子含笑的聲音:「呦,變講究了?是知道今日你師弟會來?」
容瑜:?
師弟?什麼師弟?
容瑜懷著疑惑踏進門,隨著滿園焦黃桂花的芬芳,視線落在容長風身旁的紅衣少年身上。
少年脊背挺直,一頭如綢緞般的青絲用紅色束發帶紮緊。雪白的臉,彎彎的眉,下麵綴著兩顆寶石般的琥珀色的眸,嘴唇和發帶一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