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1 / 2)
秦燁愣了一下,從心底生出一種奇異之感。
從前他也有所聽聞,民間夫婦相處,若做丈夫的有事晚歸,妻子則會留門以待。
丈夫勞累整日,終於歸家,看到的不是一室冷寂,而是一盞留候的油燈和一個久待之人,細想也是一室溫情。
不過高門大戶,當然是沒有這樣的事的。
夫婦本就居所不同,興許還有不少妾室男寵,外間則多的是仆役小廝,主君回府自然有下人伺候,留門之事,無從談起。
如他父母武寧侯和明宣郡主之間,更是動輒打到宮中王府,鬧得滿城風雨。
秦燁這輩子從沒想過,會有人給自己……留扇窗?
這感覺甚是奇妙,奇妙到早前在宮宴上喝的微不足道的酒又起了些作用,令他有些許醺然。
他朝那身影點了點頭,身形一躍,已然悄無聲息的落入主屋。
屋中燭火已熄,且並未留著值夜的宮人,床幃之下,他熟悉至極的人呼吸清淺,似是已沉沉睡去。
秦燁腳步頓了一頓,猶豫了片刻方才走進前去,掀起了重重紗簾,悄悄往裡邊望了一眼。
謝恆的睡相很是規矩,仰臥於床榻,雙手交覆疊在腹上,纖長的睫羽靜靜垂落,窗外月色揮灑,落在那張幾乎瑕疵的俊美麵容上,如同一張不容褻瀆的畫卷。
秦燁的呼吸幾不可察的的一滯。
他不是沒見過世麵的毛頭小子,自詡也算縱橫天下閱美無數,,偏偏就在這時,覺得眼前之人連一根頭發絲都美到了自己的心裡。
心念動處,有一個從沒想過的念頭幾乎是霎時湧上,再也難以抑製。
他俯下身去,望著太子白皙麵容上的那一點殷紅,心髒砰砰的跳。
他竟然有些克製不住的,想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到更近一點。
他與太子究竟算是什麼關係呢?
退過婚約的未婚夫,還是養在外邊的外室,抑或者,大齊未來的皇後?
誰也說不清。
太子會抗拒厭惡嗎?
他想起太子望著他時如同盛滿星河的眼眸,想起太子含笑邀他在疏影閣住下的模樣,想起剛剛的那一扇半開的窗。
哪個太子會給臣子在自己臥房裡留扇窗?
幾乎沒有的膽氣終於壯了壯,秦燁抿著唇又將頭埋低了些,又湊近了點。
他瞧著那點殷紅,心念燥熱難忍,卻終究下不了狠心,於是閉了閉眼。
而後……蜻蜓點水一般,碰在了額頭上。
隻那麼短短一瞬,肌膚相觸的溫熱觸感仿佛一瞬間傳至四肢百骸,擊碎了他進門後恍如身在雲端的夢幻和貪念,秦燁如同從夢魘中驚醒一般迅速抽身,往後退了兩步,在黑夜中發出不輕的聲響。
秦燁有些慌亂,卻又偏偏在此時,聽到了床榻上一聲細微的聲響。
床榻人的人似是『恰如其分』的醒來,動了一下,而後似是掀了被褥,起了身來。
但秦燁卻驟然愣住了。
他是武學高手,聽得出人驟然驚醒和逐漸醒來的呼吸聲,前者略顯短促,後者輕微悠長,聽在耳中有如天地之別。
但謝恆兩者都不是。
太子這是用了他家傳的那門內功心法,裝睡來著!
自然,若非他一進門就心緒起伏,掀了床幃之後更是心緒激盪移不開眼,太子那點才入門的內功修為,或許他一時三刻便能察覺出來。
可他就是著了迷似的沒察覺出來!
所以,太子一直醒著,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進來時沒出聲而是閉目調息,等著他掀開床幃,等著他步步靠近……
秦燁隻覺得臉上像燒起來了似的,連帶著耳根耳尖都一陣灼熱,幸好四下一片昏暗,沒人能瞧見他這幅近乎著火了的模樣。
謝恆起了身來,也未曾喚人服侍,自顧自的取了火折子點了一盞燭火,而後在床榻上坐下。
那盞孤燈光亮渺渺,自然照不亮全屋,可那不甚明亮的燭光下,秦燁竟然從太子看向自己的眼神裡……看出了兩分嫌棄?
那眼神欲語還休,像是在說……
妄自孤裝睡了這麼半天,你就這點能耐?
秦燁從自己發出聲響後一直砰砰直跳的心髒仿佛湧入了一陣暖流,終於鎮定了下來,但又仿佛被溫暖的過了頭,暖得甚至有些炙熱起來。
他張了張嘴,出口的聲音有些沙啞:「殿下適才……沒睡?」
「嗯,」謝恆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拽了個枕頭靠著,又拉了個枕頭抱著,「孤正想著事情呢,這不就聽著響動了嗎?」
語調慵懶自然,半點被偷情的羞赧都見不著,說不出的坦坦盪盪,好像主動的那個人是他一般。
非要說起來,先主動的人的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