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1 / 2)
天色已晚,秦燁在自己府上待了一晚。待到第二日起身,又被陸言和拉著處理了些擱置許久的府中雜務,再回皇家別苑時,已近申正時分。
屋外守著的近衛早已習慣了這位公爺來去如風不愛走門的情形,眼觀鼻鼻觀心的隻當半點沒瞧見。
主屋內,謝恆如尋常時候一樣坐在坐塌上,手中握著一卷薄薄的書冊,這模樣維持了許久,手中的書冊卻始終不曾翻上一頁。
秦燁昨夜去了便歇下,不再往來折騰以免引人注目,是他兩早就商量好的。今早起身時事務纏身,一時趕不回也是意料中事。
但他就是難以抑製的掛念。
這心神不寧的狀態在聽到弦窗微動的霎那間消失不見,轉而變成了好整以暇的悠閒。
秦燁故意折騰出點動靜來,就是怕驚著了太子,可瞧見他這安之若素的模樣,心底又生出了一點隱秘的情緒來。
他上前兩步,信手將太子手中的書冊抽了出來,聲音低低的道:「我回來了。」
秦燁平素再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放在心上,這時卻是一臉凝重,顯出十足明顯的情緒不高來。
謝恆瞧著他一幅神色微沉的模樣,手上握著書冊的力道立時便鬆了,由著他抽了出去,關切道:「怎麼了?」
「我讓人盯著定國公府了,除了那姓梁的太醫之外再無旁人出入,府中也並無大的喧鬧,他皺著眉回想了片刻,這才問,「應當……沒有什麼大礙吧?」
謝恆還真不知道,自己也有因為一個太醫而放心不下的一天。
明明知道皇帝不可能在此時動手,也知道秦燁不可能束手待斃,卻還是吩咐了人下去仔細盯著,自己夜不能寐了大半宿,直到聽到梁太醫出了府門的消息,這才勉強睡去。
秦燁努力維持著自己臉上的神色,搖了搖頭嘆氣道:「那位梁太醫替陛下傳話,說我既然身體尚可,五日後太極殿小朝會,要商議出兵南周之事,讓我務必到場。」
他輕輕哼了一聲,對太醫院指鹿為馬的本事很是鄙夷:「睜眼說瞎話。」
謝恆眉眼微凝。
南周這些日子的確異動頻頻,這他是知道的。
南周新君大肆操練新軍打造兵器,在皇宮中多次召見軍中悍將密探,所圖為何不問可知。
可要說皇帝因為這個就想動刀兵,謝恆一萬個不信。
皇帝回京才幾天?聽說今早宮中又傳了太醫,晉王剛放出來不到一天,端王的事刑部還在查,他有這個揮師南下的心力?
若攻打南周是假,那皇帝派這個太醫來是為什麼?
謝恆眼底已然掠過一絲淡淡的寒意:「這小朝會之事,我不知情,國舅與理政堂也未曾遞話出來,就怕興兵南周是假,召你入宮是真。」
他說得平淡,語氣裡卻帶了幾分難以忽略的肅殺,與朝野傳聞懦弱無能的太子殿下相距十萬八千裡。
秦燁反倒是笑了,俊美冷峻的麵容上如春雪初融,一派溫柔和煦。
他笑夠了,這才動作極輕俯下身子,親了親身邊人的唇角。
那親口勿一觸即離,卻帶了點溫熱的觸感與脈脈情意,輕而易舉的化解了謝恆心中淩冽的寒意。
謝恆心底那點殺意剛一升起,就被人磨蹭著消弭了。
秦燁挨緊了些,微微擰眉的動作瞧著有點委屈:「去歲回京若是安安分分待在府裡倒也罷了,偏偏毫不收斂的退了殿下的婚事,還又罔顧聖意自請回了南疆,如今太極殿中的那位接連吐血,瞧著不是長久之相,隻怕是不想留著我了。」
分明是利刃高懸、兔死狗烹的事實,偏偏在他嘴裡說出來,毫無迫在眉睫的緊迫,像是尋常夫妻閒談時偶爾提及鄉下來打秋風的親戚一樣不打緊。
埋怨之餘,竟帶著點極親密婉轉的旖旎。
謝恆眨了眨眼睛,望著一邊訴苦一邊將手臂攬上來的身邊人,半點沒有抗拒。
耳病廝磨間,他蹭了蹭身邊的人輕聲道:「他留不得你,你想怎麼辦?」
秦燁將心上人抱了個滿懷,心中被慰藉的幾乎滿足,昨夜那點對皇帝幾乎不起波瀾的怨懟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一時根本轉不動腦子。
好半晌,他才勉強從一片混沌中捋清思緒,含含糊糊的道:「他安插進來的那兩個人,這些日子都尾巴都收得緊,輕易不與人交際……」
「不過陸言和盯得緊,回報說那位回宮前一人,這兩人中有一人出了一趟府,取了些東西回來。」
他低低笑了一聲,說話的聲音慢悠悠的:「或許太極殿那位改了主意,覺得這慢性之藥太火緩慢,想一劑藥給我個痛快。又或許,他實在顧忌我這身武功,又不想將事情弄得太難堪,弄了些軟筋散功的藥來,要在五日後做個了結。」
皇帝原本大概是不著急的,但前些日子吐了那麼些血,或許就不得不提前考慮起身後事來。
不論是為了自己江山千秋萬代,還是為了史書上不沾染上弒殺親子的汙名。
雖隻是初秋,屋中的溫度算得適宜,又在一個幾乎火熱的懷抱裡,謝恆的心底還是一點點的冷下來。
他幾乎想不通……怎麼會有人將這樣與自己性命攸關的事情,說得如此輕鬆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