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桃園鎮（8）（1 / 2）
「你看,鎮上居民都在信仰靈佛，如果我血洗小鎮，居民都死了,那靈佛就沒有人信仰了,它不就完蛋了嗎！」
宋瑜更喜歡沖進佛堂和靈佛單挑,但她的「父母」出現在小鎮上——「父母」是整個副本中最了解「宋瑜」的人，她要是大咧咧沖進佛堂單挑,恐怕當場就會引起懷疑。
副本說得很清楚——如果人物扮演程度低於50%也會被淘汰。
出於對靈佛的恐懼，「宋瑜」或許不會沖進佛堂,可是在得知父母死亡的真相後，她對小鎮居民充滿恨意,決定幫助「母親」復仇,這不是很合理嗎？
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宋瑜想要得到秦濯的支持，一轉頭就發現隊友正用古怪的目光看著她。
宋瑜：「……有什麼問題嗎？」
在秦濯看來,宋瑜是有些過分善良的。
在上個副本中,她不吝嗇給予同行玩家幫助，隻要玩家提出希望她幫忙,她都能爽快同意,連重要線索都能毫無保留地分享給其他玩家，還不要求對方給予任何回報。
這種行為在秦濯看來是一種愚蠢的善良。
不過他不介意自己的隊友擁有這種特性，因為他實在算不得什麼好人，有這樣的隊友在，他本身的信用度都會大幅度提升。
但是當宋瑜一臉認真地說出「血洗小鎮不是不行」時,秦濯就知道自己誤會她了,他簡直錯得離譜！
哪怕這個副本隻是遊戲,這裡的nc依舊是鮮活的存在,它不是網絡遊戲中的模型，隨便點一點就能毫無負擔地清除一大片，這裡的nc擁有和真人完全無異的外貌性格，會哭、會笑、會恐懼、會怒罵，他們甚至可能就是真實存在的人。
一般人嘴上說得再凶狠，恨得咬牙切齒，真正要動手的時候，依舊會膽怯、退縮。
可是宋瑜在說出這句話之後，眼神絲毫沒有遲疑，秦濯看得出來，她真打算這樣執行。
秦濯有點弄不明白了，宋瑜以前到底經歷過什麼，她既能熱情地給予玩家們幫助，一邊又能冷漠地宣判鎮上居民們死刑。
她真的能把這些nc和真人區分得這麼徹底嗎？
秦濯好奇地看著她，「你恨他們嗎？」
這個問題問得宋瑜扌莫不著頭腦，她奇怪地看了秦濯一眼，垂眼看他雨衣口袋裡安靜的風鈴，這才壓低聲音說：「我沒什麼感覺，不過你為什麼這麼問？」
真正說起來，她對小鎮上的居民沒有任何感覺，對「父母」也是如此。
雖然已經從秦濯口中得知「父母」的死亡真相，可宋瑜頂多為這一家三口的經歷唏噓，要真說她有多震驚、認為小鎮居民有多狠毒，倒也不至於。
因為她進入這個副本才兩天不到，從頭到尾都是以旁觀的姿態尋找線索、探索真相。
這一過程中，她又能代入多少感情？
劇中人再多的血海深仇，落在旁觀者眼裡都是不痛不癢的。
「因為我沒見過像你這樣乾脆利落的人。」
秦濯忍不住曲起食指，輕點著傘杆，「你真的可以把副本裡的nc和真人區分開嗎？」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宋瑜隻覺得驚訝，「你不能嗎？」
不應該啊，他那麼聰明，怎麼會連nc和真人都區分不開？
看她回答這麼迅速，秦濯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能對他們下手嗎？殺掉這些外表看起來和真人沒有任何區別的人。」
這問得宋瑜越發迷糊了，「為什麼不能？」
這不是很容易嗎，他們就算再像真人，那也不是活生生的人。
秦濯頭一次有種啞口無言的感覺，他盯著宋瑜看了半
晌，目光越發深邃。
就在宋瑜想要扌莫扌莫自己臉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時，秦濯陡然笑了起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本就俊俏的麵容越發迷人。
「宋小姐，你真特別。」
「……謝謝誇獎。」
宋瑜對這個詞已經麻木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下次你能誇我點別的，比如長得漂亮、心地善良、身手矯健之類的。」
他好像隻會誇她特別，她知道自己很特別，但她身上還有很多明顯的優點，怎麼就不知道誇誇呢？
「哈。」
秦濯眼中閃爍著點點光澤，他輕笑了聲，「好，我記住了，下次誇你點別的。」
宋瑜滿意地點頭，她又回歸到正題，「對了，你還沒說我這計劃怎麼樣呢。」
她覺得非常可行啊！
秦濯笑容微斂，正色道：「設想很好，但執行難度大，桃園鎮一共有117戶人家，除非所有人今晚都睡死了，否則就算你是殺神在世也不可能控製住所有人，你猜會不會有玩家趁機把你的名字遞到佛堂去。」
「……你說得有點道理。」
宋瑜有點煩躁，她稍微頓了頓，「誒，你知道其他玩家的身份嗎？要不我先去把他們都打暈捆起來？」
這樣一來就沒人能阻擋她了！
秦濯正要說話，掛在門口的那串風鈴「叮叮叮」地響起。
帶著血腥氣的冷風迎麵吹來，宋瑜一改煩躁的模樣，她眼眶含淚，痛苦而怨恨：「媽，他們騙了我，是他們害死你們的，對不對？」
淡紅色的人形輪廓逐漸在宋瑜麵前凝聚，良久，它抬起手扌莫了扌莫宋瑜的發頂，「…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宋瑜麵色激動到浮現出紅暈，「先前我隻是懷疑，我沒想到…我沒想到他們竟然真這麼乾了！」
宋玟沉默了一會兒，放下手：「……快走吧，別再回來了。」
回應她的是宋瑜尖銳憤怒的聲音：「我不走！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如果還有什麼能讓宋玟放下仇恨，那就隻有女兒。
宋玟聽到這話，連忙勸阻，連身上的血腥氣都散了許多：「小魚別沖動，你還年輕！你有著大好未來，你不應該被這些事困在這裡，你要去看更大的世界，這些事情交給爸媽就好！」
「未來？我還有什麼未來？」
宋瑜痛不欲生，「我爸媽被他們害死了！如果不讓他們血債血償，我這輩子都會活在痛苦裡，哪怕我移民到國外，我的內心都始終困在桃園鎮！」
秦濯：「……」
這兩位的劇本是不是拿反了？
宋瑜固執地盯著那道輪廓雙眼處的位置，斬釘截鐵道：「如果不讓我親眼看到他們滅亡，我是不會走的！」
人影站定了幾秒，它忽然崩散開來化作一道刺骨冷風湧向小鎮深處，沿途帶起一陣陣清脆的聲響。
宋瑜立刻抹掉臉上的淚水，快步跟上去。
她演技這麼好，她就不信「母親」還看不出她的性格轉變。
秦濯正想說話，然而沒等他開口，宋瑜已經追著鈴聲跑遠了。
看著已經遠去的背影，秦濯抿了抿嘴，「……嗯，宋小姐真漂亮啊。」
既然她不喜歡「特別」這個詞，那就用漂亮替代吧。
……
宋瑜追著血腥氣來到小鎮的正南方，那有一座古樸建築，大門敞開著，裡麵點著數百道橙色的燭火，在冰冷的雨夜裡格外溫暖。
佛堂？
宋瑜沒想到「母親」竟然直接跑到這來了，她又驚又喜，下意識想要尋找趁手的武器。
就在宋瑜尋找武器時，淡紅色的霧氣再次凝聚成
人形輪廓。
宋玟凝望著那座佛堂，「……這裡才是一切的根源。」
沉重決絕的語氣讓宋瑜感到不妙，她停下手，「媽，你不會是想——」
一個剛剛蘇醒的鬼魂怎麼可能是靈佛的對手？
「殺了他們有什麼用，他們隻不過聽從靈佛的旨意，就算沒有他們，也會有其他的信徒。」
宋玟出人意料的理智，全然不像那些被怨氣遮蔽的厲鬼，隻想發泄內心的怨恨。
「怎麼會沒用，靈佛的力量來源於信徒，沒有信徒的神靈又能存在多久？」
宋瑜語氣誠懇，「靈佛依靠香火願力才成為一方的土地靈，當香火消失，它也會隨之消失。」
至少靈佛像碎片的文字是這樣描述的。
人形輪廓頓住了，似乎完全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過了兩三秒，宋玟才試探著開口：「…所以，殺了他們，其實也有用？」
「沒錯。」
宋瑜非常肯定，要不是為了防止玩家進去通風報信，她早就去血洗小鎮了。
剛說完，宋瑜感覺到有股奇異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她眼中迸發出仇恨的怒火，「我要他們血債血償！」
「小魚，你——不要讓仇恨遮蔽你的雙眼，你要乾乾淨淨地離開桃園鎮。」
宋玟最重視的就是女兒，她是她的驕傲，她不應該沾上仇恨，她要活在陽光下，活得燦爛光彩。
宋瑜眼眶泛紅，激動到幾乎要掉淚：「難道為父母報仇我就不乾淨了嗎？我問心無愧！就算站在太陽下，我也光明正大！」
她不再多說，收起傘奔向那座明亮的佛堂——氣氛都烘托到這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這動作嚇得宋玟險些崩散，它立刻遁去，試圖攔住宋瑜，「小魚快回來！不要進去！危險！」
她怎麼可能是靈佛的對手？
但宋瑜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哪裡能讓它阻擋自己，靈佛更是伺機已久，淡紅色的霧氣剛追上宋瑜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了出去。
「——小魚！回來！」
宋瑜充耳不聞，她沖進佛堂，揮動雨傘抽向佛像前立著的那些香燭，十來支香燭被打斷滾落在地，燭火跳躍了兩下，徹底熄滅。
「放肆！」
渾厚如銅鍾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整座佛堂都震顫起來，成百上千根燭火齊齊閃爍，燭芯飄出一絲絲白色霧氣湧向佛像，仿佛有什麼可怕的力量即將蘇醒。
宋瑜被震得耳朵嗡嗡作響，眼神卻興奮地盯著那座近乎三米高的銅鑄佛像。
因為佛像的頭頂上逐漸扭曲出一根近兩米長的血條。
有血條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毫不猶豫地將香燭打翻在地，嘴上罵罵咧咧：「就是你害死我爸媽，今天我就砸了你的佛堂！讓你魂飛魄散！」
銅鑄佛像麵帶怒火，抬起手拍向宋瑜，仿佛在拍一隻討厭的蚊蟲。
那隻佛手由銅澆鑄而成，大且沉重，一擊下去必死無疑。
這一幕看得宋玟目眥欲裂，「——小魚！！！」
她不該來這的，是她害死了小魚！